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8月19日,是我國的第三個「中國醫師節」。今年的節日主題非比尋常:弘揚抗疫精神,護佑人民健康。
無疑,在醫患關係緊張的這幾年,這場百年難遇的新冠肺炎抗疫戰爭反而拉近了醫患雙方的距離,極大地提高了大眾對醫務人員、尤其是對臨床醫師的尊敬和認同。大眾把他們稱為「最美的逆行者」。
在國內疫情還很嚴峻的時候,有一位抗疫英雄和一張照片感動了無數網友。
這位抗疫英雄就是鍾南山。疫情發生之際,鍾南山教授臨危受命,出任「國家衛健委高級別專家組」組長,從廣州出發趕往武漢,當天航班已買不到機票,他擠上了開往武漢的高鐵列車,恰逢春運,他被擠在了餐車一角。
鍾南山教授在高鐵上,圖片來源於網絡
鍾南山教授在這次抗疫鬥爭中做出了傑出的貢獻,得到了社會的高度認可。8月11日,習近平籤署主席令,授予鍾南山「共和國勳章」。
而這張照片則被稱為「最美夕陽照」:來自上海復旦大學附屬中山醫院支援湖北醫療隊隊員劉凱醫生,在護送病人做CT的途中停了下來,陪著已住院近一個月的87歲老人欣賞了一次久違的日落。
「最美夕陽照」,圖片來源於網絡
關於抗疫戰爭的、記錄醫生們與死神爭分奪秒的新聞圖片有很多,但唯獨這張醫生和患者一起看夕陽的照片令人無比暖心。
當新冠肺炎患者面對生死之劫時,當患者家屬彷徨無助時,當整個社會陷入恐慌時,醫務人員不僅利用醫療技術對抗病魔,還給予人們安定感、安全感和心靈上的照料。他們不是一群冰冷的專業技術人員,而是值得信賴和依靠的、有溫度、有力量的守護者。
可以說,這個看夕陽的瞬間傳遞了醫生和大眾之間「生命相託,守望相助」的情感和精神。我認為,這才是照片打動人的真正原因,這才是真正的「抗疫精神」。
那怎麼樣才能把這種「抗疫精神」發揚光大,實現到日常的臨床診療中?
具體到精神心理科時,精神科醫生如何做才能算得上稱職、優秀,才能讓患者、家屬放心地將心身疾病的康復託付給我們?
換言之,從精神心理障礙患者和家屬的角度出發,他們真正需要的、期待的到底是什麼樣的精神科醫師?
01
第一,一名優秀的精神科醫生必須有大愛精神,有人文關懷的精神,要做好必須比其他學科的醫生付出更多的心理準備。
大部分其它醫學科室主要治療的是軀體疾病,這更多地要求醫生具備專業的、豐富的業務技能,患者和家屬對醫生其它方面的期待也不會太高。
但精神科不同,精神科的患者和家屬也不同,他們對醫生的期待值更高,需求也更多。
圖片來源於網絡
很多患者、家屬得病以後,出於病恥感,不敢向親友訴說,也不太相信社會上的心理諮詢機構,有苦說不出。病恥感還給他們帶來了巨大的心理壓力,成為康復路上的阻礙。
但他們終於鼓足勇氣到醫院精神科就診時,應該說可能對精神科醫生充滿期待,非常信任,甚至把醫生視作救命稻草。他們不但希望醫生能利用專業知識緩解病情,還希望醫生能傾聽他們的苦楚,給予共情、理解,甚至希望醫生給予一些額外的幫助。
而且,臨床研究已經證實,精神心理障礙的康復與心理社會因素密切相關,患者的社會支持體系、人際關係、康復環境對康復的速度和程度有重大影響。而精神科醫生無疑是患者的社會支持體系之一。
所以,具備同理心、人文關懷是精神科醫生的必備素質,我們應多站在患者及家屬的角度理解他們的心情,儘可能並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這能起到不可忽視的「治療作用」,有時甚至比藥物治療的效果更好。
當然,每個精神科醫生的精力、時間和資源也是有限的,不可能一一滿足患者和家屬們的請求,更不可能無償救助所有的患者。但我認為,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精神科醫生的大愛精神是一定要堅持下去的。
02
第二,一名優秀的精神科醫生必須跨學科,應懂得心理學、教育學與精神醫學的交叉知識,並擁有交叉學科經歷。
心理學在精神心理障礙、乃至所有疾病診療中的作用已成為共識。被譽為醫療「聖地」的美國梅奧診所非常重視臨床心理學,它要求機構內所有醫務人員應該具備基礎的心理學知識和心理諮詢技巧。
而我們在臨床實踐中發現,絕大部分精神心理障礙的主要病因是心理社會因素,若精神科醫生能夠具備心理學知識和幹預技術,才能更全面、更深入地緩解患者病情,也能加快生物醫學模式向「生物-心理-社會」醫學模式的轉變。
