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奇和丹尼斯·霍珀在《藍絲絨》片場
《夢室:大衛·林奇傳》節選
大衛·林奇
《藍絲絨》拍攝時,德· 勞倫蒂斯位於威爾明頓的電影製片廠還在建造中。對當地人來說,有人來拍電影仍舊是件了不得的事情。雖然電影大部分是在夜間拍攝的,感興趣的旁觀者還是會風雨無阻地出現。有天他們要拍攝一場情緒非常暴烈的戲,需要羅西裡尼憔悴地在街頭徘徊,臉上帶著被嚇壞的表情,而且全身一絲不掛。那天整個小城的人幾乎都出動圍觀了,還帶著野餐和凳子。「大衛告訴我,他小時候,有天和弟弟一起走路回家,看到一個全身赤裸的女人迎面走來,當時他就意識到這個女人身上肯定發生了很糟的事。」羅西裡尼說,「這場戲就是基於那段回憶創作的,而不是為了引發人的性幻想。」
助理導演警告圍觀群眾:接下來這場裸戲可能會引發不快。「但他們依舊留在那兒,好像在想 :哦,這可是最精彩的部分!」羅西裡尼回憶說。第二天警察告知製作部門 :絕不允許再在威爾明頓的街道上拍攝《藍絲絨》中的任何一場戲。德· 勞倫蒂斯一直很支持林奇,還幫他渡過了幾次難關。「迪諾有時候會看拍攝素材。」卡羅素回憶說,「我會問他 :『迪諾,你感覺怎麼樣?』他就只聳聳肩。但迪諾已經許諾過,電影的最終剪輯權在大衛手中, 他是個說話算話的人。」
羅西裡尼頗為無畏的演出也影響了劇組中的其他人。「我有點兒敬畏她。」麥克拉克倫回憶說,「而且,當然了,開拍前我得知要和她一起拍些露骨的裸戲,真是非常驚恐。有一幕,我必須得在伊莎貝拉面前全裸,拍的時候我就一直在對自己說 :『你不在這裡,你此刻正身在別處,只是一具軀體而已,千萬別去想你沒穿衣服。』」「另一幕戲中,伊莎貝拉要求我打她,我想 :我做不到啊。」麥克拉克倫接著說,「我並沒真的打到她,但一想到必須裝成打她的樣子就很不開心。後來傑弗裡一個人待在家中臥室裡,他突然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然後就崩潰了,那場戲也很有挑戰性。我信任大衛,相信在他的指導下能夠順利完成。」
雖然電影中暴力重重,林奇本人卻保持著陽光,總在片場騎一輛粉紅色的自行車,車把上飄揚著彩條裝飾帶,口袋裡塞滿了 M&M 花生巧克力豆。「大衛快樂得那麼真誠,這是他天性中不同尋常的地方——我從沒見過像他這麼無憂無慮的人。」 羅西裡尼說,「我記得曾對他說 :『你早上一起床就非常開心。』他是否有什麼特別的基因?」
「大衛常說,冥想是他快樂的源泉。」蘿拉· 鄧恩說,「我確定這是實話。他很清楚自己冥想前後的樣子,對此最有發言權。但我需要補充一點,我認為他快樂的部分原因在於,他從不為自己的創意設限。我們的文化中有很多自我評判和羞恥的元素,但大衛身上沒有這些。創作的時候,他從不去想別人會如何評價,也不想他『應該』創作什麼,或者當下的時代潮流需要什麼。他創作的都是直接從他腦袋裡冒出來的東西,這就是他快樂的原因。」
……
「《藍絲絨》講述的是純潔無辜,以及它的不可能性。」布拉德· 杜裡夫在電影中扮演弗蘭克· 布斯的密友雷蒙德,他說,「我和大衛一起工作的時候,他真的是個很天真的人。他的天真表現為一種巨大的狂熱——他能盯著一雙球鞋看很久,顯得非常興奮,他對女人的想法同樣很天真。」
卡羅素回憶說 :「片場氣氛歡快,因為大衛能散發出很棒的氣場。所有人——包括所有劇組工作人員在內都喜歡他。大衛每日一次的冥想顯然有助於營造他的氣場。每天下午結束冥想後回來,他周身都圍繞著一圈能量環,他會把你帶入其中,你也就變得很平靜。」
麥克拉克倫說 :「大衛的領導才能不會讓任何人感到不好受,如果有人不理解,他就用幽默的方式來解釋。想要激發出演員身上的某種東西時,他總愛用那麼幾句話——『這裡需要再吹點風』,他能徹底改變你的表演情緒,對此我很受用。大衛從沒給過我令人費解的指令。」
對羅西裡尼來說,大衛的執導方式是非語言性的。「有時候拍特寫,他距離攝像機非常近,雖然我閉著眼睛或者正看向其他方向,我也能感受到他的存在,知道他想讓我再加點火候還是減點。凱爾很會模仿大衛執導時的樣子。他通過表達不同程度的熱情來執導。」
……
