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真正的「村上春樹」電影,不該只有7.0分

2021-01-08 獨立魚電影

作為一枚文青(偽),村上春樹一直是魚叔相當喜愛的作家。

然而遺憾的是,村上的作品很少被改編成影像,拍出來的片子質量也參差不齊,大多都不盡如人意。

這在什麼都喜歡拍成真人電影的日本,可以說是十分另類的存在了。

2018年,李滄東導演的,改編自《燒倉房》的《燃燒》雖然評價頗高,但村上原作的氣質,也早被燃燒成灰燼,作為原料捏合、重組成了導演自己的東西。

直到這次,魚叔才終於見到了一部,完美還原那股「村上春樹味」的電影。

哈納萊伊灣

ハナレイベイ

與自己的名字相反,幸(吉田羊 飾)的生活實在談不上幸福。她自己概括下來就是:

而這唯一的孩子,隆史,也在去夏威夷的哈納萊伊灣衝浪時,遭到鯊魚的襲擊,右腿被咬斷後身亡。

前往當地處理完兒子的後事之後,幸驅車前往事故發生的那片海灘,找到一塊陽光照射不到的好地方,搬出一張沙灘椅,坐下,要麼看書,要麼看海。若是下起雨來,就坐在車裡看雨。

此後的十年間,每年的這個時候,幸都會回到哈納萊伊,在當地住上幾個星期。

白天,就一如既往地坐在海灘上;晚上則前往當地的餐館、酒吧彈彈鋼琴。時間久了,當地居民都知道了這麼一位,在此地失去了孩子的母親。

到了第十年,幸遇到了兩個跑來衝浪的日本大學生,年齡與體格都與隆史相仿。

兩人都不太會說英語,於是幸便義務當起了嚮導,幫他們張羅住宿等事宜,三人很快熟絡了起來。

幸帶他們去自己常去的餐館吃飯,順便彈上幾曲;兩個大學生則帶幸去體驗了一把「陸上衝浪」。

二人即將返回日本時,突然向幸提起,曾看見有個獨腿的日本衝浪者一直在他們附近徘徊。幸衝上沙灘四處尋覓,曾經熟悉的身影,卻是一絲一毫都沒能發現。

八個月後,回到東京的幸在路上意外地遇見了二人中的一位,正在與準女友約會的高橋。攀談幾句後,幸掏出一張自己兒子的照片。故事在此戛然而止。

什麼才是「村上春樹味」?答案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解釋清楚的。

但當夏威夷拍岸的濤聲、鐵樹的低吟、被信風吹移的雲,大大地展開雙翅在空中盤旋的信天翁……透過乾淨、簡潔而不失細膩的畫面映入眼帘;

當導演用克制、細膩卻疏離的鏡頭,如紀錄片一般忠實記錄下,這個經歷著喪子之痛的單身女人,那平靜得失去重量,迷茫如一無所有、孤獨到寒徹骨髓的日常生活時,

我們能切實地感受到,《哈納萊伊灣》的影像所展現的,正是村上春樹的世界。

不過,如果僅有這些的話,那也不過是一部再普通不過的、關於「和解」、「療愈」的文藝片罷了。

導演的過人之處在於,敏銳地捕捉到了原作中,村上春樹標誌性的平實、冷靜的敘述之下,暗潮湧動的某種「情緒」,也因此成功觸及了其所傳達的真正主題。

如何面對至親的離去,對所有人都是一個難題,但對幸來說,這個問題更加複雜。

坦承面對內心時,她不得不承認,作為自己的兒子,幸很愛隆史,比世上任何人都珍惜他;

但作為一個人來說,自己無論如何也不喜歡、甚至可以說是討厭隆史:

平日遊手好閒,學習也不努力,對什麼都三分鐘熱度;唯一談得上重視的,也就只有衝浪了,但錢也都是張嘴朝自己要;

尤其是在憑藉著一副好長相,對待女性態度輕浮、感情生活混亂不堪這一點上,更是像極了他那個令人厭惡的老爹。

當他的死訊傳來,這兩種矛盾的感情就混合成一股粘稠的情緒堵塞在胸口,令悲傷都無從溢出。

幸儀式一般每年定期前往哈納萊伊緬懷喪子,始終如一地扮演著哀傷的母親的角色;

然而這與她把隆史的物品封存起來、始終拒絕收下隆史的手印一樣,不過是試圖將隆史與自己的生活剝離的嘗試罷了,

如同她凝視著哈納萊伊灣裡的衝浪者,試圖從他們身上剝離出隆史的隻身片影那樣,亦像她試圖將那股無名的情緒從心中分離、釋放出來一樣。

但這十年間,她始終未曾踏出過一步,自然也無從談起與任何人和解。

而直到那兩位年輕人宣稱看見了隆史的鬼魂,幸才終於弄清了這股情緒的真正面目——那就是憤怒:

「為什麼那兩個不三不四的衝浪手看得見,自己卻看不見呢?豈不無論怎麼想都不公平?她在腦海中推出停放在遺體安置所的兒子遺體。如果可能,她很想使勁搖晃肩頭把他叫醒,大聲問他:喂,怎麼回事?這不是有點兒過分了?」

她因為孩子的「不辭而別」憤怒,因鬼魂的「背叛」而憤怒,因自己試圖接納哈納萊伊灣,哈納萊伊灣卻並不接納她而憤怒,歸根結底,是因這股憤怒無處可發洩而憤怒。

最終,幸還是向著哈納萊伊灣,發出了無聲的怒吼,

明知沒有回應,明知如同蚍蜉撼樹一般可笑,幸依然選擇用盡全力推動這棵大樹。這是影片最動人卻也是最絕望的時刻。

正如當地警察所說:「您的兒子是同什麼名義什麼憤怒什麼憎恨一概無緣地返回了大自然的循環之中」。哈納萊伊灣並不需要幸的原諒,也不在乎她的憤怒,僅僅只是,默默存在於此世。

村上春樹曾如此概括自己的小說所要傳達的內容:

「任何人在一生 當中都在尋找一個寶貴的東西。但能夠找到的人並不多。即使幸運地找到了, 實際上找到的東西在很多時候都已受到致命的損毀。儘管如此, 我們仍然繼續尋找不止。因為若不這樣做, 生之意義本身便不復存在。」

而幸向著虛空揮舞的拳頭,指向的正是那已受到致命損毀之物。

那是無法修補、無法和解,亦無法治癒的空洞。

她終於明白,如同哈納萊伊灣已經把隆史的過去吸收、融合於自身,無法辨別也無法分離那樣,隆史也是自己生命中無可取代的珍貴之物,即使斯人已逝,徒留傷痕也無法改變。

《哈納萊伊灣》並不是什麼關於療愈的溫柔故事,

而是一貫村上春樹式的,如何與血淋淋的傷口一起活下去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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