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分享的《吳興老狸》是一個鬼害人的故事，今天要分享的《宋定伯捉鬼》是一個人坑鬼的故事。這兩個故事都選自幹寶的《搜神記》。另一個共同點是，都是智商不足的被坑死了。
【原文】
南陽宋定伯年少時，夜行逢鬼。問曰：「誰？」鬼言：「鬼也。」鬼問：「汝復誰？」定伯誑之，言：「我亦鬼。」鬼問：「欲至何所？」答曰：「欲至宛市。」鬼言：「我亦欲至宛市。」遂行數裡。
【釋文】
南陽人士宋定伯年輕的時候，有一次走夜路遇到鬼，就問：「你誰啊？」鬼告訴他：「我是鬼。」然後鬼反問宋定伯：「你是誰呢？」宋定伯騙他說：「我也是鬼。」
鬼問：「你準備去哪？」宋定伯回答：「準備去宛市。」鬼說：「我也準備去宛市。」於是，結伴同行，一起走了幾裡路。
按：宋定伯其人，另見於《列異傳》，故事相同，未必是歷史人物。但《搜神記》寫得好像若有其人、若有其事。相傳，幹寶親見幾件奇異事件，所以喜好搜集鬼神之事——《搜神記》中很多故事，與其後輩《聊齋志異》一樣，都是採集而來。幹寶記錄這些故事時，信以為真，也有可能。
【原文】
鬼言：「步行太亟，可共遞相擔也。」定伯曰：「大善。」鬼便先擔定伯數裡。鬼言：「卿太重，將非鬼也？」定伯言：「我新鬼，故身重耳。」定伯因復擔鬼，鬼略無重。如是再三。
【釋文】
鬼說：「走這麼多路，太累了，要不我們互相背著對方走，這樣都有機會休息。」宋定伯說：「很好。」於是，鬼先背起宋定伯走了幾裡路。鬼說：「你太重了，恐怕不是鬼吧？」宋定伯說：「我是新近成鬼的，所以身體比較重。」
就這樣，宋定伯把鬼騙住了。
後來，換成宋定伯背著鬼走路，宋定伯發現鬼很輕，幾乎沒有重量。就這樣輪流背著對方前行，反覆多次。
【原文】
定伯復言：「我新鬼，不知有何所畏忌？」鬼答言：「惟不喜人唾。」於是共行。道遇水，定伯令鬼先渡，聽之，瞭然無聲音。定伯自渡，漕漼作。鬼復言：「何以作聲？」定伯曰：「新鬼，不習渡水故耳，勿怪吾也。」
【釋文】
宋定伯又說：「我是新近成鬼的，不知道做鬼也有什麼禁忌。」鬼告訴宋定伯：「鬼無所畏懼，唯一害怕的是活人的唾沫。」於是，繼續結伴前行。
途中遇上河流擋道，宋定伯讓鬼先渡河，靜心聽，一點聲音也沒有。宋定伯自己渡河的時候，卻發出譁啦譁啦的水聲。鬼又懷疑了：「你為什麼會弄出聲響？」宋定伯說：「我是新近成鬼的，不知道怎麼渡河才會這樣，請不要覺得奇怪。」
同樣的理由，宋定伯再次把鬼騙住了。
【原文】
行欲至宛市，定伯便擔鬼著肩上，急持之。鬼大呼，聲咋咋然，索下，不復聽之，徑至宛市中。下著地，化為一羊，便賣之。恐其變化，唾之。得錢千五百，乃去。於時石崇言：「定伯賣鬼，得錢千五百文。」
【釋文】
快走到宛市的時候，宋定伯就將鬼背在肩上，緊緊抓住不放。鬼嚇得大叫，咬牙切齒，想讓宋定伯放他下來，但宋定伯不再理他，而是直接走向宛市。
到宛市後，把鬼放在地上，發現鬼變成了一頭羊，就把鬼當成肥羊賣掉了。之前，宋定伯擔心鬼還會變回來，就對著鬼唾了一口唾沫。宋定伯賣鬼，一共得到一千五百文錢，他拿著錢離開了宛市。
當時的首富石崇知道這件事後，不無讚許地說過：「宋定伯有手段啊，他把鬼賣了，收穫了一千五百文錢。」
按：說實話，故事中的鬼很可憐，他太過輕信：接連受騙，還暴露了致命缺點。至於進入宛市之後，鬼為什麼會變成一頭羊？我的理解是，人鬼殊途，鬼在人多的地方要化身成人類世界熟知的生物，以免引發不必要的麻煩。誰知宋定伯知道鬼的禁忌，對著鬼唾了一口唾沫，讓鬼永遠變成了羊。宋定伯的確有勇有謀，但有沒有人和我一樣心疼鬼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