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女演員為什麼不敢醜了？

文 | 曾於裡

這些年來，我們發現敢於挑戰自己、願意扮醜的新生代女演員越來越少了。不知道是演員的原因，還是造型師的「鍋」，一些影視劇中，女演員扮醜越來越敷衍。

「知道」（nz_zhidao）跟你談談 ，年輕的女演員為什麼不敢扮醜了。

（鞠婧禕。IC photo / 圖）

最近某些女演員不願意為了角色「扮醜」的新聞，引發觀眾的廣泛吐槽。

一個是鞠婧禕。她在出演古裝劇《如意芳霏》時，有一段被綁架的戲份。以正常人的思維來看，一個人被綁架了，狀況應該很狼狽。結果鞠婧禕不僅衣物整齊，就連頭飾都是規整乾淨，臉上沒有一絲汙垢，依舊是美如天仙，嘴裡被塞防止叫喊的棉花薄得像是兩張豆皮。之後她飾演的角色在奔喪的橋段裡，依然是花鈿、紅眼影、大紅唇……真是無論劇中的角色遭遇多大的痛苦，鞠婧禕都不忘保證自己上鏡是美美的。

另外一個則是孟子義。她在《演員請就位2》中，因使用自己的化妝師被郭敬明批評「網紅臉」。隨後網友扒出兩年前她參加《一年級》也不願意「扮醜」，演小偷的臉乾乾淨淨，跟之前的被塗黑的妝容不一致，導致沒辦法連戲，原因是她不願意被塗髒臉。

這一連串的爭議背後，我們需要思考的是：為什麼如今不少女演員連扮醜都不願意了？

哪些女演員扮過醜

回想起來，十幾二十年前，女演員扮醜並不是什麼新奇的事情。很多當時長得漂亮的一線女明星，都願意為了角色做出「犧牲」。

當時觀眾欣賞到這些扮醜的女演員的表演，主要是通過兩個路徑。一個是香港電影，比如周星馳、王晶、劉鎮偉等人的電影。

像莫文蔚在《食神》裡扮演的大火雞，長著大齙牙，大刀疤，眼睛還不太好。《少林足球》裡趙薇飾演的角色臉上的水泡像蜂窩，吳君如的角色有著腫大的香腸嘴。王晶導演的一部《豬扒大聯盟》，更是把林熙蕾、李嘉欣、關秀媚、莫文蔚四個大美女都醜化了。蔡卓妍在《情癲大聖》裡，更是醜出了新高度：睜不開的小眼睛，大蒜頭鼻子，歪七扭八的黃牙……

而內地電影中，女演員的扮醜路徑主要是飾演「村婦」。像鞏俐20幾歲時出演《秋菊打官司》，她飾演的秋菊，是非常經典的一個村婦形象。為了更好地演出角色的靈魂，鞏俐在電影開拍前去農村住了兩個月，與農婦們同吃同住，跟大家一樣用洗衣粉洗頭，讓頭髮有一種毛躁的效果，面部也特意不做保養，力求糙到真實。想想看，現在國內20幾歲的一線女星，還有幾個人願意拿出兩個月時間下鄉去琢磨一個角色？

之後苗圃的《櫻桃》，閆妮的《鬥牛》中的村婦，都讓人印象深刻。蔣雯麗在《立春》中飾演的王彩玲，也是一個經典的人物形象。蔣雯麗為角色增肥30斤，剃了眉毛、裝了假牙，臉上的疙瘩和斑也毫不掩飾。趙薇在《親愛的》實現了自己表演上的突破，看不出演員趙薇的影子，而是一個可恨又可憐的村婦李紅琴……

以前坊間有這樣一個說法，女演員通往獎項的路徑是扮醜。這句話其實只說對了一半。女演員扮醜，重點不在於「醜」，而在於她們敢於通過扮醜來實現自己演技上的突破。沒有演技上的突破，扮醜也於事無補。所以楊冪在《寶貝兒》的轉型，並沒有成功。另一方面，扮醜不是為扮醜而扮醜，而是角色上的需求，否則就是「醜」而已。

（孟子義。IC photo / 圖）

漂亮能一直當「飯」吃嗎

但這些年來，我們發現敢於挑戰自己、願意扮醜的新生代女演員越來越少了。不知道是演員的原因，還是造型師的「鍋」，一些影視劇中，女演員扮醜越來越敷衍。

比如中國版的《初戀那件小事》，趙今麥飾演的女主角在「醜小鴨」階段，只是頂了一鍋泡麵頭而已。但泰國電影版中小水在扮醜上就花費了不少心思，暗黃的皮膚，厚厚的玻璃鏡片，還戴了牙套。之後迪麗熱巴在《漂亮的李慧珍》中，也是一鍋亂糟糟的泡麵頭就叫扮醜了。不久前上映的電影《月半愛麗絲》，關曉彤飾演的女主角原來是一個胖子，但全部都是特效效果，而不是像《我的名字叫金三順》中的金宣兒、《肥田喜事》中的胡杏兒那樣，敢於為角色適當增肥，真正達到「胖」的效果。

更不用說「四千年美女」鞠婧禕了，在影視劇不敢醜，在真人秀中，也永遠是一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樣子。年輕的女演員為什麼不敢醜了？

說到底是，放不開，缺乏作為一個演員的職業素養。這是流量時代和偶像時代的一個後遺症。流量首先想到的是自己、服務的是粉絲，而不是觀眾，所以他們在意的是自己上鏡後帥不帥、漂不漂亮。因此，不僅僅是一些女演員不願意扮醜，有些年輕男偶像一樣不敢扮醜，在影視劇裡隨時隨地在拗造型。

另一方面，這也是影視市場「畸形」的惡果。你以為這些不敢醜、不敬業的演員應該沒戲拍，但恰恰相反，粉絲和不少觀眾喜歡的，恰恰是偶像永遠都美美的樣子。何況，當前甜寵劇是影視市場上最熱門的類型劇之一，各大視頻網站幾乎是每個月都會推出好幾部甜寵劇。甜寵劇的範式就是男帥女靚、瘋狂撒糖。它雖然老套，卻能收割穩定的觀眾群體。

鞠婧禕這兩三年出演的幾部作品，都是高度同質化的甜寵劇。從《芸汐傳》到《漂亮書生》再到《如意芳霏》，她飾演的基本都是同一類型的人：要麼是傲嬌少女要麼是灰姑娘，等著男性來愛來寵。是否願意扮醜，似乎沒那麼重要。

所以，鞠婧禕「四千年美女」的標籤，以及從真人秀到影視劇中弱柳扶風的公主人設，反而讓鞠婧禕在甜寵劇市場上很吃得開。對於製作方來說，製作成本不高的甜寵劇，鞠婧禕是性價比很高的選擇。這時，製作方壓根不會在意鞠婧禕是否敬業——她只要在甜寵劇裡「漂亮」「示弱」「泫然欲泣」就可以了。

只是漂亮能一直當飯吃嗎？年輕演員總會老去，並且有更年輕、更漂亮的演員替代。鞠婧禕總不能一輩子活在濾鏡裡，一輩子出演甜寵劇。演員終究需要以演技立身，沒有好的演技，沒有為角色付出的基本職業道德，被市場淘汰只是時間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