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在線11月16日訊（記者 許雅文）「連麥」「音浪」「福袋」……直播風口上，都市裡的新新人類，對這些詞彙早已耳熟能詳。但是在浙江鄉村，這些新詞彙同樣具有生命力，果農、鴿農、菜農、菇農脫口而出，習以為常。在浙江鄉村，湧現了一批「帶貨達人」「直播達人」， 越來越多的農民過上擁抱數字經濟的「潮生活」。
11月初，「農行杯」首屆浙江省農播超級聯賽迎來巔峰對決。現場，主播們架起手機，打開補光燈，兩平方米的小桌子上擺滿農貨，小小的直播間與外界成千上萬個手機相連互動。
手機成為「新農具」，直播成為「新農活」。直播帶貨，帶火了誰？在這場歷時3個月的直播聯賽中，農播客們展現的活力與魅力，如同一個窗口，讓我們一窺浙江鄉村澎湃發展的新動力。
農產品火了
從「深山人未識」到「爆款」
近日，武義的高山裡傳來好消息：一家專做餐飲供應鏈的商家瞄上了這裡出產的香菇。合約籤訂後，每天將有1萬斤新鮮香菇從這裡裝車，走上城市裡的餐桌。
一種名為「馬嘯小狗牛」的黃牛火了。很多人才知道，原來杭州市臨安區除了盛產山核桃，還有悠久的養牛歷史。馬嘯小狗牛，便是當地特有的品種。
從「深山人未識」到成為「爆款」，這些農特產品經歷了什麼？
武義縣新宅鎮平均海拔560多米，全域23萬畝山林，森林覆蓋率約84%，該縣香菇產量近三分之二產自這裡。新宅鎮副鎮長王建軍介紹，全鎮食用菌種植戶已達900餘戶3200餘人，產值達1億元。
「過去一提起香菇，人們就會想到慶元、磐安，鮮有人知道我們武義新宅鎮出產的香菇，品質完全不輸於這兩個地方。」王建軍是此次農播超級聯賽的選手之一，最初開直播，他最直接的目的就是幫農民賣香菇，農產品種出來不難，難在如何出村進城。傳統農產品銷售模式，中間環節較多，農民對市場信息了解少且不及時，農產品不能適銷對路，銷售難時有發生。
香菇是新宅鎮第一大產業，也是實實在在的富民產業。但是當地農民的銷售方式依然很傳統，坐在家中等收購商上門，「賣多少，賣出什麼價格，農民都沒有多少討價還價的能力。」王建軍說，今年疫情防控初期，客戶上門少了，電話也少了，大家只好出去找銷路，很難賣。那時，各地農產品網上銷售更為紅火，直播帶貨頻頻亮相，作為分管農業的副鎮長，王建軍坐不住了。
農播客陳柳和她飼養的馬嘯小狗牛。 受訪者供圖
坐不住的還有臨安人陳柳。她的家鄉清涼峰鎮，群山環繞，過去，很多人飼養馬嘯小狗牛作為耕牛。然而隨著農機具的普及，黃牛的飼養量越來越少，陳柳看一直養牛的父親十分堅持：「我們不養，這個牛以後就沒有了。」在一番市場調研後，陳柳從寧波外貿公司辭職，回鄉養牛創業。專注於養牛的同時，陳柳試水在朋友圈預售，效果出乎意料，供不應求成為常態。
今年年初，王建軍幫助鎮裡企業開設微店，開始賣香菇幹。兩個月過去，銷售額達19萬元。王建軍不滿足，從這時起，他知道了「私域流量」。而價格實惠、量大面廣的香菇要去「公域」裡試試水。王建軍刷抖音時總是帶著目的性，他要看看哪些主播能幫忙賣農貨。每次聯繫上一位主播，他不僅要賣力推銷，還要寄樣品給對方。做著做著，他不禁想，我們能不能自己開直播？7月，「王鎮助農」正式上線，抖音小店也開起來，裂變的效應逐步顯現。在王建軍的帶動下，新宅有十幾家家庭農場開直播；更有企業找上門，要合作加工即食香菇、香菇脆、香菇醬；400多位主播在直播間推薦新宅香菇，每天都有一定的訂單量產生。
