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原名三變,字景莊,後改名永,字耆卿,因排行第七,又名柳七。北宋最偉大詞人之一,仁宗時期的進士,因為所填「鶴沖天」中有「忍吧浮名,換了淺斟低唱」而仁宗不喜,所以讓他去填詞,柳永自稱「奉旨填詞柳三變」,以畢生精力作詞。
《宋詞》這本書中,共收錄柳永所作之詞十三首,多為千古傳頌的詞作。今天我們來分享一下其中最出名的兩首,這兩首詞你肯定知道,甚至能背過。
01雨霖鈴
寒蟬悽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方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裡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離別,那更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這是柳永最負盛名的一首詞,甚至可以說是他古往今來最成功的傷別詞,無人能出其右。這首詞的內容是寫詞人離開京城,遠赴江南,在河邊與愛人分別,登上小舟,想到此去將會如何孤寂,無人再可傾吐衷腸,不禁黯然神傷。
他們互相牽著手,淚眼婆娑,想要說些告別的話,但是卻說不出。這一句「執手相看淚眼, 竟無語凝噎」如果不是身臨其境是根本寫不出來的。他不禁想這一去山水阻隔,千萬裡遼闊,不知何時才能回來啊。柳永最後想到,與愛人離別後,自己的整個世界都將黯淡下來。從「寒蟬悽切」到「更與何人說」句句都是佳句,自然流暢,情濃意厚。
後世許多文人將此詞作為文學藝術的最高標準,講究「委婉」,但是柳永卻是深入發掘內心情感,長歌當哭。可以說柳永不僅僅開拓了詞的題材,也解開了纏繞在這種藝術形式上的情感枷鎖。
02蝶戀花
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裡,無言誰會憑欄意。
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 ,為伊消得人憔悴。
這是一首懷人詩,但是詞人始終隱藏自己的真意,直到最後一句「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才開始放開自己內心的情感。開篇先寫登樓,登樓遠望,可能是懷人,也可能是思鄉。愁是一種情感,春愁是因為春景而產生的或借春景而抒發的情感,情感是看不見的,但詞人偏要說這春愁正從天際生出。詞人一眼望去,滿目皆愁,不禁想到,我這般心情,又有誰能了解啊。
「衣帶漸寬終不悔」寫的是身體的日漸消瘦,即便是這樣,也沒有什麼可懊悔的。是為了想念那心上的愛人,才會愁緒綿長,為思念她而受再多的苦都是值得的,也無怨無悔。這一句為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放到今天也是一句愛情的宣言。可以看出作者獨自身在異鄉的悽苦之情,日漸消瘦只為了思念一個人。
柳永擅長寫慢詞,大多數是,描寫城市風光和歌伎生活。在他之前,詞被稱為「詩餘」,意思就是不如詩,是酒宴間酬答之作,或者抒發個人傷春悲秋之情的小道,無法與詩相提並論,範仲淹等人雖然開創了一些新聲,但是不能從根本上改變這種現象,提高詞的文學地位,等到柳永出現後,詞終於為全社會尤其是文人雅士普遍認同,宋詞逐漸成為可以與唐詩平起平坐的重要古典文學寶庫。一句「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打破了這一局面,有人評價說「凡有井水處,即能歌柳詞」。
王國維先生在《人間詞話》中把「蝶戀花」引為「成大事業大學問者」的第二重境界,說追求事業成功和學問精深,也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