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07年前,中國最早的故事片《難夫難妻》上映。
1913年9月29日,中國第一部電影故事片《難夫難妻》在上海新新舞臺放映,引起強烈反響。此前中國電影,已有10多年的歷史,但只是沒有情節的動作和戲曲片段。《難夫難妻》以買賣婚姻習俗為題材,描述了從媒人撮合開始直到把互不相識的一對男女送入洞房的整個過程,因而又名《洞房花燭》。全片共長4本,由鄭正秋編劇,鄭正秋、張石川聯合導演,亞細亞影戲公司拍攝。成立於1909年的亞細亞影戲公司由美國人依什爾主持,是中國最早的電影公司。曾經在香港和上海拍攝電影。1912年開始由張石川、鄭正秋等組織新的新民公司承包,《難夫難妻》是承包後的第一部作品。9月29日同時放映的還有該公司拍攝的一部新聞紀錄短片《上海戰爭》,如實記錄了「二次革命」時上海圍攻製造局和攻佔吳淞炮臺等情景。
影片中七個主要人物圍繞「結親」一事進行活動,構成了一個頗為完整的、饒有趣味的故事。它明顯地區別於在此之前拍攝的《定軍山》等戲曲短片,也有別於外國人在中國攝製的《西太后》等短紀錄片。但《難夫難妻》也存在著早期影片明顯的幼稚性和簡單化。如影片演員都是來自新劇舞臺,他們的動作和表情完全是誇張的,導演技術也極其幼稚。據導演之一張石川後來回憶拍《難夫難妻》時說:「我和正秋所擔任的工作,商量下來,是由他指揮演員的表情動作,由我指揮攝影機位置的變化。——這工作,現在最沒有常識的人也知道叫做導演,但那時卻還無所謂『導演』的名目。我還記得,好像一直到後來辦明星電影學校的時候,《電影雜誌》編者顧肯夫君將「director」一字翻譯了過來,中國電影界才有了導演這一名稱。」(按:「導演」一詞,實為陸潔所譯。)又說:「導演的技巧是做夢也沒有想到過,攝影機的地位擺好了,就吩咐演員在鏡頭前面做戲,各種的表情和動作,連續不斷地表演下去,直到二百尺一盒的膠片拍完為止(當時還沒發明四百尺和一千尺的膠片暗盒)。鏡頭的地位是永不變動的,永遠是一個遠景……倘使片子拍完了而動作表情還沒有告一段落,那麼,續拍的時候,也就依照這種動作繼續拍下去。」由此可見當時拍戲的幼稚和缺乏經驗。
編輯王府一家從京城北平回鄉不久。王府老爺在京城做官時,與一同僚關係甚好,兩家夫人同時懷孕,互相指腹為婚。果然一家生男,一家生女。故王家千金從小訂婚。長大以後,對方少爺是個紈絝子弟,結夥嫖賭,不思上進。王府聞風,後悔莫及。王小姐死也不肯下嫁如此郎君。此時適逢滿清皇帝退位,不少官員辭職返鄉,王府乘機返回原籍,小姐也退了這樁婚事。回鄉後,王小姐已過佳齡,急於找婆家。聽說劉家是大戶,也急找媒婆。媒婆收了王家厚禮,雖然小姐年齡大些,隱瞞幾歲,劉家也不知情。媒婆陪伴王家眾人去劉家「相親」,雙方對彼此的門戶都很滿意,不久成婚。婚禮之日,十分隆重,王府的「十裡紅妝」,使多少年輕姑娘傻了眼。熱鬧而又繁瑣的結婚儀式,使新郎新娘暈頭轉向,王小姐在蒙頭的紅巾裡看不見場面,但從聽到的熱鬧的喧笑聲中知道排場很大,但也隱隱感到身旁的新郎腳步不穩,有點忐忑不安。好不容易進入新房,遵照母親的教導,做好親朋鬧新房的思想準備。好奇怪,新房裡很寧靜。等了不知多長時間,新郎才掀了新娘的紅面巾。新娘見到了新郎,只見新郎面目清秀,但無血色,骨瘦如柴。新娘這才知道,自己的夫君已經病入膏肓,悲哀的淚水止不住地流淌。
一戶姓劉的富貴人家要娶親,遂找來媒婆幫忙物色人選。而且今年是個吉祥年,若是在今年內完婚,必能大富大貴、平安康泰。
況且劉家公子不僅相貌堂堂,還是一個讀書人。媒婆不敢怠慢這樁委託,忙不迭地就尋找起合適的人選來。
王家小姐和家人最近剛從京城搬來,她本來是有指腹為婚的婚約在身,但誰料對方長大後吃喝嫖賭無惡不作。