而陳柳也藉助短視頻平臺，發布自己當「牛倌」的視頻。清涼峰良好的生態環境、小牛們吃草的視頻等，都讓陳柳的牛肉獲得了更多消費者青睞。「這次來參加農播超級聯賽，也是對自己帶貨能力的鍛鍊。」陳柳說，她的目的是，不僅幫自家牛肉帶貨，也要幫鄉親們帶貨，將這個產業做起來。
農創客火了
從默默無聞到網紅達人
直播，讓更多農民找到了展示舞臺。
仙居梅農徐偉亞說，如果不是因為直播，也許她一輩子都是個普通的農民，不會走到臺前；
生於河南、嫁到平陽的來興敏說，如果不是因為直播，讓她小有名氣，作為「外來媳婦」很難在生意上擁有話語權；
在農村長大的青田姑娘金偉琴說，如果不是因為直播，她不會成為「網紅」，而是在公司上班，過著忙碌而平淡的生活……
在大眾創業、萬眾創新的時代，大批新類型主播湧現，其中就包括這些在鄉村創業的農創客。
說起來興敏，很多人對這個名字有些陌生。但如果提到她在直播間裡的名字「鳥蛋姐姐」，在平陽可謂無人不知。
「鳥蛋姐姐」在平陽鰲江鎮萬安村飼養白鴿，一天的產蛋量有1000個，此外，她還經營平陽小吃。她不怕辛苦，每次參加小吃展會，從報名、策劃、包裝、布展，都一個人親力親為，展會去的比別人早，走得別人晚。
每次平陽、溫州組織農民培訓，她都爭著報名參加，像海綿一樣吸收著品牌、銷售、網上直播等知識。
年初新冠肺炎疫情突襲，她的這些知識派上了用場，她開直播賣鴿蛋，聯繫了溫州當地的電商，自己開車將一盒盒白鴿蛋直接送到客戶手中。就這樣，今年，不僅自家產的白鴿蛋賣完了，村裡另外兩個大戶的鴿蛋也在她的幫助下賣完了。
通過這次事情，「外來媳婦」在村裡獲得了信任，在市場上打響了知名度。她告訴記者，市場需求量上來了，大的鴿廠承諾優先給她備貨，村裡兩家鴿廠也願意讓她入股。近日，來興敏還被選為平陽小吃協會的秘書長。
徐偉亞則不同，在開直播前，她這樣評價自己：「一個地地道道的村姑。」徐偉亞是仙居九都人，爺爺奶奶把她帶大，初中沒讀完就留在家中幹農活。8年前，她承包了50畝土地專做精品楊梅。每年3月起，她背上旅行包、帶上一盒名片，去上海、江蘇推銷自己的楊梅。客人來到她的楊梅園，她熱情招待免費給他們品嘗。就這樣，她積累起了自己的客戶，楊梅不愁賣，於是她開始幫助其他農戶銷售楊梅。
在管理楊梅的空隙，她做起了助農直播。現在的她，脖子上掛著一串湧泉蜜橘，頭戴裝飾眼鏡，在橘樹林中，跳上一段搞笑舞蹈，從最初的放不開，到現在鏡頭前一口氣說個不停，徐偉亞的帶貨能力得到當地農戶的認可。
青田姑娘金偉琴上過大學，當過白領。最初，她只是喜歡拍短視頻，網名「年糕」，標籤是「生活類的主播」。她拍攝青田的歐式建築、咖啡一條街，最初的目的是，讓在外的青田人能時刻看看家鄉。漸漸地，因為靚麗的外表，活潑的表達方式，她在青田當地成了小有名氣的「網紅」。今年疫情時，她參加了多場助農帶貨直播，因為從小在農村長大，對農產品有一種特殊的情節，在直播間選品和介紹時自然比一般的主播更專業。「粉絲比較認可我賣的東西，回頭率高。」金偉琴說，在今年青田主辦的一場助農直播中，她幫農民賣出了1400多斤玉米，成為當天賣貨量最高的主播。
此次來參加農播超級聯賽，她找到了自己的目標，那就是宣傳青田優質的農產品，讓更多人認識青田，了解青田。就在決賽前，金偉琴放棄了已經做到高管的白領工作。她說：「拍一拍家鄉，為鄉親們做點事，快樂可以很簡單。」
農村火了
從口碑相傳到網上「出圈」
剛剛過去的這個夏天，富陽在短視頻平臺上「出圈」了。
