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桂生,是上海灘的奇蹟!她創立了青幫,和「小混混」黃金榮結婚,把他培養成聲名赫赫的青幫老大、上海灘風雲第一人。
她的婚姻模式也是一個奇蹟。她和黃金榮的家庭,其本質是兩個人的合夥制股份公司。她像經營公司一樣經營著婚姻,在婚姻觸礁時,又像註銷公司一樣,果斷地結束了自己的婚姻,結束的非常泰然。
一
林桂生的老爸在上海一枝春街開了一家小妓院「煙花間」,她18歲從蘇州老家來到這裡。
她在街上考察了三天之後,對老爸說:「爸,我一定要盤活『煙花間』,要做大、做強!」
老爸三聲嘆息:「談何容易!談何容易!談何容易!」
林桂生特麼自信地說:「爸,你放心,看我的!」
她回到蘇州老家,物色了十幾位蘇州美女,帶到上海,把店裡以前的小姐全部譴散,專打「蘇州牌」。
蘇州自古產美女,《天龍八部》裡的超級大迷妹王語嫣便是蘇州燕子塢出產的美神。有屌絲吐槽:「在蘇州的大街上,隨便抓拍幾個美女發倒朋友圈,無數網友會舔屏!」
由此可見,青一色的溫柔婉約的蘇州美女,在一枝春街多有競爭力!「煙花間」真正實現了每天門庭若市。
一招鮮,吃遍天。更重要的是,一招奏效之後,整個事業就進入了一種良性循環,來的客人越來越高檔,林桂生因此結交了不少達官貴人,她在一枝春街的地位也越來越高。
林桂生還在一枝春街搞了一個「行業協會」,把街上十家最有實力的老闆結成「十大姐妹」,自任大姐大,人稱「阿桂姐」。從此,一枝春街一盤散沙的風月行當,成為一個有組織、有規則的宏大產業,「十大姐妹」的名頭,在整個上海灘都十分響亮。
「十大姐妹」都是久混江湖的半老徐娘,唯獨「阿桂姐」,只有22歲,她是一位奇女子,實現從林桂生到阿桂姐的華麗轉身,只用了三年時間。
有志不在年高。林桂生還有更大的理想,她不滿足於當一枝春街的「阿桂姐」,要當整個上海灘的「阿桂姐」。她和老爸商量轉型升級的事宜:「爸,我要成立黑社會組織,我要當江湖的老大。」
老爸這幾年,見證了女兒的成長,十分相信她的能力,連給三聲肯定:「一定的!一定的!一定的!」
二
這一天,林桂生在「煙花間」裡一個人獨自喝茶,正在盤算成立青幫的事,忽然來了一位年輕的小警察。兩人一對眼,心裡都不禁蕩漾起來。
這名警察叫黃金榮,是警察局跑腿的。他是一枝春街的常客,只是嫖資有限,去的都是三、四流的小店,今天辦了一件大案,得了獎金,便來高大上的「煙花間」高消費。他被林桂生的氣質徵服,打心眼裡想吃「天鵝肉」。他本來是來消費的,卻在想著脫單,想著給孩子取名字的事。
作為風月場上混日子的高手,林桂生一眼就看出黃金榮在想和自己結婚。她打量著黃金榮的警服,他臉上的幾顆麻子,又證明他骨子裡有流氓基因。她豁然一驚:在上海灘,「警服+流氓」,不就是黑社會的「絕配」麼!她本來是誘導來人消費的,卻在想著青幫,想著給這個穿警服的人在青幫裡安排一個什麼樣的位置。
兩個人都不提消費的事,只是坐著喝茶。
喝了三次茶之後,林桂生決定和黃金榮結婚。
老爸對女兒的婚姻,態度非常謹慎,「十大姐妹」對此也非常擔心,羅列了很多原因:第一,來一枝春街消費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第二,黃金榮只是個打雜的小警察,家裡窮;第三,黃金榮臉上有邪氣,不像警察像流氓!
