猛獁新聞·東方今報記者 趙丹 受訪者供圖
2020年,28歲的江西小夥姚策經歷了抗癌、親生父母另有其人等戲劇化的情節。
不僅是他,過去這一年,對於「錯換人生28年案」的兩個家庭,六位核心主角來說都是非常難忘的一年。從被迫接受現實到上法庭再到重新起訴,姚策想以個體推動法治進程。「想讓這個案子變成典型案例,希望人間再無此類悲劇。」
2020年姚策哭過多回,無法接受身世會哭,糾結案子會哭,想到也許不久辭世放心不下家人會哭,看到電影《我不是藥神》片段受到觸動會哭……2021年他希望多些笑容。而給家人好好做頓飯、帶家人旅遊、自己的疼痛輕一點,是姚策想完成的心願。
現在廣西北海調養,錄視頻「交代」房產問題
在醫院治療一段時間後,姚策和妻兒、父母去了廣西北海。正值寒冬,北海氣候卻很宜人,一是方便姚策調養,二來孩子託班放假了,一家人短暫團圓。
姚策曾經在北海呆過半年,他喜歡這座城市在各方面的低調又溫暖宜居。這次到北海,他們租下民房,打算長久住下來。北海的天氣是真的好,只可惜姚策最近還是疼痛嚴重,他希望儘快恢復,能多陪陪孩子,能開始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
疼痛,幾乎是當下的姚策每時每刻都要面臨的常態,因癌細胞擴散,他每天要靠止疼藥來緩解疼痛。在北海,大部分時間姚策都躲在屋裡,「身體在恢復階段,狀態一直不是很好,痛得比較厲害,幾乎沒有出去。」
2021年1月5日,臥床兩天後,姚策勉強打起精神走到樓下散步,帶著孩子去玩,孩子的笑聲也讓他心情舒朗了許多。「自從這段時間楷楷(姚策的孩子)說話以後,每天說不完的話,真的是吵死了。」他的話透著甜蜜的負擔。
在戶外一個安靜的地方,姚策錄製視頻發布個人社交平臺,除了給網友說近況報平安,他還鄭重「交代」了房產歸屬問題:江西九江養父母給自己置辦的房產,準備歸還給養父母,近期在著手辦相關手續;河南駐馬店親生父母給哥哥郭威置辦的婚房,繼續讓哥嫂一家居住。他也不打算回駐馬店。至於愛人和孩子,將來會跟著嶽父嶽母居住。
這些房產置辦都發生在錯抱身世之謎揭開之前,雙方老人傾盡所有給兒子置辦婚房,沒想到有一天會得知,兒子在28年前抱錯了,彼此沒有血緣關係。而對於兩個被錯抱的男孩來說,親生父母變成了養父母同樣是殘酷事實。
姚策在視頻裡說父母操勞了大半輩子,為自己付出了這麼多,不想佔用家裡太多東西。「對於現在的我而言,沒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的事。我真的只想看到一家人和和睦睦、開開心心就好。」
身世之謎不亞於患癌帶來的衝擊,再上訴望再無此悲劇
進入新年,姚策的微信名字悄悄改成了「2021蒙愛的姚策」,後綴是祈禱的表情。「2020年最難忘的當然就是自己的身世了,不然嘞?」他笑道。
這一年的經歷對於姚策及家人來說太不真實。
發現患癌之前,姚策在電商行業工作,日子還算順風順水,等查出患肝癌之後, 他的母親許敏欲割肝救子,意外發現養了28年的兒子不是親生的。在多方奔波下,他們懷疑問題出在當年生產的醫院,幾經周折,確定親生兒子是在河南駐馬店生活的郭威。原來,許敏和當年在河南開封同一醫院同一產房的女子杜女士抱錯了兒子。一段錯換人生28年的離奇故事浮出水面。
自此,江西九江、河南駐馬店兩個原本陌生家庭有了剪不斷、理還亂的牽絆,六個核心人物的命運糾纏在一起。
姚策不止一次表達過身世帶給他的震驚,不亞於患癌帶來的衝擊。無奈接受現實之後,姚策及其家人起訴醫院。
2020年12月7日,河南省開封市鼓樓區人民法院針對郭希寬、杜新枝、姚策訴河南大學淮河醫院,以及姚策訴淮河醫院侵權責任糾紛兩個案件,判處淮河醫院共賠償原告郭希寬、杜新枝、姚策76萬餘元。
判決下來後,姚策表示判決結果低於心理預期。
2020年12月20日,原告姚策、杜新枝、郭希寬已經就被告河南大學淮河醫院侵權責任糾紛案以及姚策單獨訴被告河南大學淮河醫院患癌侵權責任糾紛案向開封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起上訴。
「主要想法是能多爭取一些合法權益,通過我的案例,推動我國立法提高精神損害賠償金額以及推動有過錯的醫療機構承擔更多的社會責任。」姚策說上訴也是給自己一個交代,希望對醫療機構起到警示作用,希望人間再無錯抱孩子的悲劇。
給父母做飯多陪伴孩子,無論再難始終堅信美好
過去這一年,姚策不記得自己究竟哭過多少回。無法接受身世會哭,糾結案子會哭,想到也許不久辭世放心不下家人會哭,看到電影《我不是藥神》片段受到觸動會哭,他甚至不敢去看最新上映的《送你一朵小紅花》……
「最崩潰的時刻就是想到自己在30歲之前,生命完了。擔心孩子,擔心父母。害怕自己留下遺憾。」姚策說。
2020年,姚策跟癌症對抗了一年,跟醫院糾纏一年,經常跟關心自己的熱心網友互動、直播自己的點滴,他的生活幾乎全部袒露在公眾視野,這在他之前是無法想像的經歷。「2020年想感謝的人很多,我的愛人、父母,每個幫助過我的人。尤其是陌生網友,不僅給予我經濟上的支持,還有心理上的慰藉。沒有他們,沒有姚策的今天。感謝大家給了我活下去的勇氣。」
如果說2020年對於姚策及家人特別沉重,也有幸福的瞬間。比如,讓他欣喜的是,孩子悄悄長大,在2020年9月上了託班,開始為幼兒園做準備;比如,哥哥郭威,兩個原本互不相識的人,因為錯抱了,彼此身份互換。他們經常會通話,關懷彼此。
還有很多值得掛在心上的人和事。在新的一年,姚策希望能多陪伴孩子,多些親子時光。和哥哥郭威多些情感上的互動。至於父母,姚策想帶他們去旅遊,買菜,認真給家人做飯——如果身體狀況允許的話,因為多半時間他因為疼痛下不了床,需要家人照顧自己。
「還是那句話,錯抱孩子這件事,對於我和郭威以及雙方父母的創傷非常大。」姚策說,「但我相信美好終屬於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