王家小姐誓死不嫁,王父最後辭官退婚,告老還鄉,這才解決了婚約的問題。可這一來二去,王家小姐被拖了幾年。這年齡大了,嫁人就更不好辦了。王家從上打下都急著給小姐物色夫婿。
《難夫難妻》劇照
經由媒婆在中間牽橋搭線,兩家人一看門當戶對,郎才女貌,很快就定下了這門婚事。不過王家隱瞞下了小姐的真實年齡。
結婚當天,王家的「十裡紅妝」震驚鄉裡。舉行儀式時,王家小姐看到新郎的腳步有些不穩,心中忐忑。拜完天地後,王家小姐在洞房等待到深夜,也無人前來鬧洞房。
直到新郎挑開了新娘的蓋頭後,新娘才看到面前的人,雖是眉清目秀,臉上卻無半點血色,已是病入膏肓之象。看著這幕,王家小姐悲傷的淚水潸潸而下。
《難夫難妻》劇照
《難夫難妻》有著裡程碑式的重要意義。中國民族故事片的最初嘗試是由1913年第一部故事短片《難夫難妻》(又名《洞房花燭》)開始的。是由中國第一代影人張石川和鄭正秋第一次合作拍攝。
《難夫難妻》電影票
《難夫難妻》有著完整的故事情節,整個電影講述了一個有血有肉、首尾俱全的故事,所以被稱為故事片。這部影片情節簡單,片長很短,總共只拍攝了4本膠片,放映40餘分鐘。故事的主要情節都靠打出字幕來說明。
但影片主題聯繫著所有人的切身問題--婚姻,《難夫難妻》鋒芒直指封建婚姻制度。電影揭露和批判由於舊式封建婚姻的毒害,致使當時的青年男女無法真正得到幸福的悲劇。
以現代人的眼光來看這部影片,會發現這部電影真的沒有什麼可看性。雖然有「導演」這個職位,但在這部影片中並沒有突出「導演」的重要性。按張石川自己的說法:「導演技巧是做夢也沒有想到過的,攝影機的地位擺好了,就吩咐演員在鏡頭前面做戲,各種的表演和動作,連續不斷地表演下去,直到200百尺一盒的膠片拍完為止。」
《難夫難妻》工作照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難夫難妻》幾乎是在採用記錄式的方法再進行拍攝。但是,這個過程卻預示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講故事方式開始在中國發端。
從此以後,鄭正秋、張石川也開始了他們的編導生涯,中國不少早期電影作品都出自他倆之手。於是給這兩位中國電影藝術的先驅冠以「中國電影的拓荒者」的稱號,這是歷史對他倆一生的電影藝術成就所給予的最充分的肯定。
說到鄭正秋,鄭正秋是中國電影創作的奠基者,生活在清末民初,是一位有進步傾向的知識分子,對清王朝和反動軍閥的不滿,以及對社會腐朽的揭露,充分反映在他的作品當中。
鄭正秋照片
鄭正秋的一貫主張就是:「戲劇者,社會教育之實驗場也」;「優伶者,社會教育之良導師也;可以左右風俗,可以左右民情。「而電影《難夫難妻》的主題,正是鄭正秋「教化社會」的創作思想發展到具體實踐的一個標誌。再聯繫到之後「影戲」的發展,可見鄭正秋是一直秉持著自己「用電影改造社會」的理念。
電影《難夫難妻》的主題思想,擴大了人們對電影功能的認識,在它誕生之前的風景紀錄片也好、京劇藝術片也好,都被製片商視作盈利工具,被觀眾視作消遺娛樂的商品。《難夫難妻》的出現,啟發了人們去主動了解電影與社會、電影與現實生活的關係。
1913年拍攝的短片《難夫難妻》是「新劇」片,即演員們在舞臺上表演,一架靜止的攝影機對著他們拍攝。這部「我國攝製故事片的開端」早已失傳,今天只能通過文字資料來了解,從劇情來看,似是一部滑稽喜劇。
