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忠良的「愛無能」，斷送了原本能得到救贖的他和如意

最近，綜藝節目《演員請就位2》持續刷屏，黃奕更是因飾演陳凱歌《風月》裡的如意，被郭敬明批的一無是處而被罵上熱搜。

為此我特地去看了一下這部電影，在格局上《風月》跟《霸王別姬》一樣，都是通過剖析人性，控訴舊社會時代下人性被迫扭曲的過程。

但是兩部作品的成就卻大不一樣，《霸王別姬》成了膾炙人口不可超越的經典，《風月》在豆瓣的評分卻只有7.6分。

這部劇我反覆看了幾遍，雖然沒有《霸王別姬》來得那麼振憾人心，但是陳凱歌對人性方面的剖析，卻不得不讓人佩服。

《風月》主要講述的關於封建時代下，女性和弱者被制度束縛而人性扭曲，最後只能聽天由命的故事。

01

鬱忠良因為父母雙亡，被姐姐秀儀接到了龐家大院。

江南的深宅大院內笙歌曼舞，滿滿荷塘的蓮花在夏風裡搖曳，姨娘們滿頭珠翠打著麻將，一葉扁舟緩緩而來，白衣少年站立船頭，身姿俊俏，滿懷壯志，這少年便是龐家大少奶奶秀儀的弟弟。

剛來的時候，他是滿懷欣喜的，但是在這個龐大的家族裡，他名義上雖是龐家舅少爺，說白了卻不過是給姐夫點大煙的僕人。

龐家身居高位，家族龐大，表面一派風光，但是內部卻早已腐朽到了骨子裡，人人瀰漫在大煙中醉生夢死，甚至喪失了最基本的人性，連龐家女兒如意也因從小被大煙養大，被人稱為「毒人」而被退婚。

鬱忠良尚且年少，卻被長年吸食大煙而心理扭曲的姐夫教唆「去親你姐姐一口「，要姐姐教他如何成為一名男子。

他緩緩走向姐姐，眼中滿是驚恐和拒絕，又帶著青春期少年荷爾蒙萌動的情慾，在這種屈辱和亂倫的壓抑中，他眼睛裡看到的是姐姐左邊耳畔上晃動的光影交疊的耳環。

從此以後，「去親你姐姐一口」成了成年後的忠良一生擺脫不了的噩夢，而姐姐那串搖晃的耳環，也成了忠良童年陰影中一生邁不出去的坎。

忠良不堪屈辱，暗中在大煙上下毒，把姐夫變成了一個植物人，然後逃離了龐府，本欲北上，在那個風雪飄搖的年代，年少的忠良滿眼無助又彷徨，一轉眼間行李被搶。

陰錯陽差之下，他被黑幫拆白黨收留，並成為了一名靠色誘騙取女人錢財的拆白黨。

成年後的忠良整日遊走於風月場所，靠美色去誘惑各種闊太太，與闊太太偷情時再假裝被人撞破，從而向闊太太勒索，其實就是我們常說的「仙人跳」。

俊俏的外表，讓人心醉的甜言蜜語，讓一個個獵物瞬間拜倒在他腳下，親下獵物左耳的耳環成了他詐騙的傳統手段。

但同時，童年的陰影讓他對於「情愛」極度反感，每當女人問他，」你愛我嗎？」，他都只會笑笑，默然不語的離去。

雖然他從未忘卻過童年所受的精神上的摧殘，但同時又在內心保留著一絲難得的良知，在歌舞廳裡，面對初初下海的小舞女的一滴淚水，一慣虛情假意玩弄感情的他，突然間變得手足無措。

談不上愛，但是她眼中乾淨清明的那滴淚，卻是他衝破童年陰影尋求安寧的一絲平靜，亦是他尋求人間至純的一片淨土。

本以為，他一生也不會再愛，就這麼渾渾噩噩地度過一生，直到他再次踏上龐府，遇到那個跟他一樣，被困囹圄無法自救的女人--如意。

02

如意也是舊社會封建制度下的犧牲品，她的童年一樣充滿了扭曲和不幸，從小父親就告訴她，大煙是世間的鐘靈毓秀。

她從小在大煙的荼毒下長大，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但是唯有一樣她是永遠得不到的，那便是進入龐家祠堂。

偶然一次，她不小心闖進祠堂，遭到了嚴厲的斥責：女子不得進入祠堂！

從那時起，年少的她似乎有些明白了女性在這個時代下的身不由己，長大後，她被未婚夫以「毒人」為由退婚，身為女性，她毫無反抗的能力，也沒有選擇的權利，被人退婚，意味著她要一生被困在這座陰森的高牆大院內。

後來，她陰差陽錯成了龐家主事，同時家族過繼了一位弟弟端午侍候在她身旁，在奉行男權的大宅院裡，說到底，她也只是被推出來的傀儡。

如意長年生活在如牢籠似地龐府裡，對封建制度對女性的桎梏深惡痛絕，當家之後，她作了一件驚世駭俗之事，遣散了所有的姨太太，當族叔制止時，她不溫不火地道：女人不是連祠堂都不能進麼？不如放她們出去。