「你在片場也能感受到愛。」杜裡夫補充說,「我坐在那兒,眼看著大衛和伊莎貝拉墜入了愛河。她唱《藍絲絨》的時候,他被徹底迷住了,她也被徹底迷住了。」
和過去一樣,詹妮弗· 林奇也到父親的片場幫忙,這次她的身份是製片助理。「當時我 17 歲,前期籌備階段都在場,但只跟拍了一小段,因為後來就得回學校了。」她回憶說,「我看得出來,爸爸在拍攝期間又墜入愛河了,但他這個人就是在不停戀愛或者尋找愛情,而且總能找到。」溫特沃斯同意說 :「拍這部電影的時候大衛的婚姻搖搖欲墜,到了最後,很明顯他愛上了伊莎貝拉。」
「對我來說,我們倆之間存在一種相互理解。」羅西裡尼說,她後來和林奇展開了一段長達五年的「跨海岸戀情」。「他既幽默又貼心,而且我完全明白他想追求的電影效果——就好像能讀懂他的心。我真是大錯特錯!但那時我真的覺得自己懂他,我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親密感,它逐漸轉變成了愛情。我愛大衛愛得那麼深,到了不顧一切的程度,但回想起來,這段關係肯定狠狠地傷害了瑪麗· 菲斯科。」
羅西裡尼說的沒錯。「大衛和我每天都打電話,我沒感覺婚姻出了危機,直到在片場見到了他的女主角。」菲斯科回憶說,「想一想 :有多少妻子會允許丈夫和一個穿黑色蕾絲內衣的女人一起工作呢?我看到火車殘骸沿著鐵軌奔馳而來,雖然直到 8 月才東窗事發,但看到伊莎貝拉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雖然大衛還一直對我說他愛我。他們兩個都不無辜,但他們之間發生的事情,我猜可以稱為化學反應吧。」
林奇電影的樣貌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他看待時間的獨特視角。在時代風格方面,他完全不忠於所謂的歷史現實。在林奇的王國裡,美國就像一條不斷向前流淌的河流,將一個時代中七零八碎的東西帶到下一個時代。這些東西混雜在一起,模糊了我們用來標記時間的那一條條清晰的分界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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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某種層面看,林奇在塑造視覺造型方面可謂隨心所欲,但每一幕畫面中的每一樣東西都有其意圖和含義。「一半的拍攝都在夜裡進行,這種情況下的照明很複雜。」埃爾姆斯在回憶林奇如何用燈光製造氛圍時如此說,「仔細看看桑迪家外人行道旁的樹,它們不光是一簇簇樹木,還是帶有質感和細節的綠樹,被街燈照射著,這都是我們精心布置出來的。當時那條街上沒有街燈,我們特意找來了電力公司——現在想想真是不可思議,他們居然答應了!他們幫忙豎起了電線桿,我們則用電線串起路燈。光線營造出了我和大衛想要的豐富感。」
林奇的電影中通常會出現一些特殊道具,而且是他在片場親手做的。《藍絲絨》中出現了一塊掛在牆上的牌匾,上面用小木塊拼出了「蘭伯頓」的字樣;蘭伯頓警察局外還有塊看起來很笨拙的手繪標誌牌。傑弗裡臥室的牆上掛著的古怪的雕塑,他監視弗蘭克· 布斯住所時用的針孔攝像機,還有蘭伯頓警察局角落裡那個古怪的模型——一座落滿雪的山,山脊上立著一株株孤零零的樹。這些都是林奇做的。
「有場夜景戲中,背景裡出現了一棟紅磚建築,油井架吊杆的影子在旁邊上上下下。」卡羅素說,「大銀幕上看起來很壯觀,實際上是大衛用剪刀和硬紙板做出來的迷你吊杆,硬紙板被膠帶和訂書針固定在一起,然後拴在繩子末端模擬上上下下的樣子。」
《藍絲絨》的剪輯師杜維因· 鄧納姆記得,有次林奇手腳並用,仔細抹勻多蘿西· 瓦倫斯公寓暖氣底下的積塵。「以防被攝像機拍到——當然我們從未拍到過。」鄧納姆說,「但大衛就是能把故事講述到這種程度。」
■《夢室:大衛·林奇傳》
在好萊塢夢工廠,大衛·林奇始終是一個獨特的「造夢人」。
