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月是怡紅院四大丫鬟之一。在《紅樓夢》中第一次出現,是在第五回陪賈寶玉去秦可卿房中午睡,可是曹雪芹和脂硯齋的批語,並沒有提及這個名字的出典。《紅樓夢》中諸多人名之命名,本身即冠絕古今,其研究,大概也異常艱難吧?
宋淇在《紅樓夢識要》中認為:麝月這個名字,許多人也沒有加以探討過,總以為它和麝香或月光有關。
首先查對的是《漢語大詞典》「麝月」詞條的解釋,顯然有誤:(1)指月。南朝陳徐陵《(玉臺新詠)序》:「金星將婺女爭華,麝月與常娥竟爽。」日本著名漢學家諸橋轍次編著的《大漢和辭典》十二卷(1959年12月15日初版),此條亦誤,《漢語大辭典》或承其誤而來。
再查《六朝文絮》,黎經浩對「金星與婺女爭華,麝月共嫦娥競爽」的箋注為:
梁簡文帝詩:「約黃能效月,裁金巧作星。」張正見《豔歌行》:「裁金作小靨,散麝起微黃。」《酉陽雜俎》:「近代妝尚靨,如射月曰黃星靨。」靨,鈿之名。蓋自孫吳鄧夫人也。
由此可見,金星和麝月都是當時婦女流行的妝飾,金星非星,麝月也與月亮無關。同書,庾信的《鏡賦》也有這樣兩句:「靨上星稀,黃中月落。」其箋注為:《說文》日:「靨,頰輔也。」《洛神賦》云:「靨輔承權。」(權,「顴」之假借。這句是說,面頰邊有個美麗的酒窩)或說後周王元帝令官人黃眉墨妝,其風留於後世。按梁簡文帝詩:「同安鬟裡撥,共作額間黃。」當時已有此種風俗和講究,但是不知興起於哪個朝代。然而,清人納蘭性德《淥水亭雜識》,其中就有這樣一段話:
婦人勻面,古惟施朱傅粉而已,至六朝而兼施黃。《幽怪錄》神女智瓊額黃。梁簡文帝詩:「同安鬟裡撥,異作額間黃」,溫庭筠詩:「額黃無限夕陽山」,又「黃印額山輕為塵」,又詞「蕊黃無限當山額」,牛嶠詞「額黃侵膩發」,此額妝也。北周靜帝「令官人黃眉墨妝」。溫詩:「柳風吹盡眉問黃」。張泌詞「依約殘眉理舊黃」,此眉妝也。段氏《酉陽雜俎》所載:有黃星靨,遼時俗,婦人有顏色者,目為細娘;面塗黃,謂為佛妝。溫詞「臉上金霞細」,又「粉心黃蕊花靨」。宋彭汝礪詩:「有女天天稱細娘,真珠絡髻面塗黃」,此面妝也。
麝月是古代女子妝飾中之額妝、眉妝或面妝之一種,已確定無疑。
黃威在《「金星」、「麝月」指什麼》 中認為,麝月即「把額頭塗成黃色,有似於月亮的裝扮」。然而,宋淇卻忽略了這樣一個事實:
(1)華夫主編的《中國名物大典》上卷第664頁「麝月」詞條云:團茶名。以茶香如麝,團圓似月,故名。始見馘於元代。元·蔡松年《尉遲杯》詞「銀屏小語,私分麝月,春心一點。」《漢語大詞典》「麝月」詞條(2)亦云:茶名。⋯ ⋯ 明楊慎《詞品·麝月》:「麝月,茶名。麝言香,月言圓。
(2)張葆全主編的《中國古代詩話詞話辭典》第761頁「麝月解」云:「有人認為『麝月』為畫眉的香煤。
因此,曹雪芹為「麝月」的取名,其原意,起碼應該有三種解釋之可能:把額頭塗成黃色的一種面妝(姑且採用黃威的解釋);茶名;酗眉的香煤。
從寶玉為林黛玉命字的喜好來分析,似乎很有可能:麝月即「把額頭塗成黃色,有似於月亮的裝扮」,同時亦暗含「畫眉的香煤」之意。因為《紅樓夢》第二十三回「西廂記妙詞通戲語牡丹亭豔曲警芳心」專門錄有寶玉為四時寫下的即事詩,其中之《夏夜即事》詩日:「倦繡佳人幽夢長,金籠鸚鵡喚茶湯。窗明麝月開宮鏡,室靄檀雲品御香。琥珀杯傾荷露滑,玻璃檻納柳風涼。
水亭處處齊紈動,簾卷朱樓罷晚妝。」歷來注家對此詩解釋不一,因詩的虛實相問,僅能從意境上去領會。然而,甚可注意的是:
1、此詩要從整體上去把握,當然以「晚妝」統領之為要。若此,則「鏡」、「御香」、「齊紈」(團扇)才是實寫。
2、前六句皆包括襲人、鸚鵡、麝月、檀雲、琥珀、玻璃六位丫鬟名,是巧妙地鑲嵌。麝月不能當「月亮」解,因前邊有「窗明」,最關鍵的是「開宮鏡」,此乃做「晚妝」也。
3、如果把三四句連起來看,額妝也好,畫眉之煤也好,的確香氣盈室,須品之。
脂硯齋對麝月命名的批語是:「尤妙」;對襲人、媚人、晴雯、麝月四個丫鬟的命名批語是:「看此四婢之名,則知歷來小說難與並肩。」
麝月應該也是個「寶釵之副」,所以她的名字應該從某種角度來象徵著寶釵的特點,所以如果從這個角度來看,麝月一名很有可能有著雙重的意義,而且很有可能有很深的象徵意義,不能簡單地用正常的意義來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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