溪水潺潺，遠山含黛，一個姑娘挽起褲腿在山間小溪摸起螺螄，經過浸水吐沙、料酒去腥、土灶翻炒，一道「山鄉味道」炒螺螄端上了桌。這條網名「鹿之葵」的許燕超發布的有關富陽夏日美食的短視頻，點讚量超過了10萬。「這是哪裡這麼美？」「這裡是富春江嗎？」……留言裡，是粉絲們對富陽的好奇。
「未能拋得富春去，一半勾留是江鮮」。每年，富陽的場口鎮都要舉行江鮮大會，食客們從四面八方趕來，品嘗這第一口鮮，這是富春江的鮮美。許燕超就在江鮮欲上時，乘著竹筏，在富春江上打撈鮮味，做一道「富春第一鮮」，讓看客通過視頻嘗一嘗這道富陽傳統名菜，也勾起了富陽人對傳統味道的記憶。
富陽上官的毛竹林因是黃泥土質，所產毛筍肉質細而緊、汁水充足，許燕超便用這好筍做成名菜「醃篤鮮」。富陽的山水、鄉間的美食和田園生活，都被她記錄在視頻中，吃吃喝喝的生活瑣事演繹成了一幅詩意畫卷。
很多粉絲因為視頻對浙江鄉村之美產生嚮往，繼而來浙江遊憩。農播不僅將農產品帶出村，更在網際網路上完成了對浙江鄉村的「文化輸出」。目前，許燕超和團隊申請了海外社交平臺的帳號，希望助推富陽之美「出海」。
農創客們通過短視頻，還輸出了浙江先進的農業理念。陳柳養牛，養得很詩情畫意，她將牛放養在山上，不吃飼料、不打激素、只吃草、飲山泉水。她以這樣的生態養殖方式打造「馬嘯小黃牛」的品牌。牛糞種植牧草可大大提高牧草質量，牛糞可養殖蚯蚓，蚯蚓可養雞、養魚。牛場走出了一條「牛—牛糞—蚯蚓—雞/魚」生態循環鏈養殖模式。她還堅持放養結合，休草放牧，減少養牛造成的環境汙染。
人們記住陳柳，不僅僅是因為她的牛肉，更因為她的笑容。粉絲們叫她「幫主」，說「幫主」有這個世上最治癒的笑容。陳柳在短視頻平臺上，不僅分享自己養牛的生活，她還會在山間快樂起舞，赤腳在水稻田裡拔秧苗。
鳥蛋姐姐、仙居村姑、年糕、幫主……他們的形象，漸漸描繪出浙江農民的新形象。讓外界的人看到，浙江的農民可以這麼潮；在浙江做農民，是一個體面又快樂的職業。
除了開直播，王建軍還會發布一些新宅的小視頻。「哪怕他來直播間不下單，在短視頻裡看看新宅的風土人情，沒準他就來自駕遊了，農家樂、民宿的生意就來了。」站在短視頻的風口，王建軍很喜歡這種直觀的表達。人們看到一個地方的實況，有時會勝過千言萬語的推介。
站上直播風口，浙江鄉村將會越來越火。
農播客心語
陳柳：我來自杭州陳柳農業科技有限公司。2014年大學畢業回鄉創業，養殖馬嘯小狗牛，制定了統一養殖標準和循環經濟發展系統，建造了馬嘯小狗牛主題民宿，實行農旅結合，帶動農戶養殖馬嘯小狗牛，幫助農戶增收。
徐偉亞：我是一位來自仙居的楊梅種植戶，我的食客們都叫我「村姑姐姐」。自從2012年承包了楊梅山，我開始了每年推銷楊梅的道路。2020年因為疫情在家，我接觸了抖音，從零粉絲到1.5萬名粉絲。我現在的夢想就是想當一名真正的農播達人，為我們農產品推廣與銷售事業盡一分力。
金偉琴：我熱愛生活，積極向上，吃苦耐勞，敢於嘗試新事物，工作之餘努力學習，提升自己能力。2020年2月我開始玩抖音直播，是青田小有名氣的主播，多次參加青田縣裡的助農帶貨活動，幫助了很多農民伯伯。
富良孝：我是抖音「我是平湖小阿姨」的創作者，浙江嘉興人。我擁有5.6萬抖音粉絲，短視頻播放量均超6萬次。2020年5月開啟現場直播進行農產品直播帶貨，9月助力本地農產品企業進行了公益直播。助農道路意義重大，我希望不僅能幫助農副產品企業拓寬銷售通道，而且能大力推廣特色農產品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