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明末清初重要人物,率領清軍入關,並在之後消滅了李自成、張獻忠、弘光、隆武等各政權,是清軍入關前後那十來年中清朝事實上的頭號人物。
在他去世前,清軍已將南明永曆朝廷壓迫到了西南一隅、岌岌可危,清朝最後能問鼎天下,多爾袞算得上居功至偉。
與之形成巨大反差的是多爾袞在順治七(1650年)意外暴亡僅兩個多月後,他的待遇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順治下旨宣布了多爾袞十四條罪狀,追奪一切封典,毀墓掘屍,並對多爾袞一党進行嚴厲清算。
表面上看是順治下的旨意,但當時福臨剛滿十三周歲,這個年齡難以做出如此殺伐決斷,這些決定的作出與皇家另一位重要人物——孝莊皇太后顯然脫不了關係。
民間流傳的孝莊下嫁多爾袞的傳說並沒有真實憑據,孝莊的政治智商卻是公認的。以孝莊為代表的力量對多爾袞進行如此兇狠的清算,實際也是清朝貴族內政治派系的傾軋。
首先,多爾袞入關後實行的一些政策侵犯了清朝其他權貴的權益。
多爾袞進入北京後,首先是力排眾議確定了遷都北京,讓遠在盛京的小皇帝趕到北京再重新登基了一次,北京從此確定為清朝的首都。
但在當時,這些決定在八旗內部是有不同聲音的。
清軍進入北京之初,遷都北京並未被提上議事日程。雖然多爾袞堅持認為「京師乃天下之根本」,但以英郡王阿濟格為代表的不少滿族將領都表示反對。阿濟格認為,漢人跟滿人是不會一條心的,應該放手劫掠,讓將士婦女財富任取,如同皇太極時代數次入關一樣,讓大家都滿載而歸。
這是相當一部分滿族將領的心聲,他們都流連故土,不願就此改變生活習慣。
多爾袞的戰略眼光無疑高出阿濟格許多,他力排眾議,堅持遷都北京,並且抬出了皇太極生前說過的「若得北京,立即遷都」來,終於使得阿濟格等一眾滿族將領無法再提出異議。
雖然平息了反對,但這決定無疑是得罪人的,即使從日後來看,這個決定對清朝無比正確,但當時也免不了有守舊派為此怨恨多爾袞。
另外,多爾袞為了緩和滿漢矛盾,收攏人心,重用漢人官員。從效果來看,這招很管用,但同樣有滿洲貴族對此反對,認為這會損害滿人的利益。
當然,在封建王朝裡,大權獨攬的多爾袞用人也難免有自己的喜好,這也成為政敵攻擊他的理由。多爾袞死後,就有部下揭發「凡伊喜悅之人,不應官者濫官;不合伊者濫降」。
多爾袞賞罰嚴明,清朝貴族將領犯法,他也同樣嚴懲,這又得罪了一部分人。
這些因素加起來,朝中對多爾袞懷恨在心的人就為數不少。
其次,多爾袞大權獨攬,對順治的地位構成嚴重威脅。
入關後,清朝坐在龍椅上的皇帝是順治,實際上的皇帝是多爾袞。舉個例子,因為政務都需要多爾袞處理,為了方便,他把皇帝的璽印都拿到了自己府上,方便辦公。看上去是為了工作,但這種行為放其他人身上,等同於謀反。
1647年以後,多爾袞已經不用再向順治行跪拜禮,「以後凡行禮處,跪拜永遠停止」,他的頭銜也從「叔父攝政王」變成「皇叔父攝政王」,最後變成了「皇父攝政王」。
順治看多爾袞的眼神,越來越像曹髦看司馬昭一樣。
順治朝不保夕,孝莊自然也是如此,孤兒寡母只能任多爾袞行事,多爾袞不是皇帝勝似皇帝,順治在多爾袞死後才敢說「睿王攝政,朕惟拱手以承祭祀。凡天下國家之事,朕既不預,亦未有向朕詳陳者」。
多爾袞的飛揚跋扈,無疑在母子二人心中投下恐怖的陰影。並且說實話,如果多爾袞不是狩獵墜馬意外死亡,假以時日,正當壯年的多爾袞取代順治也很有可能。
另外,就是八旗集團內部的互相傾軋。
多爾袞領正白旗、鑲白旗兩旗,從始至終,他與擁立順治的正黃旗、鑲黃旗兩旗的矛盾始終存在。多爾袞為了壓制兩黃旗,手段也冷酷無情,兩黃旗大臣索尼、遏必隆、鰲拜等在多爾袞時代或遭罷黜,或被籍沒,結怨極深。
濟爾哈朗是努爾哈赤時代的八大貝勒之一,又是皇太極時代四大親王之一,他和多爾袞開始同為攝政王,名次在多爾袞之前,在八旗內也是德高望重,卻被多爾袞一步步踩在了腳底。雖然濟爾哈朗為人低調,主動讓出了名次,多爾袞卻還要羞辱他,他以濟爾哈朗的王府超標為由,罷黜了他的輔政王,換上了自己的弟弟多鐸。這份羞辱,濟爾哈朗自然會銘記於心。
當初與多爾袞爭位的豪格則更是被幽禁至死,死後福晉還被多爾袞所納,更令許多支持豪格的大臣不平。
以上種種,多爾袞在世時當然沒人敢亂發議論。如果多爾袞是正常死亡,死前把身後事安排得井井有條,也不會出太大么蛾子。但多爾袞是突然暴死,也就沒來得及安排後事,他自己正值壯年,又怎會想到一次狩獵事故就導致自己離世。
再加上多爾袞本人並無子嗣,弟弟多鐸已死,兄長阿濟格又是個政治低能,沒有了掌握權力的血親,最後弄得個眾叛親離,群起而攻之後慘遭清算,孝莊和順治做出如此決定,也就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