1896年法國盧米埃爾兄弟發明電影,次年便有人攜電影來上海放映,此後絡繹不絕,在茶園戲院放映。1908年虹口影戲院曇花一現之後,西人經營的維多利亞、夏令配克影戲院等相繼出現,歐美影片源源不斷而來。中國電影史上雖有關於北京豐泰照相館拍攝京劇《定軍山》的傳說,但是公認中國人真正開始拍電影則是1913年。美國亞細亞影戲公司的依什爾、薩弗等人在上海與張蝕川(即張石川)、鄭正秋合作,把文明戲舞臺演出拍成影片,並於9月29日在新新舞臺首映。開映前兩天《申報》上刊出大幅廣告,映出的影片有《上海戰爭》《難夫難妻》《三賊案》《風流和尚》《橫衝直撞》與《賭徒裝死》等五六部短片。正如廣告聲稱:「開演從來未有之中國影戲」,「此中國演劇攝入片中,洵為海上破天荒第一次也。」的確,第一回有了「中國影戲」,轟動一時自不消說。
除了《上海戰爭》是再現「二次革命」中「攻打製造局」的紀錄片,《難夫難妻》等都是「新劇」片,即一邊演員們在舞臺上表演,一邊由一架靜止的攝影機對著他們拍攝下來,方式原始,演員也缺乏訓練,但是在中國電影史上具有重要意義。尤其是由鄭正秋編劇與張石川現場指導的《難夫難妻》,講了一對青年男女如何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被送入洞房的故事,這與其他幾部表現滑稽片段的影片很不一樣,因此1962年出版的程季華、李少白和邢祖文編寫的《中國電影發展史》,稱該片為「我國攝製故事片的開端」,確定了它的「經典」地位。
近十餘年電影學界「重寫電影史」以來,由於《難夫難妻》在電影史上的重要性,學者們對它作了大量研究與討論,從報刊、雜誌與歷史檔案等追溯原始資料,竭力還原歷史真相,涉及影片內容與思想意義、鄭正秋與張石川的電影觀念及實踐、亞細亞影戲公司的拍攝實踐與運作方式以及反思《中國電影發展史》的「經典化」論述等方面,豐富了我們對中國早期電影形成的歷史認知。
《難夫難妻》是怎樣一部片子,講什麼,是首要問題。影片早已失傳,只能通過文字資料來了解。有關資料埋藏在浩如煙海的報紙期刊等出版物之中,學者們經過不斷探索而有所發現,遂重睹《難夫難妻》的真相。最早是《中國電影發展史》對它的內容作了描述:「影片是以鄭正秋的家鄉潮州的封建買賣婚姻習俗為題材的。故事『從媒人的撮合起,經過種種繁文縟節,直到把互不相識的一對男女送入洞房為止』。」這一情節敘述是依據刊登在1956年10月《中國電影》創刊號上的錢化佛《亞細亞影戲公司的成立始末》一文,文中對它揭露「封建買賣婚姻習俗」作了充分肯定,認為《難夫難妻》的拍攝值得「珍視」,在內容上「通過一對青年男女在封建買賣婚姻下的不幸,以諷嘲的筆觸抨擊了封建婚姻制度下的不合理」,「它接觸了社會現實生活的內容,提出了社會的主題。這在普遍把電影當做賺錢的工具和消遣的玩意的當時,是可貴的」,當然作為「故事片的開端」,更有理由確定其「經典」地位。
據錢化佛自述,鄭正秋、張石川與亞細亞公司合作拍片,他是演員之一,因此他的回憶有可靠性,但歷時既久,記憶難免有模糊之處。2004年張偉在《〈難夫難妻〉究竟拍了些什麼?》一文中指出,錢化佛的口述很不全面(《前塵影事》,上海辭書出版社,2004,頁1—3),因為他在1914年7月出版的《新劇雜誌》中發現一篇對《難夫難妻》的劇情介紹,作者為「瘦月」,文章敘述:
中國結婚之手續頗繁,腐敗亦已極矣。此戲系甲乙兩富紳,結朱陳之好。花燭之夕,賀者盈門。婚禮訖,送入洞房。禮人傳袋,偶一不慎,夫妻交僕。既婚後半年,新郎以賭錢遇翻戲大負,夫婦因之起釁,搗毀物件,並各傷頭足。僕人報告甲乙二翁,於是合家齊至,在途拉拉扯扯,頗有可觀。及抵新房,左右圍坐,新郎新娘,其時惡感已息,彼此賠禮,其事遂寢。(瘦月《中國最新活動影戲段落史·難夫難妻》,《新劇雜誌》第2期,頁4-5)
如錢化佛所說,影片講一對青年男女的新婚以及被送入洞房的情節,對於結婚的繁文縟禮有諷嘲意味。但按照瘦月的敘述,整個過程不複雜,在「送入洞房」之後有很多戲,錢僅記得開頭部分,把半年之後發生的故事都漏了。從「夫妻交僕」「起釁」以及「拉拉扯扯」的情節來看,頗多搞笑動作場面,很有看頭。