當然,現在很多精神科醫生也有了心理學的進修背景,主要學習精神分析、認知行為療法(CBT)和人本主義療法等傳統心理諮詢理論和技能,小部分醫生甚至開始認可並學習正念療法及催眠療法等。
雖然這些心理諮詢流派對嚴重精神心理障礙的起效較慢,效率較低,但這起碼是精科醫生群體的積極轉變。
圖片來源於網絡
很多精神科醫生開始重視心理社會因素,問診時更加有耐心、更懂得共情和對患者父母的家庭教育問題進行指導,更好地了解患者及家屬的心理活動,這都是有重大臨床意義的。
還有,精神科醫師一定要了解學習障礙和高效學習的知識。
關於這一點,我們在多學科診療模式(MDT)的臨床實踐中感受特別深,絕大部分患有抑鬱症、雙相障礙的學生患者都有不同程度的學習障礙。我們也寫過很多篇關於這個話題的文章。
雖然,學習障礙更多的是教育界的概念,目前並不是一種精神心理障礙。但毫無疑問,這個問題是客觀存在的。它不但是阻礙學生患者康復的巨大障礙,也是影響患者心理活動和外顯行為的重要因素之一。精神科醫生只有對此有深入了解,才能作出更加準確的判斷。
我們上周面診的一個案例就是個典型例子。那個孩子在小學六年級時意識到了學習的重要性,開始發憤圖強,上課、做作業時的注意力非常集中。加上他本來也很聰明,所以成績快速提升,從年級數十名最後上升到了第一名。
他看到了自己的進步,也得到家長、老師的誇獎,還有同學的認可,心裡非常高興。進入了良性循環後,他的學習勁頭更足了,一上課就開心、興奮。而且他還產生了一種觀念:只要我願意不斷努力、作出超乎常人的付出,無論什麼事情都能做成。
到了初中,學業壓力和學習競爭增大,再加上遭受一些較重大的心理創傷事件,這個孩子出現了抑鬱發作,父母帶他去看一個權威的精神科專家。專家很快就識別出來抑鬱症狀,然後再往前追溯病史,發現他在小學六年級時曾經幹勁十足,精力充沛,超級自信,專家認為這是輕躁狂發作,進而把孩子診斷為雙相障礙。
這個孩子的父母在帶孩子看病前,對精神疾病還是有一些了解的。他的爸爸說,得知那位專家診斷後,他幾乎癱軟在地,他根本無法想像孩子得了「重性精神病」。這個診斷對他們一家來說是沉重的打擊。
我在面診中與孩子深入溝通,發現他在小學六年級的狀態根本不是輕躁狂發作,而是高效學習狀態,類似於老百姓說的「學神」狀態。他只在學習情境中感到興奮、有幹勁,但在其它生活情景中時是比較平靜的,這是「學神」狀態和輕躁狂發作的重大區別之一。
還有,關於他認為「只要肯付出就能達到目標」的觀念,也不是完全錯誤的,但確實忽視了現實因素,心態不夠理性、平和。但遠遠未達到認為自己能力超強、心境高漲的地步。
從這個角度看,我認為那位專家的診斷很可能是誤診。從這個例子可以看出,很多精神科醫生根本不了解學習狀態的機理。他們不但不懂得如何提高患者的學習狀態,也不能理解高效學習體驗,甚至覺得這是不正常的,是病症,便只能從精神醫學的角度出發,過於簡單地、甚至錯誤地理解為輕躁狂發作。
換言之,只有精神科醫生了解了學習障礙、高效學習等概念,才能更好地將其與真正的精神心理症狀區分開來,才能作出更準確的診斷。
如果想再做得更好一些,精神科醫生除了懂得識別學習障礙,醫生還要懂得學習障礙的成因和幹預。
我們的深度催眠下病理性記憶修復技術(TPMIH)和深度催眠下條件反射重建技術(CRRDH)能夠高效地消除學習障礙、重塑高效學習狀態,但目前仍存在難以大量複製的缺點。
但精神科醫生可以學習一些基礎的學習障礙幹預理念和技巧,不但可以親自為患者做一些簡單的幹預,也能向患者、家屬傳授,在藥物治療的基礎上多管齊下,才能讓患者更全面、更快地康復。
國內很多教育界人士也發表過不少相關的課題論文。這些都是精神科醫生可以積極學習的渠道。
另外,精神科醫生必須加強對成癮醫學的了解和鑑別。
為什麼這麼說?因為,雖然成癮醫學也屬於精神醫學範疇,但地位比較「邊緣」。大部分精神科醫生對此知之甚少,而且「戒癮」又往往涉及毒癮、藥物成癮,很多精神科醫生甚至帶有一定的有色眼光看待這個分支學科。
這種偏見和不重視是很容易造成診斷失誤的,因為成癮狀態和所謂的輕躁狂/躁狂發作有一定相似之處,很多精神科醫生會混淆。
