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我眼中是最美,每一個微笑都讓我沉醉……」推開窗子,街上傳來熟悉的《最美》,伴著車子飛馳而過的聲響……每次聽到這樣的背景下的那些細細碎碎的聲音,仿佛一下子跌進15歲的那年夏天,聲音帶著回憶,喚醒了大腦中所有關於青春的記憶,光影、聲響、做夢的少年。
為了他痴迷的聲音記錄,男孩兩次退學,後來通過高考,終於成了自己夢想中的樣子——做一位錄音師。24歲,不大不小的年紀,沉浸在聲音的世界裡,聽別人用聲音講述故事。
他的狀態
不起眼的聲響都會嚇他一跳
9月20日,在長春矽谷大街附近的一棟寫字樓裡,24歲的陸海星戴了一副黑框眼鏡,坐在錄音棚裡,戴著耳麥,一遍遍聽著剛剛採集的合唱聲音,裡面細碎的衣服摩擦聲、手鍊珠子的撞擊聲,讓他眉頭緊皺。
我想問他怎麼了,被身邊的同事拉住,「不要說話,你會嚇到他,他現在的注意力都在聲音上,你的一個不起眼的聲響,都會嚇他一跳。」
他的故事
為了聲音曾兩次退學
他的故事,我從同事孫晶磊那裡聽來一部分。
小夥子老家在白城,父母都是鐵路職工,5歲那年學了電子琴,一學三年半,那時候最大的希望是停電,那樣就可以不練琴。上了初中,他瘋狂迷戀買磁帶,攢下所有的零花錢不過為了一盤正版帶子。初三、高一兩年,喜歡自己寫歌,常常背著父母彈吉他。自學的吉他彈唱都不賴。
第一次退學是高一,他說,上學無法實現他的理想,「成績不好不壞,考大學對他沒有吸引力。」倔強的少年,退學了,三個月親戚朋友同學輪番規勸,無效。15歲,他來長春,在吉林藝術學院附屬學校讀書,學鋼琴。
完成手頭的工作,剩下的故事他來講。
「那時候同學很多人在酒吧兼職,我沒事的時候就鼓搗音樂軟體,他們讓我們幫忙做伴奏降調。那是我第一次接觸電子音樂,一下子就迷上了。學了一年半鋼琴,我第二次退學。」
這一次退學,他有了新目標,他看到吉林藝術學院有電子音樂系,正是他想學的。退學回到白城,小夥子在同學吃驚的目光中,走進了高考補習班,「這一次不是不好不壞,而是學得如饑似渴。」
2007年,他考上了大學,學了他想學的專業。沒事的時候去北京參加各種音樂製作培訓。2008年,老師推薦下,他做了一名錄音師。
他的特點
錄音師有一雙敏銳的耳朵
工作的錄音棚很遠,在矽谷大街附近的一棟寫字樓裡。兩層,一層後期處理室,一層是採集室和控制室。
第一次走進錄音棚,面對滿屋子昂貴的設備,陸海星完全不知道這些東西都是做什麼用的。
錄音棚的老闆很好,有留學經歷,把棚裡的工作完全交給他一個人。告訴他,「明天有一個民樂錄音,是古箏。」安排完工作,就走了。
小夥子腦門一層汗,鑽進採集室裡,開始擺弄各種設備,一直忙到後半夜。第二天古箏的錄音正常進行,雖然手心攥出了汗,工作還是順利完成了。就這樣,頭一天熟悉設備,第二天工作,人和設備完成了第一次親密接觸,日子久了,工作越來越順暢起來。
每次有人來錄音,他都要仔細打量對方,手鍊、手錶、項鍊這些東西都不能帶進採集室,電子設備更不能進去。外套要脫掉,如果貼身穿的衣服會有窸窸窣窣的聲音,也儘量換掉。「在這裡,聲音是最真實的,不能有任何雜音。前期工作,要兼顧到。」
錄音開始了,陸海星的耳朵變得異常敏感,手掌輕輕打出的拍子,腳一下下踩出的節奏。手指打出的小響指聲,都會被他聽到,及時提醒對方。
工作得久了,他常常失眠,自家樓上半夜關窗戶的聲音,樓上的孩子的哭聲,左右鄰居開柜子的聲音……他都聽得見。耳朵太敏感的壞處還有——聽自己的聲音總是覺得有些詫異。
進錄音棚的人都有故事
我問他,來錄音棚錄音的人,都是什麼樣的人,他看看窗外,「都是有故事的人。」
一個流浪歌手
2009年,一個發行商領來一個臉龐黑黑,頭髮有些亂的男人。經常在桂林路溜達,陸海星認得這個人,他是街頭流浪歌手。
發行商給出一堆曲目,說,他的聲音唱出來,很有味道。錄音開始,男人手足無措,他告訴海星,估計這輩子進錄音棚的機會就這一次。「我還是喜歡流浪,我喜歡在街頭唱歌的感覺。」
男人姓王,老家在遼寧農村,做流浪歌手七年了,最南走到三亞,最北去過哈爾濱,省會城市基本都走到了。有人請他去酒吧做駐場歌手,他不同意,也有人要包裝他,他拒絕。他說,他的水平就這些,最適合的地方就是街頭。
15天,錄了一盤帶子,母帶給了他一份。兩個人坐在一起聽,「被他那沙啞的聲音感動,心裡熱乎乎的。」海星說,那聲音很特別,翻唱的歌曲,聽上去滿是故事,讓你忍不住想流淚。後來,發行商的帶子沒有發出來。2010年年底,他和流浪歌手在網上見到,對方說,已經不流浪了,也不唱歌,現在在老家謀生。
一對母女
2011年2月,錄音棚來了母女倆。女孩10歲,喜歡唱歌。媽媽說,孩子的聲音很好聽,想給孩子錄歌曲,將來女兒長大了,送給她做成長禮物。
教小女孩聲樂的老師說,孩子媽媽並不要求女孩學得多麼好,也不指望長大後靠這一行來養活自己,只是作為興趣來培養。
母女倆將近兩個月錄了十幾首歌,每次,媽媽都在控制室裡盯著女兒看,「眼睛裡有化不開的愛。」
前些日子,孩子媽媽來錄音棚,告訴他:「我們錄的歌放在車裡,孩子爸爸說,這是誰唱的,這麼好聽,自己女兒唱的歌,他都沒聽出來。我們的成長禮物,真的很棒。」本報記者 金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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