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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姍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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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曉時分,繽紛的紗麗在暗光中隨風舞動,墨藍色的天空映襯著手提燈散發的微弱光亮,如螢火蟲般勾勒出婦女們的朦朧光影。三五成群,提燈出發,從家裡走向田野和灌木叢的婦女們談著家常,一如既往,平靜的仿佛去參加婦女聯合會議,但她們不是去開會,也不是去採購或摘果子乾農活而是去上廁所。不是天方夜譚,21世紀了,這裡的婦女家裡沒有廁所,只能在凌晨偷偷的到充滿蟲蟻荊棘,偶爾有色狼經過的野外方便。看到這也許你會想因為印度的某些村莊太貧窮了蓋不起廁所吧,但當看到村名們衣著體面,看寬屏電視用智慧型手機時,你會發覺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因為一位新娘就要和深愛的丈夫離婚了,因為家裡沒有廁所。
這部印度電影《廁所英雄》,風格輕鬆幽默,視角獨特,拷問深刻。親情、愛情,政治、宗教,巧妙融合,生動感人的同時給人啟發。什麼是真正的愛,敢於為愛人對抗全世界;什麼是真正的英雄,能夠真正反省自我,敢於挑戰傳統觀念,勇於改變陋習。沒有什麼觀念和制度是理所應當的必然正確和絕對真理,不遠的過去蓄奴制度還被認為理所當然,一夫多妻制還無人詬病,肉刑還橫行世界……而現在同性婚姻、無死刑、安樂死等制度都在被人類逐漸探討和接受中。生活中遇到的不合理、不公平不是因為存續的時間久了就是正確的,不是理所當然的自由就該受到剝奪,任何觀念和制度都有改進的空間,都需要人們的反省、挑戰、質疑和不斷推動完善。這個過程需要外界的啟蒙,更需要每個人聆聽內心感受的自我救贖。堅持為了自己的幸福、尊嚴、自由而戰才會逐步促成整個社會的進步、人類文明的發展。
寶萊塢巨星阿克謝庫瑪爾飾演的大齡自行車店老闆科沙夫和進步女青年賈耶相戀結婚了,新娘在新婚第一天發現家裡沒有廁所,接下來這位因為新娘的倔強、勇敢而愛上她的新郎,將經歷一場從為了新娘捍衛婚姻愛情,到為了社會進步對抗頑固傳統觀念的鬥爭之路。
因為宗教等傳統觀念影響,印度很多村民認為在做禮拜的院子裡建廁所是不潔和褻瀆神靈,男人們可以白天在家附近的水渠、樹林邊等露天解決,而婦女只能在夜幕的掩蓋下每天凌晨去野外方便。可新娘賈耶成長與思想進步的家庭,接受過高等教育,她堅決拒絕加入村裡婦女的隊伍走向野外,因為這不僅是習慣、衛生和安全的問題,更關乎尊嚴。在家裡建廁所,保守傳統觀念固執的公公以絕食抗議。無奈新郎想盡辦法帶新娘去因為行動不便家裡有廁所的老奶奶家,騎摩託車帶新娘飛馳去暫停靠村口的火車上上廁所,甚至最後偷了來村裡拍電影劇組的移動廁所,還因為偷盜罪進了派出所。每一個啼笑皆非又感人的方案卻都是權宜之計,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直男新郎陷入絕境,深愛之人因為沒有廁所要和他離婚,他原來從來也沒覺得廁所是個問題,因為村裡其他女人從來沒有過疑義。
「沒有廁所,就沒有婚姻!」新娘賈耶向法院申請離婚,這一行為震動了丈夫,也震感了全村人的觀念,同時也驚動了媒體和當地政府。奶奶說:「因為我是女人,我們無時無刻不在妥協。」而賈耶向走向野外手拿罐子的女人們大喊:「如果男人用眼神瞟你,那就遮住你的臉,遮住你的臉而不是你的屁股。這開始是他們的錯,但現在是我們的錯……有一天你會在翁裡化為灰燼,即使現在你還活著,也被困在翁裡。」新郎的觀念被新娘逐漸轉變,為在村裡建廁所能讓婦女們體面的方便而到處奔走,在新娘的謀劃下他一次次找政府協調,也利用媒體引起大眾對廁所使用的關注。村長開村委會批評他挑戰傳統褻瀆神靈,並引用經文教育科沙夫,但他給出了有力的反擊:「像你這樣的人是根據自己的方便使用宗教」指出村長的斷章取義和扭曲宗教的本意,宗教是教人向善,寬容自由,而不是把羞恥和宗教生硬關聯,有時大家都被困在盲目的宗教遊戲中。科沙夫在媒體採訪時說:「真正的自由不是去大便,是關於你自己的自由意志。我們的戰鬥是反對他們的觀念……政府向孩子分發免費筆記本,但沒有告訴他們寫什麼,政府有建廁所的計劃但卻沒告訴大家如何利用」他指出了民眾和政府都有責任。當媒體問新娘導致她離婚的元兇是政府還是傳統觀念,賈耶則面對鏡頭表達了對婦女們逆來順受的怒其不爭:「是每天提著燈和罐子走向野外的婦女們。」婦女們被觸動,不再嘲笑她的小題大做,而是問自己如果我們提出同樣的要求會發生什麼,拿著「沒有廁所,就沒有婚姻!」牌子紛紛走上街頭。新娘的公公因為自己的狹隘砸壞了兒子為兒媳建的廁所,而正是這殘破的廁所挽救了自己滑倒的媽媽。最後被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頑固公公敢於拋棄傳統陋習,接納新觀念。輿論和大家的抗爭對政府和官員形成壓力,最後,在不屑努力下他們擁有了家庭廁所,並推動了村子裡廁所的使用。他們也沒有離婚,甚至彼此更了解,愛的更深刻了。
印度的經濟科技都有巨大進步但社會仍存在宗教隔閡、種姓樊籬、男女不平等諸多社會問題,可見物質的富足不會自然帶動精神的解放,文明的進步靠不懈的反思、勇於挑戰傳統觀念。作為一個人、一個社會、一個國家都需要勇於承認自己的不足,敢於正面各種不公平、不公正和不合理,並全力以赴、堅持不懈的努力改變現狀,追求真理的路上每個人都不應該缺席。因為平等、自由、尊嚴從不會從天而降,而靠的是每個生命的頑強追逐。影片裡女主為了尊嚴和男女平等的倔強堅持值得敬佩,男主為了愛人轉變觀念,勇敢對抗傳統強權的精神讓人感動,婦女們完成自我覺醒和救贖令人動容。每個敢於挑戰的人都是英雄,像《小蘿莉的猴神大叔》跨越宗教、種族、國境的隔閡,長途跋涉,歷盡艱辛送小啞女回家;像《摔跤吧,爸爸》孤注一擲,挑戰對女孩的歧視,將女兒送上冠軍獎臺:像《神秘巨星》裡懷揣夢想,永不放棄的平民女孩。有責任感的印度影人通過這些真人真事改編的電影,用近乎完美的電影製作技巧,沁人心脾的配樂令觀眾情感隨劇情起伏跌宕,時而淚流滿面時而深思動容,散場也久久不願離去。印度電影再不只是渲染氣氛帶動情緒的歌舞劇,更是激勵每個人為心底的夢想、自由、尊嚴而堅持,為真善美而戰鬥,小人物平凡又偉大的精神令印度電影改變社會、感動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