他34歲即憑藉《象人》入圍奧斯卡最佳導演獎提名,而後的《藍絲絨》《穆赫蘭道》,亦入圍奧斯卡。1990年,《我心狂野》獲第43屆坎城電影節金棕櫚獎。同年,懸疑犯罪電視劇《雙峰》在美國廣播公司(ABC)播出,狂熱席捲全國,他才華橫溢的藝術家形象也由此為世人所熟知。稱他為「鬼才導演」,一點也不為過。他屹立影壇半世紀,當回顧20世紀的電影史時,我們已經無法繞過林奇。
從繪畫開啟藝術生涯,再由畫布走向銀幕,身兼導演、編劇、製作人、畫家、音樂人、攝影師等多重身份,大衛·林奇的人生經歷可謂嘈雜,每個領域都像夢境中的蒙太奇。
恐怕,世界上只有一個人能寫大衛·林奇傳記,那就是大衛·林奇。
《夢室:大衛·林奇傳》是一部回憶錄與自傳「合璧」的傳記,由克裡斯汀·麥肯納與大衛·林奇合作完成:克裡斯汀先用傳統的傳記寫作方法完成一個章節,林奇則在通讀後做出補充和修改。為了寫作此書,克裡斯汀採訪了與大衛·林奇有關的一百多位人士,包括他的前妻、家庭成員,以及合作過的演員、經紀人、音樂人、同事等。借用他們的回憶,勾勒出林奇人生的不同階段。林奇通讀後,會在此基礎上做出回應和補充。
人生中的重要抉擇,經典作品《橡皮頭》《象人》《藍絲絨》《我心狂野》《雙峰》《穆赫蘭道》等的拍攝歷程,影像背後的人世沉浮,豐富曲折的感情生活,繪畫、音樂等方面的跨界實踐……大衛·林奇首次敞開心扉,以輕鬆、坦誠的語言,將自己的一生娓娓道來。
鮮為人知的私人生活,電影幕後的精彩故事,跨界創作的趣味人生。《夢室:大衛·林奇傳》向我們展現了一個陽光少年從懵懂走向成熟的一生,一個天才導演從籍籍無名到走上奧斯卡終身成就獎的一生,一個藝術家為夢想信念而執著勤奮、與困難抗爭的非凡一生。
大衛·林奇(David Lynch),導演、編劇、製作人。1977 年,憑藉長片處女作《橡皮頭》,躋身國際知名導演。此後,由他執導的《象人》《藍絲絨》《穆赫蘭道》,三次獲得奧斯卡最佳導演獎提名。1990年,《我心狂野》獲第43屆坎城電影節金棕櫚獎。同年,懸疑犯罪電視劇《雙峰》在美國廣播公司(ABC)播出,狂熱席捲全國,他才華橫溢的藝術家形象也由此為世人所熟知。林奇的作品風格獨特,常被影評家稱為「林奇主義」(Lynchian)。2019年,林奇獲奧斯卡終身成就獎。他還著有《釣大魚:大衛·林奇的創意之道》(Catching the Big Fish )
克裡斯汀·麥肯納(Kristine McKenna),評論家、記者,1976年至1998年在《洛杉磯時報》擔任記者。她還為《藝術論壇》《紐約時報》《藝術新聞》《名利場》《華盛頓郵報》《滾石》等報刊撰稿。著有《對她說》(Talk to Her)、《改變之書》(Book of Changes)、《費魯斯畫廊:起航之地》(The Ferus Gallery: A Place to Begin)。1979年,她開始採訪大衛·林奇,並和他成為摯友。
《夢室》是一部裡程碑式的著作,也是一張單次通票——讓我們得以走進這個時代最高深莫測,又最具開創精神的藝術家的生活與思想。
——豆瓣:admiral
讀的過程總想放下書去寫點什麼,甚至有種能寫好多的那種感覺,激發創作欲並能成功的的那種感覺。林奇的魅力,做事情會堅持到底,不出賣自己只會死一次。隨時寫下來,故事也許就會逐漸成型。能學到很多優秀的品質。絕頂優秀。如果有一個朋友是這樣的人那簡直太棒了,既然沒有就讓自己成為成為這麼棒的絕頂優秀的人。
——豆瓣:程智
「一部電影背後要發生那麼多事情,觀眾們永遠都不會知道。你可以講述想講的故事,但仍舊無法確切傳遞那種經歷。就像給另外一個人講夢,但不能讓對方真的做夢。」本書傳記風格讓我想到了之前讀過的李安傳,看完之後對於導演的作品會有更多的理解。還有,我覺得在拍處女作之前的書前面的幾個章節內容,真的很好看,那段不確定的年少歲月,真的是人生的底色。
——豆瓣:無趣的乖乖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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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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