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願蓬勃生活在此時此刻,無所謂去哪,無所謂見誰。那些我將要去的地方,都是我從未謀面的故鄉。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我不能選擇怎麼生,怎麼死;但我能決定怎麼愛,怎麼活。」
對當今文藝青年而言,王小波先生是神一樣的存在,拜讀過他作品的人,無不為他飛揚的文採而深深地折服。
高曉松曾評價王小波:
「我有千言萬語,但是真到了要講他的時候,又不知從何說起。以我有限的閱讀量,王小波在我讀過的白話文作家中絕對排第一,並且甩開第二名非常遠,他在我心裡是神一樣的存在。我個人熱愛寫作,熱愛做音樂,也熱愛拍電影。每當看到偉大的作品,我經常捫心自問自己能不能做到那樣。大部分音樂如果努力,我是能做到的;有些電影我做不到,但我能感覺到差距有多大;唯獨讀王小波的時候,我完全沒辦法拿自己去做比較。很多人說他是中國的卡夫卡,我看不懂卡夫卡原版,但從翻譯作品中還是能感覺到卡夫卡頭腦中具有很多突破性的臆想。王小波是可以和卡夫卡媲美的。」
是的,這樣的評價並非是世俗的恭維抑或是功利的溢美,畢竟那個贏得身後的人已經不在了,蓋棺定論的評語總會發自內心。
如今,人們最喜歡熱議的話題當是王小波先生生前的籍籍無名,死後的熱議追捧,這種現象,總會被世人、被歷史演繹出「遲到」的樣子,張愛玲說,「出名要趁早!」的「看透」還是逃不過人生下半場落寞與孤寂。
曹雪芹的窮困潦倒,蒲松齡的辱沒斯文,都不及「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身前身後名」的蘇東坡一句:「人皆養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惟願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的哀嘆來的真實。
仔細想來,國人的文化傳承,思想意識總會囿於歷史的局限,所以他們才調侃式地為王小波先生解嘲:在庸人主導的世界裡,思想超前一步,就註定悲劇一生。
若以儒家的人生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而論,小波先生之功,喚起民智,立言存世,當為不朽。所以才有了他的那句:「照我看來凡是能在這個無休無止的煩惱、仇恨、互相監視的塵世之上感到片刻歡欣的人,都可以算是個詩人。」
木心先生在獄中被施以重刑而至手指殘疾而從不言及人性的醜惡,仍以詩的形式美與韻律美來謳歌人生,這是聖賢所具有的悲憫情懷。
在王小波的《黃金時代》中第一章《黃金時代》,第二章《三十而立》,第三章《似水流年》中所記載的青春期上山下鄉時所經歷的人生磨難,其筆法是雲淡風清的。
王小波先生行文中大俗大雅、亦莊亦諧、如夢似幻的故事情節,理工男的判斷推理,哲學家的邏輯思辨,歷史學家的冷靜審視,文學家的激揚文字,語言學家的表達方式,讓每一個讀者開卷之後,欲罷不能。
那種具有魔幻色彩的、以嫻熟駕馭文字的能力,打破時空順序的敘述方式,以通識式的信手拈來完全令讀者為之傾倒,最為引人入勝的文字快感,兩性交媾是一種隱諱已久,撩開輕紗後的純真白描,禁慾後的自我狂野。
其實無論如何褒獎,都是對王小波先生博學的通才由衷的讚嘆,我們只是覺得,在這樣一個醜陋的外表下,卻粗鄙地包裹著一個「有趣的靈魂」,我們為他鳴不平的不止是如此,也為他在世俗裡掙扎而悲泣,更為他英年早逝而一聲嘆息。
可是這不斷上演的人間悲劇又有幾個人去深度思考?魯迅先生說:「所謂的悲劇,就是把人世間最美好的事物,在你面前一樣一樣的毀掉。」
可我們知道,毀掉的不過是一副臭皮囊,有趣的靈魂卻是不死的。悲劇之於喜劇,是思想的深刻,人類良知的銘記,是一個民族需要傳承的基因,我輩不過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而已。對讀書人而言,無非是「朝聞道,夕死可矣。」覺悟人,這樣說還是抬高了自己。
其實在每一個黃金時代裡,我們都會血氣方剛,會為愛情而奮鬥的,為事業而努力的,但凡所有那個階段覺得重要的人或事,都會隨著時間漸漸淡去,留於記憶之中。
也許人的本身就是一個矛盾體——即嚮往自由,又害怕孤獨,即追求美好,又沉迷平庸之中。正是因為這樣,他們才能在矛盾之中生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