我們曾面診過一位因「騎車上癮」而被診斷為雙相障礙的患者羽曦。她從初中的時候就很喜歡騎自行車,到了高中開始騎電瓶車。在騎車的過程中,她感覺自己就像是「飄起來」一樣,她能夠從中體驗到愉悅、開心的感覺,並幻想自己很厲害,可以徵服一切困難,令所有人都崇拜自己。
羽曦明白這是不切實際的幻想,她知道在現實中的自己平平無奇,內心壓抑、自卑;但越是這樣,她越是忍不住沉迷騎車。每次騎車時,她的所有煩惱煙消雲散,而一旦停下來回到現實中,心情又跌入谷底。
她就診過的精神科醫生認為,其騎單車時是輕躁狂發作;又因為她總忍不住騎車,情緒切換比較快,醫生便診斷她是「混合發作性雙相障礙」,
其實,只要對成癮醫學和成癮疾病有所理解,就不難發現羽曦的症狀其實不是輕躁狂發作,而是一種獨特的成癮表現,是患者的一種釋放壓力的方法。
所以,對於精神科醫生來說,多學科診療模式的意識和知識真的非常重要,這是減少診療失誤的必備技能,也是良好療效的前提。
03
第三,一名優秀的精神科醫師應該有積極的三觀,有豐富的人生閱歷和人生感悟,有廣闊的知識面和眼界,甚至應在哲學層面有所積累。
換言之,一名優秀的精神科醫生不但要專業技術過硬,還必須有深度、有廣度、有人格魅力。
圖片來源於網絡
就以我們晴日心身醫療為例。我們的技術固然是革命性的、突破性的,是整個機構的核心要素;但除了技術之外,我越來越感受到精神科醫生、心理治療師、心理諮詢師等精神心理從業人員個人綜合素質的重要性和價值。
我曾經對一個大學生患者進行人生規劃的指導,他告訴我,他以往也接受過某位精神科專家的心理幹預,也涉及到人生規劃話題。但他當時難以對那位專家建立信任和認同,「在我看來,他自己的人生規劃都沒做好,我怎麼能相信他能幫我做人生規劃?」
還有,我們對患者的父母進行家庭幹預的時候,光講道理也是難以起到深遠作用的,還要結合自身對婚姻關係、家庭關係的親身經歷和感悟,這才能令父母們有所觸動。
而且,精神科醫生、心理治療師或心理諮詢師的個人示範作用,往往也能起到很好的「治療」效果。很多孩子患病後變得非常偏執,其父母的關係又不和睦,他們逐漸萌發了「不婚主義」、甚至同性戀的念頭。
但在接受我們心理幹預的過程中,隨著創傷被修復,又看到我和愛人Lucy的經歷和相處方式,不少患者的觸動很大,發現找到一位合適自己的伴侶、收穫幸福的婚姻不是沒有可能的。這種自我開放的效果比講道理、灌「心靈雞湯」要好得多,意義也更重大。
04
作為一個從事精神心理障礙臨床診療的「老兵」,我認為以上就是一個優秀的精神科醫師必須具備的素質。如果越來越多的精神科醫生能做到以上幾點,對患者家庭、普羅大眾、甚至整個社會和國家來說都是福音。
當然,現實的情況和以上期待仍有不少的差距。在絕大部分醫院機構精神科的日常診療中,「生命相託,守望相助」仍是一個美麗的願景。
圖片來源於網絡
同時,也希望大眾要對精神科醫生給予更多的理解。截至2017年,我國有嚴重精神障礙患者至少581萬人;但精神科醫生僅有4萬名,其中兒童精神科醫生不足500人。如果要滿足社會大眾的需求,至少需要6萬名精神科醫生;如果希望提供優質的診療服務,缺口則更大。
所以,精神科醫生們的工作壓力和強度是很大的,尤其是公立醫院的醫生們,他們能夠分配到每位患者身上的時間和精力確實很有限。只有醫患雙方互相理解,才能在現況下儘量做到「生命相託,守望相助」,攻克臨床難題。
不過,我發現精神科醫師群體內出現了一個積極的、可喜的變化。越來越多年輕的精神科醫生不願意固守傳統的精神病學或精神醫學思維,他們初步具備了多學科診療的意識和意願。有不少精神科醫生也不斷關注我們的理念和技術,並在留言區與我們互動。
我多次表達過我們希望建立心身專科醫院,複製和普及我們的理念、多學科診療模式和臨床系統化心理幹預技術。如果想達到這個目標,必定需要一批與我們志同道合的、認可多學科診療模式(MDT)的精神科醫生,我們也在陸續留意相關的、合適的人才。
因此,如果是精神科執業醫師,或者精神科、臨床醫學的醫學生對我們的診療理念和模式深感認同,也有意向深入交流和了解的話,歡迎在本文留言,表達相關意願。
如果患者及家屬對我們精神科醫師還有其它期許和建議,也歡迎你們評論留言,為我們指出更多的、更具體的改進方向,督促我們做得更好!
最後,衷心祝願各位醫生同行們:我們不忘初心,彼此守望相助,醫師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