然而至今尚未引起注意的是,在此之前,鄭正秋專為「新世界」遊戲場開業兩周年寫了《雙周紀念之新世界》一文,發表在1917年8月16日的《新世界》遊戲場報上。文中第一篇題為《中國影戲》,談到當初亞細亞公司來滬託張石川邀請他一起拍片,第一本即《難夫難妻》,全文如下:
中國影戲發生之時期,實在於新劇中興之前。當時有三數洋商,自美國請到拍影戲之好手(林區)。初僅拍內地風景,後方託張君約予同辦戲劇事。開首第一本,即系《難夫難妻》。雖非大部戲,宗旨亦在改良家庭。連日新世界之遊客,對於此項影片甚表歡迎。看到燈下新嫁娘,深夜待夫歸處,亦各未免有情。看到新郎君嫖院,各幫閒抬轎處(碰和。三人勾串計贏一人錢者,謂之抬轎。),又各若有所感觸,見偷牌換牌後,和出之一副大牌,計中風一碰,白板一碰,發財四隻,一筒兩隻,東風三隻,議論大起。竟有一番多少,兩番多少,三番多少,四番多少,五番多少,為之屈指計算者。看到夫妻相罵相打,郎傷女足,反氣惱為憐愛;女傷郎頭,亦反氣惱為憐愛。相吵鬧者反而為相溫存體貼處,更各大為之動。看到雙方父母,為子女各興問罪之師,狹路相逢,打成一片。及至子女房中,一場禍事,早已燭滅香消,帶累局外人,亦各為之難為情。咄嗟之間,言歸於好處,尤各若有領悟。由是觀之,影戲之力,不在小也。以後當力謀中國影戲之發達矣。(正秋《雙周紀念之新世界·中國影戲》,《新世界》,第2版)
鄭正秋自述《難夫難妻》,《新世界》(1917)
鄭正秋現身說法,其史料價值自不待言。所敘內容與瘦月的影片介紹基本一致,也點出「宗旨亦在改良家庭」的勸懲主題,但不像說明書的寫法,對於男女兩家從定親到送入洞房的繁文縟節一概不提,也沒有「夫妻交僕」的橋段。所謂「連日新世界之遊客,對於此項影片甚表歡迎」,意謂《難夫難妻》在新世界遊戲場放映,得到觀眾的喜愛。接著說「看到燈下新嫁娘,深夜待夫歸處,亦各未免有情」,這應當發生在半年之後,丈夫深夜不歸,新娘獨守空閨的情景。然後「看到新郎君嫖院,各幫閒抬轎處」,原來新郎出入妓院,這一點頗重要,在瘦月的介紹裡沒提到,因此可明白夫妻相打,不光因為賭牌輸錢。
文中對「抬轎」和「翻戲」的描寫,讓人看到圍桌打牌眾聲嘈雜的畫面,看到各人怎麼「偷牌換牌」、怎麼「感觸」,仿佛一個個特寫鏡頭展示打牌細節與人物表情,如「和出之一副大牌,計中風一碰,白板一碰,發財四隻,一筒兩隻,東風三隻,議論大起」,對於桌上和局的牌面花色都看得一清二楚。其實當初拍攝《難夫難妻》及其他短片時,攝影機面對舞臺有一定距離,將臺上表演實錄下來,對於桌上牌面不可能看得那麼清楚。因此鄭正秋似乎是根據他的劇本在作一種想像的描繪,或可能是有字幕加以說明的。不過原始影片早已失傳,我們也只能付諸猜想了。
鄭正秋自置於觀眾角度,對情節的敘說帶有感情色彩,更具鏡頭感,看似隨興碎片,卻關照觀眾心理,同時摻和了自己的編劇與現場指導拍攝的經驗,遂造成一種在場觀影分享的效果。所謂「夫妻相罵相打」乃至親家「狹路相逢,打成一片」,顯然影片以打鬧為主,但是正如前面「新嫁娘深夜待夫歸處,亦各未免有情」,各人打牌「又各若有所感觸」,以及夫妻相打傷頭傷足之後,各自「反氣惱為憐愛」,卻不乏溫情,可見鄭氏編劇的用心,並非一味打鬧,也在表現人情之常,乃至兩家大打出手,怒氣衝衝趕到洞房,卻發現夫妻倆已「言歸於好」,正如俗話「皇帝不急急太監」,當然給觀眾帶來驚喜。
鄭正秋說《難夫難妻》的「宗旨亦在改良家庭」,含有揭露「封建買賣婚姻習俗」之意,但從瘦月與鄭正秋所提供劇情來看,它頗多動作打鬥,也有嫖妓賭牌等內容,表現了當時市民日常生活百態,最後夫妻言歸於好,皆大歡喜,說是一部滑稽喜劇似更為恰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