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向天空的人》觀後
文、西嶺雪
10月17日,夜,在烏鎮,詩田廣場,我觀看了一場露天話劇《飛向天空的人》。
這是一部典型的導演作品。只需要創意,不需要編劇;只需要表演,不需要塑造;只需要角色,不需要人物——所以演員都戴著面具,只表明他是一個男人或女人,而不在乎是哪一個人。
他們在認真而緩慢地演繹著我們驚鴻一瞥到的人家的生活。鏡框式空間設計代表著一間間屋子或者一扇扇窗戶,我們漫無目的地行走在人生的邊緣,偶然一抬頭,偷窺到窗戶裡的人家的生活,那一幀幀流動的畫面。
那畫面必然是瑣碎的,片段的,表象的。因為記憶,那些動作被放慢了,鏡頭被定格了,有時很刺激,有時很驚豔,但都是一例的不連貫的生活的碎片。
與其說這是一部戲,勿寧說就是這樣一幅幅畫面的羅列——不,畢竟畫中人是有動作的,所以這應該是視覺暫留的手機小視頻剪輯合成。
導演在一篇採訪中說到自己的創意來源於每天開車經過擁堵的街道,蟻行生涯中常常會經過無數的窗口,看到窗裡的畫面,於是他想把這些感受搬上舞臺。
就這樣,所有的觀眾都成了別人的生活的觀看者和記錄者,有時他可能因為偷窺到某個男人自瀆而竊笑,亦可能恰逢一個美女在脫衣而驚喜,又或者透過窗子正看到一對男女在無聲地做愛,欲望橫流,穿破窗戶,流向夜空……
但更多的只是瑣碎平淡的生活。中年的他在看報紙,年輕的她在打電話,白髮蒼蒼的他們相依相伴而各行其事……
生活是重複的。
生活是無聊的。
生活是寂寞的。
生活是獸慾的。
生活是平庸的。
生活是冗長的……
這就是生活。你的,我的,他的,無論悲喜得失,精彩與否,時間一樣地流逝。有人相愛,有人死去,都只是人家的生活。
也許,生活本身就是一堆大而無當的碎片的堆積;也許,這就是導演想說明的命題;也許,他並沒有刻意說明什麼,也不在乎你感受到了什麼,因為不論你感受到什麼都是他的成功,他認為這就叫戲劇,或者說,是他的劇場所給你的呈現與延伸。
這註定了是一部形式大於內容的作品。但是,哪怕單以形式論,這種以碎片式畫面來解讀時間的劇場表現,無論立意還是手法,也都算不得新,已經被多次「實驗」過了,終究只是一些手段和元素的堆砌而已。是導演因為抓到國外戲劇某個新元素的犄角而驚喜,然後用十成努力來表現一分收穫的作業展示。
值得一提的是舞美造型很有韻味,服裝、面具、造型,合成了一幅民國小說插畫,溫暖而懷舊的畫片。看完戲,這幅畫還一直留在我腦海中,回味了很久。
還有聲效也是走心的。通篇雖然沒有一句對白,但背景聲卻很恰宜地採用了市聲:樓道裡人家的絮語,市集上的討價還價,電話裡的忙音,仍然是碎片式的,真實得讓人恍惚。
在這部戲中,傳統的三要素被推翻了,不需要特定環境,亦沒有特定事件,當然更沒有特定人物。也許正像今天的烏鎮戲劇小課堂上沈林老師所講到的:很多現代戲劇中,舞臺手段不再為了故事或人物而服務。肢體,環境,舞美,燈光,都可以將自己的重要性無限放大,成為戲劇的主體,或者說,成就一部劇場而非戲劇作品。
用手法取代演出,將元素無限放大,究竟好不好?這沒必要問也沒必要答,答了也不會有正確答案。只能就一個觀眾的角度,寫下我這個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的半戲盲的最誠實感受:
如果這部戲只有15分鐘,我會讚嘆;如果時長半小時,我會忍耐;超過45分鐘,忍無可忍。
而這部戲,沒有一句臺詞,沒有一個完整情節,只以無數生活畫面羅列堆積為手段的先鋒大戲,持續了兩個小時……
向堅持到底的觀眾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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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嶺雪簡介
西嶺雪,原名劉愷怡,作家、紅學家、編劇、西周私塾創始人。著有長篇小說、散文、遊記、紅學專著、人物傳記等七十餘部,代表作有長篇小說「大清三部曲」、「西續紅樓夢」系列、「西望張愛玲」系列等,影視戲劇代表作有崑曲《寶黛紅樓》、舞臺劇《尋找張愛玲》、秦腔《再續紅梅緣》等。大多作品同時擁有繁簡體不同版本,遠銷海內外華人圈,被國內媒體譽為「女性紅學第一人」,被臺灣媒體譽為「當代張愛玲」,是作家學者化的代表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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