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浙江省衢州市常山縣,有一位90多歲的退役老兵叫胡兆富,他立戰功無數,卻居功不傲,他是人民英雄,卻淡泊名利。春節前夕,新春走基層記者來到胡兆富家裡,聽老人講述他近百年 的人生經歷。
馬上到小年了,胡兆富意外地見到了74年前的戰友,來自紹興的高華忠,兩位高齡老人曾一起出生入死、歷經槍林彈雨。
高華忠:(我的手臂上中了)兩個彈片,一個彈片拿出來了,一個彈片還沒拿出來,還在裡面。他在開封戰役,這個頭(受了傷),這裡、這裡。
胡兆富:這是飛機炸的。
高華忠:我也有一個洞。
烈士陵園是老人必去的地方,讓他們一輩子都難以釋懷的,是永遠長眠於戰場的兄弟們。
胡兆富:倒下的戰友,他們在戰場中奮勇、頑強的殺敵,一個個地倒下去,在我心裡都和刀絞一樣的難過。
濟寧戰役中,高華忠在右上肢被敵人炮彈炸傷、肱骨骨折的情況下,仍救護傷員200多名。打開封時,胡兆富跟隨突擊部隊衝進城裡,突遇敵機轟炸,頭部和胸部都被流彈擊傷。
胡兆富:外圍敵人往裡攻,上面的飛機一隊隊地往下炸,那個樓房倒塌,壓的人多,我在那堅持搶救傷員,扒傷員,一直扒到我昏迷過去,才把我抬下來……
在洛陽戰役中,胡兆富所在連隊的排長、班長先後犧牲,部隊無法推進,胡兆富是當時唯一倖存的黨支部委員。
胡兆富:在這個危機情況下,我要挺身而出,我那會兒是救護員,我放下藥箱,拿起衝鋒鎗,我把突擊隊重新組織去突擊、爆破,完成了最後,把敵人的主攻碉堡炸掉。
在遠離戰火硝煙的和平年代,胡兆富高華忠退伍回鄉,過起了平靜的百姓生活。前不久,當地退役軍人事務局進行信息核對時,才幫助兩位老戰友重新取得了聯繫。而且還意外地發現在胡兆富檔案裡記錄的那段英雄傳奇。
常山縣退役軍人事務局局長 汪正滿:我們無意之中發現了胡兆富老英雄的事跡,一共參加過46次戰役,戰鬥不計其數,還有這個26次立功受獎,當時我都非常驚訝,想不到我們常山縣這麼一個小縣城,身邊有這麼一位隱功埋名60餘年、戰功赫赫的老英雄在身邊,他的檔案也非常清晰地記載了每次這個立功的情況,非常的清晰。比如說這個1947年6月在惡劣的情況下,能在戰場搶救傷員,立特等功一次。
抗日遊擊戰、魯南戰役、開封戰役、洛陽戰役、孟良崮戰役、濟南戰役、淮海戰役、渡江戰役……這些歷史課本中的著名戰役,胡兆富全都參加過,並榮立特等功兩次、一等功七次、二等功八次、三等功五次,榮獲「三級戰鬥英雄」、「三級人民英雄」等稱號,曾受到毛主席和周總理的接見。1958年,胡兆富轉業到地方醫療部門工作。自此,那段戎馬倥傯的歲月也被他一併封存。
胡兆富:60年代初,這個地方血吸蟲大流行,我回來以後支援邊遠山區,我申請到這來……我願意到最艱苦的地方來……當時這個地方只有9萬人,大部分都是病人,人瘦的啊,肚子這麼大,手只有一點點……
1963年到崗,至1985年離休,胡兆富在常山縣人民醫院工作了整整22年,期間多次放棄當領導的機會。
胡兆富:我喜歡做實際工作,再苦再累我都不怕。我喜歡跟群眾在一起,我在部隊我是軍醫,給戰士看病,到地方我也喜歡(群眾),群眾最樸素……
原常山縣人民醫院護士長 胡玲:80年的時候,我們在一個科室裡面,有個病人送進來的時候是呼衰、心衰、腎衰,情況比較危急,經過診斷以後有一個心包積液。那個時候心包積液風險非常大,沒有B超,沒有呼吸機,沒有除顫儀。如果針稍微深一點,心臟就停掉了,病人就救不起來了。我父親一個同事跟我說,他說小胡你勸勸你爸,不要抽,風險太大了。你如果抽不好,你這些年病人對你這麼高的榮譽,你全都會沒有。他都無所謂,我哪怕就是明天飯碗打掉,我也要救他。
救死扶傷,胡兆富敢說敢幹,但自己值得炫耀的光榮歷史卻三緘其口、隻字不提。直到2016年,胡老摔倒受傷住院,才差點說漏了嘴。
常山縣法院執行員 華相軼:那時候我立了一個個人三等功,他正好是在醫院裡住院,我去跟他說,我說,外公外公,你看我立了三等功,把獎章給他看,我本來以為他會表揚我一下,結果他蠻嚴肅跟我說,嗯,立功好事情,但是不能驕傲,論立功,爺爺立的比你多多了,你不準給我翹尾巴。
當追問都立過什麼功時,胡兆富卻再不多說一句。要不是前不久退役軍人信息採集工作的意外發現,胡兆富這些令人震撼的事跡仍不為外人所知。
原常山縣人民醫院護士長 胡玲:當時縣裡都知道了,媒體也都到來了,我才知道,當時縣委書記看到我跟我講,你父親是一個人民英雄、戰鬥英雄,我當時一愣一愣的……
常山縣法院執行員 華相軼:不可思議,老人家怎麼有這麼多的事情能夠藏在心裡這麼多年,我想到小時候對我這麼嚴格,當時還不理解的,現在我懂了,他等於說從小就把對祖國的愛,對黨的忠誠和對人民的奉獻,就像一個種子一樣埋在我們心底,一代一代往下傳,就是說外公給我們最寶貴的財富就是這個。
胡兆富:一個人呢,最怕就是居功驕傲。我自己作為一個黨員,為黨為人民做了點事,這是我的職責,我倒下的戰友他們千千萬萬,他們的功在那裡,我只是作為一個代表來的,並不能把功勞都放在我頭上。
隱功埋名70年終被發現,胡兆富依然過著平凡而有滋有味的日子。春節來臨,老人說,他還有一個新年願望要告訴大家。
胡兆富:我希望我再多活兩年,我看看特別是「兩個一百年」實現中國夢……別的沒想法,第一個一百年能讓我看到……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年…活到那時候看看第一個一百年,我心滿意足了。(總臺央視記者 王曉丹 吳鳳林 佔振宇 谷鵬 常山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