林桂生最終以自己獨到的思維,說服了老爸和姐妹們:
第一,混得好的人都三妻四妾,在這個時代,在上海灘這個地方,我不可能遇上愛情。
第二,既然遇不到愛情,婚姻又不能缺席,何不把婚姻變成兩個人的合夥制股份公司。
第三、黃金榮有潛質,他官小,我可以幫他升官;他家裡窮,我可以幫他發財。
第四、蘿蔔青菜各有所愛,我看重的就是黃金榮的流氓氣質,他可以為我的青幫建立功勳。
22歲的林桂生,對愛情和婚姻看得很透徹,她不奢望愛情,只希望以婚姻的名義,找一個男人,幫助自己實現人生的理想。老爸和姐妹們都覺得她的可行性分析非常怪異,但又非常在理,便不再多說。
林桂生和黃金榮走上了紅地毯,他們的結合,成為影響二十世紀上海灘歷史的十大婚姻之一。
三
林桂生果然沒有看走眼,結婚後,黃金榮表現非常優秀。
最初,他們公開向全上海網羅門徒,很快就達到了上千人,林桂生憑藉以前結識的三教九流,以及政界的關係網絡,業務發展非常迅速,包括販毒聚賭、走私軍火、行劫窩贓、販賣人口、綁票勒索等。
黃金榮心狼手辣、頭腦靈活,天生是個流氓種,一千多門徒在他的管理下,對青幫在思想上特別忠誠,在行動上特別賣力,形勢大好,一躍成為當時上海灘最大的黑社會幫派。
林桂生動用關係和錢財,為黃金榮升官鋪路搭橋。黃金榮從小小的包探逐步升為探目、督察員,直至督察長。官越做越大的黃金榮,自然「反哺」青幫,對青幫的保護非常給力。
婚姻,正朝著林桂生當初設計的方向發展,漸入佳境。她管理著青幫的財務和保險柜的鑰匙,在背後運籌帷幄,黃金榮對她言聽計從,在前面衝鋒陷陣,把整個上海灘攪得血雨腥風。
婚姻,也讓黃金榮找到了幸福,他官越當越大,錢越賺越多,不再是那個為嫖資發愁的小警察了,他包養的女人,都是上海灘最風華絕代的「明星」。最重要的是,他在外面亂搞女人關係,林桂生從來幹涉!
從一開始,林桂生就沒想過黃金榮會給自己帶來愛情,對他在外面尋花問柳的事,從不過問,只要他對青幫盡職盡責,權當把它當作送給他的「福利」。
從1900年到1922年,林桂生和黃金榮這樁沒有愛情的婚姻,竟然和諧了20年,它真的像一家優秀的合作制股份公司一樣,給林桂生帶來了巨大的財富,幫助她實現了人生的夢想。
然而,隨著一個叫露蘭春的女人的出現,他們的婚姻開始正式解體。
四
露蘭春是上海灘的一位小戲子,黃金榮一次偶然機會看到她在給宴會上的賓客唱戲助興,著魔似的喜歡上她。
他花重金為露蘭春捧場,為她舉辦專場演唱會、灌唱片,讓上海各大小報紙曬她的玉照,讓記者為她寫軟文。一時間,露蘭春聲名鵲起,成為上海灘最紅的明星。
黃金榮和露蘭春劈腿,為她花錢如流水,林桂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的原則和底線是:只要不破壞婚姻,保持股份制公司正常運轉,你儘管在外面出軌。
但這一次,黃金榮玩得非常邪乎,他不想出軌了,他要把露蘭春帶回家,和她結婚。露蘭春野心很大,她給黃金榮開出條件:「和我結婚可以,但要把家裡的財務和保險柜的鑰匙交給我!」
黃金榮依了她,回到家和林桂生霸道商量:「我要娶二房,讓她管財務和保險柜的鑰匙。」
這一天終於來了!林桂生從結婚的那天開始,就知道,總有一天,她的婚姻遲早會破裂。她沒有讓黃金榮娶二房:「我們離婚,你娶得是大房!」
黃金榮沒想到,林桂生會主動退位當前任!他沒有任何障礙娶到了露蘭春。
一夜夫妻百日恩,雖然離婚了,林桂生對黃金榮未來的新家庭還是十分關心,她提醒他:「一個女人還沒進家門,就要求管財務和鑰匙,根本就不適合結婚,你要當心!」
黃金榮對她的提醒根本沒放在心上。然而,林桂生看問題真的很智慧、很靈驗。果不其然,一年後,露蘭春捲走了黃金榮所有的地契、債券、金條和保險柜裡的商業機密,和另一個男人跑了。
黃金榮和林桂生離婚後,在青幫的威望一落千丈,露蘭春捲走他的財產後,更是元氣大傷,被青幫的後起之秀杜月笙取代,黯然淡出了江湖。
黃金榮被江湖拋棄,林桂生拋棄了江湖。
分割家產、離婚後的林桂生,看透世事,不再過問江湖中的事,杜月笙幾次想拜見她,都被她拒絕。她隱居在上海西摩路的老房子裡,安靜地生活,於1981年安靜地死去,死時104歲。
林桂生的婚姻,是失敗的,但是,這失敗的婚姻,並沒有給她帶來傷害。
她知道自己遇不到愛情,並不期望婚姻給自己帶來溫暖,只希望婚姻能成就自己的事業;她知道金錢不是婚姻的全部,她選擇男人並不要求對方有錢有勢;她知道沒有愛情的婚姻最終會破裂,當婚姻出現危機時,她主動撤離。
其實婚姻最大的悲劇是,自己的婚姻是什麼樣子的都搞不清楚,從「婚姻」走進「昏姻」,糊裡糊塗讓「昏姻」拖累了好人生。林桂生,因為對婚姻看得很清楚,她始終主宰著婚姻的方向,並沒有被失敗的婚姻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