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劇演員有很多,如果你問誰是最了不起的喜劇演員?
答案可能有很多,比如卓別林、金凱瑞、憨豆先生,或者國內的周星馳、馮鞏、沈騰,甚至賈玲、馬麗等等。
在我看來,雖然這些喜劇演員都很了不起,但最了不起的不是演喜劇的人,而是把生活當成喜劇來演的人。所以,我的答案是圭多。
沒錯,就是《美麗人生》的主人公,猶太青年圭多。
為什麼圭多是最了不起的喜劇演員?因為圭多把生活的悲劇演成了一部給兒子看的喜劇,雖然圭多是電影中的虛構人物,但是圭多帶給我們的啟示卻足夠真實。
第一個了不起:小人物在大災難中表現的像一個英雄。圭多和兒子被法西斯抓進集中營,面對突如其來的巨大災難,作為普通人大部分是呆如木雞、不知所措的,但是樂天的圭多就告訴兒子這只是一場遊戲,用遊戲把兒子安撫下來。圭多這種冷靜、靈活、迅速的應變,就是比大多數普通人了不起的多。
呆若木雞的眾人
前幾天,我四歲的女兒發燒三天,並且還有咳嗦的症狀,考慮到當前新冠肺炎的疫情,我不敢怠慢,立即送她去醫院診治。先到了我們當地的社區醫院,醫生聽診、抽血、拍片後診斷為普通肺炎,但是社區的醫生看到我女兒肺部感染的面積比較大,社區治療起來有難度,建議我們立即轉到城區醫院治療。一開始,我還是比較輕鬆自信的,覺得最多就是住院打針,但聽到社區治不了,我開始有點慌了。到了城區醫院後,因為是防疫期間,住院手續十分複雜,先是抽血,又是拍CT,等到辦理完住院手續,已是晚上七點多,我早已滿頭大汗,六神無主。女兒此刻也不知因為是病情加重,還是因為身體累,連眼皮都不抬,像一隻奄奄一息的小狗趴在床上打著呼嚕睡著了。我既擔心女兒病情加重,又盼著醫生快點來治療,那一刻,我真的感受到了什麼叫慌張無措、什麼叫備受煎熬。
不要說災難,就是這樣一個小小的疾病,都可以讓我這個父親手忙腳亂、六神無主,而圭多在巨大災難面前鎮定自若的表現,值得我們說一聲了不起。
第二個了不起:撒謊很容易,把謊撒的讓人一直相信下去就很難。圭多告訴兒子,這是一個遊戲,遊戲最後的獎勵品是一輛大坦克。兒子將信將疑的相信了圭多的話,但很快兒子就要吵著回家,在集中營勞累了一天的圭多,強忍著疲憊的身體,哄騙兒子如果現在離開,積分就會清零了,並且與兒子鬥智鬥勇,裝作要離開,最終兒子還是相信了圭多的「謊言」。
我的女兒住進醫院的第一天晚上,就開始打針,到晚上十點多還沒打完,女兒醒來第一句話就是,我要回家。我突然想起了《美麗人生》裡圭多的故事,我也想學著編了一個故事,告訴女兒,這只是一個遊戲,我們正在參加一個遊戲,遊戲的獎品是很多輛汽車,而且剛剛因為表現的好,我們已經贏得了一輛比較小的汽車了。我趕緊拿出一輛紅色的玩具小汽車,這是我剛才在做CT時在樓道裡的售貨機裡買的,因為女兒在睡覺一直還沒有給她看。女兒看到小汽車,相信了我的話,我心裡正要得意,自以為可以騙過她。可沒過幾分鐘,女兒大哭起來,還是吵著要回家,我試著告訴她如果現在走,就什麼也得不到了,女兒居然點點頭表示同意,寧可什麼也不要,就要回家。我正在舉足無措時,幸好媽媽來了,她又哄了女兒一會,女兒帶著眼淚又睡著了。
我暗暗的想,幸虧是在醫院裡,如果是我帶著女兒住在圭多住過的集中營,女兒這麼哭鬧,可能早就被法西斯抓走了。
第三個了不起:遊戲難度在不斷加大,但還是要苦中作樂、危中取樂。圭多被關進集中營後,並沒有沉浸在苦痛中,反而想法設法苦中取樂。德國人舉辦了宴會,圭多被選派去做服務生,圭多利用這個便利,把兒子也帶到了宴會場,兒子混在德國軍官的孩子中跟他們一起享用美餐,開心的不得了。我想一個父母最大的開心就是看到子女能夠享受跟同齡人一樣的快樂。
我女兒住院以後,開始變得不願意說話,想要東西一般就是用手指指,問她同意不同意,她則是點頭或搖頭。為了讓女兒開心,多說話,我試著跟她玩遊戲,我把住院第一天買的紅色玩具小汽車拿出來,跟女兒說我的汽車沒汽油了,需要加油,你知道加油站在哪了嗎?
女兒眼睛一亮,好像很有興趣的樣子,用手指了指隔壁的空床。我立即說,原來加油站在另外一張床上啊,我馬上去加油。然後,我用手推著小汽車在床上走,嘴裡模仿著發出嗚嗚的轟鳴聲。當汽車到了床的邊緣時,我說,前面有一條河,到不了加油站,怎麼辦?
女兒聽到這句話更加來了興致,她先是笑了笑,又想了想,說,你假裝變成飛機,飛過去。我聽到女兒開口說話,心裡更加開心,就說,我變成飛機了,飛過去了。然後又如法炮製,再引導著女兒說「變成飛機」這句話,整整一個上午我們都在玩這個無聊的遊戲。
最後一個了不起:你大步流星的樣子真好看。黑暗時刻還是要到來了,在法西斯倒臺的前夜,納粹在集中清理集中營的猶太人。圭多讓兒子躲在一個鐵桶裡,告訴兒子一定不要出來,圭多卻被納粹士兵發現了。納粹用槍指著圭多走向槍斃的地點,圭多的兒子從鐵桶的縫隙裡觀察圭多,圭多為了讓兒子相信這是一個遊戲,大步流星做出非常灑脫的樣子,直到走到黑暗處,響起了槍聲。
後來,我女兒順利康復出院了。我們離開醫院的時候,帶走了給女買的紅色小汽車,以及後來又買的一個玩具。我想起《美麗人生》的最後,圭多的兒子遇到了一輛真正的坦克。
圭多之所以了不起,不僅僅因為把悲劇變成喜劇,更是因為作為一個父親能讓兒子相信生活在喜劇中,並且父親的喜劇只演給兒子一個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