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基德,曾經是文青們喜恨交加的個性導演,也是威尼斯、柏林電影節的寵兒。他的骨子裡深沁著韓國民族的血性基因,他的電影任性張狂、作品良莠不齊。重拾金基德,一是重新審視以往對其作品的判斷,二是去粗取精關注他獨特的影像美學。
二刷《弓》,重點看下片中的配樂,幽怨蒼勁的二胡聲這次可是深深吸引了我。
《弓 / 情慾穿心箭》/ 2005
《弓》可以說是金基德電影中少數少數拋卻了金氏狠戾、克制隱忍到極致的一部。其發揮之穩定、拿捏之精準堪比《春夏秋冬又一春》。具體劇情就不介紹了,這是一個關於駕馭與逃離、青春與衰亡的故事。金基德如是說:
每個人都有不能實現的渴求和希望,通常大家都會把這些願望藏起來。而我想表現的是,這些隱藏的願望有多卑鄙、高貴、悲傷和美好,所以用一個不能被人控制的少女來講老人的渴望。
情慾(其實可以說片中是一種純潔的飼育)在弓與箭的隱晦表達下悽美如斯。弓箭作為男性性器的符號,帕索裡尼《一千零一夜》的海報頗為經典。
而這個道具的另一個重要功用是異化成了樂器,弓弦變成二胡,代替了語言,訴說著曠絕時空的悲涼與愛戀。二刷時尤其注意到音樂的運用對此片意義重大。
《오래된 미래 / Ancient futures》,老人在黑暗與薄暮中奏響,他眼神凝重、目中仿佛閃動著淚花,象徵沉淪中的失落感。
同樣的一首曲子在下一組鏡頭中由少女坐在白日的船頭演奏,完全不同的時間情景與人物形成了微妙的反差,曲名「Ancient futures - 古老的未來」正是這種對比。配合類似豎琴的音樂帶動出一種流暢的希冀。
片中少女蕩鞦韆和射箭佔卜的情節,極具神秘的美感。在女孩和外來男孩初遇時,響起了《비에 젖은 해금 / A wet haegum with rain》,根據英文可翻為:「雨濡奚琴」,由鋼琴配合伴奏。
此曲在片中被拆分,後半部分又再次由老人於夜幕中演奏,曲到高潮千思萬緒一觸即發,心如有奔馬,仿佛背負著生而為人的宿命隨節奏狂奔。
老人引以為傲的女孩與佔卜,讓他在外來男孩面前很有成就感,此時他悠閒的坐在船桅上拉奏了《초수대엽》,在吉他、笛的作用下在某種程度上消弭了奚琴的悽涼,曲到高亢處,輾轉曲折。
老人和女孩在片中從未發一言,除了眼神動作,只是靠琴聲上的互文。而奚琴的基調是幽怨的,但在情節和其他樂器的渲染下,則表現了一種說不出喜怒哀樂的複雜情緒,仔細聆聽時感覺十分奇妙。
除了琴聲的傳統元素,金基德還將韓國民族文化與亞洲文化融入道具中。如箱子上的佛教菩薩圖、韓式闢邪的五彩線、太極旗上的八卦圖案、韓國婚俗等等,這有著十足的美感,單從這一點來說,就無法輕率的否定金基德的電影造詣,起碼是美學上的天分。
而且片中的啞女真的太美了,那種極有味道的無邪,讓人回味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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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中的所有的曲子均出自韓國奚琴演奏家姜垠一。她在韓國傳統樂壇被譽為奚琴世界化的先驅。曾與帕瓦羅蒂、現代編舞家皮娜·鮑許、日本NHK交響樂團聯合演出。
姜垠一年幼時父親去世,奚琴給她帶來很大的慰藉。後來她在漢陽大學攻讀了奚琴專業,並有幸被聘為KBS國樂管弦樂團團員,又在京畿道立國樂團擔任首席團員。但是過不久,姜垠一為了自己的發展辭掉樂團的工作,決定單飛。
奚琴即中國所稱的二胡,始於唐代北方遊牧民族,奚部族創造的,故得名。韓國有一首從高麗時期流傳下來的民間詩歌《青山別曲》,其中就唱道:「當小鹿站在臺上拉奚琴,得好好兒聽聽」。
姜垠一的作品可在蝦米、網易雲音樂搜到整張專輯,五星推薦大家去聽,一起曲感受美妙的音樂藝術吧。
PS:說到《青山別曲》,隨手推薦下韓國歷史劇《六龍飛天》中的現代改編版,這個是男版:
歌詞是:"居兮居兮,住兮住兮。我欲居於,莽莽青山。吃山葡萄,吃獼猴桃。鳴兮鳴兮,小鳥小鳥。憂愁頗多 醒後泣兮。呀裡呀裡呀啦索,呀啦裡呀啊啦。" 下面是女版:
金基德系列回顧,親們感覺怎麼樣呢,是不是看後會有新的發現?喜歡的話我會繼續寫更多的,我們下期見。往期回顧:
《漂流欲室》:「漂流娼館、女人、魚鉤與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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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兩張嘴,「三寸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