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早些時候,坊間有曰:「溝口健二一生只為女人拍電影。」目前據我所觀五部,此言非虛。
在《西鶴一代女》以前的溝口健二並未給我的心靈帶來震撼,不過偶爾感慨,她們好慘,她們好慘……
粗讀了一下《西鶴一代女》的原著《好色一代女》,感慨的是三流文本在溝口健二再創作之下顯得無與倫比的美麗。
溝口的每一個鏡頭通過肖像與音樂性(這裡表現樂器為三弦),進一步匯合完成統一,成為歷史悲歌。生殖與感情是其女性主義角色阿春的最大折射點。而其角色的塑造很大程度影響了後來香港影像女性的描撰。
書中有云:莫買心之所欲,寧賣心之所惜。即是古典/時代女性的大意概括。引申出來就好像是後面流傳在文壇的一句話「男人貪生,女人貪愛。」而阿春對年輕武士的感情就好像《浮雲》裡面雪子對富岡的態度。
不同的是溝口的影像女性幻想性是存在的,而成瀨的女性幻想性早已泯滅成泡影。不過那一份份飛蛾撲火最終含有的快樂總令人潸然淚下。就好像林芙美子的話語:
你的愛戀 我的愛戀 只有最初的時候 曾經是真的
你的眼睛 曾經是真的
我的眼睛 在那天 在那時 也曾經是真的
到如今 不論你 還是我
眼睛裡 都裝著疑惑……
體態:
關於溝口健二,眾所周知的事不過就是他的繆斯是田中絹代,似原節子之於小津,高峰秀子之於成瀨巳喜男。正如導演風格的不同,其繆斯的表演方式亦然不同。原節子是通過面部表情的笑容之間的微妙意識捕捉情感,高峰秀子更多偏向於言語和靜止的身體。田中絹代則是用其女性的體態。
片頭田中絹代的行走體態是民族化的。
在我看來,溝口健二大量使用一景一鏡去聚焦和服下田中絹代的走路,投眉的舉動是態度中立的表現。這比起片中製造的許多戲劇化情節(阿春如何被嫌棄)要有力得多,他似乎通過這種行走在固定空間完成情緒的表達,獲得一種剛成形態的儀式感。
這種儀式感可以理解為場景的構建起始,連接進而成為可稱之為懲罰的華麗。正如片中一次攝影家長時間集中在阿春的民族舞蹈,因為女性或者說底層之下,舞之我的體態變化是自我的一次追逐與沉浸,否定再言之破壞的剝削模式。
也即是溝口健二電影女性抱有幻想,身份否認荒誕的表現。組成空間與聲音所帶來的模式危險。
即如情節劇的高級推動——通過阿春的體態完成敘事發展的合理性與人物命運「宿命化」(發展的不可能)的框死。
而溝口健二隻要通過攝影機完成體態的聚焦,剩下來就是田中絹代通過眉宇與身體完成表演的瞬間意識捕捉(片裡來看田中絹代捕捉得相當成功,完成了身體欲望的表達。)
記憶的不可靠:引發故事發展的即是阿春在佛祖的瞬間記憶(閃回)。
同普魯斯特《追憶似水年華》一樣,此部溝口健二是以召喚作為介質完成敘事的發展與內在結構的連接。
其不可靠性表現在武士刀的下落後刀片的譬喻,暗流湧動完成控訴的過程放在時代語境即是文法的『自我欺騙』(不是貶義,自我欺騙代名詞的名家有很多)。
這種界限表現在回憶與現實的劃分,這種文法是做加法的,試圖借古典捅一刀日本現代性工業社會群體。
其次「嘲笑」與「沒有未來」在阿春的回憶裡面是被剝削了的,衰朽男性則是上升,殘害變成了性的標誌。不是後來中島哲也電影一慘到底的媚俗性,那樣的直觀記憶是雞肋的存在。關於樂天和絕對悲劇,溝口健二的影像更多是取中間值去映射。
——從一個源體——祈禱「佛像」——完成變戲法——實現記憶不可靠
即是電影的敘事思路。
而我們需要這樣的影像,不止是對於東方傳統鄙習的抨擊,還有對於另一個『西鶴一代女』的現代化群體模式愚昧的化解。
圖片來源於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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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買心之所欲,寧賣心之所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