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電視劇中,我們經常看到山賊土匪和公門中人都掛著腰刀扛著樸刀,好像樸刀是一種最常見的兵器。比如赤發鬼劉唐鬥插翅虎雷橫,是兩把樸刀對戰,玉麒麟盧俊義一把樸刀惡戰黑薰風李逵的板斧、行者武松的雙戒刀、花和尚魯智深的水磨禪杖。
這裡面有一點我們一定要搞清楚:鄆城縣都頭雷橫和朱仝,是絕對不會把樸刀當武器的,因為他們有官府允許配備的陌刀和長矛,這一點在《太白陰經·戰具》和《武經總要》中均有記載。而且看了《武經總要》的記載,我們就會知道:原來我們對樸刀的傳統認知都錯了。
那麼包括梁山好漢在內的山賊草寇最喜歡使用的樸刀到底什麼樣?有多長?我們通過正規渠道,看到某地抓獲一批人,收繳了一批武器,這批被收繳的武器看起來跟樸刀最相似。
咱們今天不討論都有誰可以裝備制式兵器,又有哪些人只能扛一把砍柴的農用刀,而是要來探討一下樸刀到底應該長什麼樣,是像梁山好漢手裡的長柄大刀那樣高端大氣上檔次,還是土得掉渣,盧俊義那樣的大財主跟本就不屑於使用。
有人發文,說樸刀就是著褲刀,平時是可以掛在褲腰上的。但是看了此說的出處,卻讓人對「樸刀掛在褲子上」一說產生了懷疑——古人的褲子跟現代的人不一樣,老百姓的褲腰帶就是一根長布條,至於犀帶玉帶,當然也不是走路都得端著的一個大圓圈(戲曲裡經常有「撩袍端帶」)。
咱們還是回過頭來看一看「樸刀就是著褲刀」一說的出處。此說見於《宋會要輯稿·兵二六·刀制·飛梭刀·著褲刀》,按照該篇記載,著褲刀和飛梭刀都曾經被禁止使用,違者充軍發配。首先是著作佐郎、瀘州知州鄭昭度上表給宋真宗:「我們這地方的老百姓經常使用一種叫飛梭刀(長五六寸,杆可長四五尺。狀類槍而無鑽,其用輕捷,數十步外可傷人命)的武器,應該按照大中祥符二年頒布的律條,凡是使用飛梭刀的都充軍發配!」宋真宗批示:可以!
宋真宗家的老六趙禎當了皇帝(即宋仁宗)之後,著褲刀也被列入禁止使用的殺傷性武器行列:「川峽路今後不得造著褲刀,違者依例斷遣。」利州路(宋真宗鹹平四年,西川路一分為二成益州路、利州路)轉運使陳貫上書表示反對,並爭取到了寬大政策:「著褲刀幹農活,不犯法,扛著上街鬥毆,充軍發配。」除了為使用著褲刀的老百姓爭取了一點寬大政策,這份奏章中還描述了著褲刀的規制行狀,這段描述跟演義小說裡的樸刀如出一轍:「著褲刀於短槍幹、拄杖頭, 安者謂之『撥刀』;安短木柄者,謂之『畲刀』。並皆可著褲。」
讀過水滸傳的人都知道,樸刀是可以拆解的:「盧俊義取出樸刀,裝在杆棒上,三個丫兒扣牢了。」這記載跟陳貫對著褲刀中的「畲刀」描述如出一轍。於是有人就認為「著褲」就是掛在褲子上的,殊不知在相當多的地區,刀鞘也叫刀褲,鐵鍬鋤頭安裝木柄的地方也叫作褲。這個「褲」字,在《武經總要》中也有記載,而且結合《武經總要》的記載,我們大致可以推算出樸刀的樣子和長度。
《武經總要·前集·卷十·攻城法》中有這麼一句:「拐槍,刃連褲長二尺五寸,杆長四尺,有拐。攻城將透,敵來迎我,則與前四槍(短刃槍、短錐槍、抓槍、蒺梨槍)通用捍(抵禦)敵也。」拐槍是一種利於攻城作戰的短兵槍,長度不會超過六尺五寸(要考慮褲會吃掉一段杆)。
這裡咱們不討論拐槍是什麼樣子,重點看「刃連褲」三個字,就明白「褲」字是什麼意思了——那就是安裝木柄的套筒,沒有這個部件,砍柴的短刀不會變成長柄大刀。
同時《武經總要》也介紹了短刃槍、短錐槍、抓槍、蒺梨槍的形制:這四種槍的刃長一尺二寸到兩尺,均為「杆長六尺」。可見宋朝短槍桿長度是有一定規範的,也就是說,樸刀最長的木柄也就只有六尺長,至於刀頭什麼樣,咱們看一張圖片,就知道既能當農具又能當殺人利器的樸刀到底應該有多長了。
這張圖片拍攝於某次專項行動,時間地點與本文無關,咱們只研究歷史,現在發生的事情不在討論範疇之內。至於是宋朝對刀具管制得嚴,還是其他時代管制得嚴,咱們也別沒事找事去討論。本文只是想請讀者諸君品鑑一下:這些收繳的刀具是不是跟記載中的樸刀更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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