這是她第一次對家族制度的反叛，也是對整個時代的痛斥，只是她一介女流終究身單力薄，無力改變自己的命運，只能通過這種近乎叛族的手段，讓那些被禁錮在龐府牢籠的姨娘們解脫。

拆白黨大大看上了龐家偌大財產，想據為己有，便派忠良去龐家引誘當家小姐如意。

忠良無法擺脫少年陰影一直恨龐家入骨，發誓死也不再踏進龐家一步，大大以跟他關係交好的舞女相脅，忠良被迫無奈之再，再次踏進那座陰深的大宅。

忠良的到來讓如意死寂的心瞬間活了過來，她興奮地聽著忠良講述著外面的新鮮事物，講北京的繁華，這讓如意死潭般的心燃起了一絲光亮，她渴望新興事物，渴望離開這個陰沉糜爛的宅院。

忠良對如意眼中的光瞭若指掌，這些年在風月場所煉就的本事，讓他一眼看出如意對他的心思，就跟他曾經欺騙的那些姑娘一樣，她們不過是想得到情慾上的滿足。

摸透她的心思之後，忠良故技重施，摘下了她左耳的耳環，如意卻不似他從前所遇的女子那般沉淪其中，而是嬌羞地跑開了，隨後她折身在他手掌上放下一物，笑吟吟地再次跑開。

忠良攤開手心一看，那是她的另一隻耳環。

從前他所遇到的女子，大多對他有索取，不過想從他身上得到某些東西，如意是第一個主動給予他的人，這讓忠良一生被陰霾所囚的心，瞬間柔軟起來。

當他得知如意聽說女人比女孩更有魅力，為了讓忠良喜歡上她，便讓弟弟端午幫她完成了女孩到女人的轉變時，他心中即驚又感動。

這個女子，是第一個投他所好，一心對他的人，他從前所遇女子，鍾情他的不過是他的外表和情慾上的滿足，而她卻真心想給予他最好的東西。

這樣純粹的愛讓忠良猝不及防，他渴望又抗拒，愧疚又感動，少年時期被姐姐姐夫蒙塵扭曲的情感逐漸復甦，被無情風月摧殘的心一點點地柔軟。

黑幫大大不甘一手培養的搖錢樹就此作廢，為了讓他對如意死心，讓手下把如意騙到了上海，讓她親眼目睹了忠良幹的勾當。

忠良的欺騙對她而言是個打擊，然而，讓她死心的卻是他始終未說出的那句：我愛你！

你愛我嗎？這句所有女人曾問過的話，讓忠良即迷茫，又心痛。

他不懂愛，不會愛，不敢愛，這麼多年他唯一會的都是在利用愛。

他覺得自己這一生都不會愛，卻在如意給他另一隻耳環時，便成了他心裡的一束光，成了他沉淪陰暗深淵的救贖。

他卻不知，他又何嘗不是如意的救贖，她等著他帶她擺脫封建的枷鎖，帶她逃離那座囚禁她青春芳華的牢籠。

當他到最後終於喊出那句「我愛你」時，如意已穿上嫁衣，打算嫁給曾經退婚的景家。

忠良在試圖挽回這段破碎的關係無果後，他用少年時的故技重施，在鴉片裡下砒霜，毒傻了自己心愛的女人，最後自己也死在了拆白黨的槍下。

這場關於愛情的追逐在沉重中，以悲壯的方式緩緩落幕，兩個本可相互救贖的男女，最終悲悽收場。

03

陳凱歌在《演員請就位》中談起《風月》時，說這並不僅僅只是一部愛情劇，而是一部女人向男權說不的電影。

電影以錯綜複雜的人性糾葛，講述病態的時代下錯亂的情感悲劇，寂寞下情感病態的姐姐，腐朽墮落的姨太太們，孤獨天真的如意，她們一生被囚，無力掙扎，無力反抗，只能像一株枯敗的殘花，在時光的流逝下，慢慢枯萎凋零。

龐府就是當代社會的縮影，裡面關著的是封建女子的桎梏和當代人性扭曲的現實社會，她們一邊墮落，一邊又渴望衝破桎梏。

如意和忠良都是那個時代的犧牲品，他們的情感被整個社會荼毒畸形，無力反抗，無力掙扎。

有人說忠良是渣男，但他又何嘗不無辜，他少年時期，被長年困於龐府寂寞而扭曲的姐姐摧殘，造成他成年後的「愛無能」。

好不容易遇到一心待他的如意，卻因衝不破心中的陰影，又被大大所控制，不得不屈辱度日，當他鼓起勇氣去愛時，卻發現愛人已穿上嫁衣即將成為別人的新娘。

他們都是這個世界的棄兒，活在陰暗的角落，等待某天某個人潑開雲霧，帶自己衝上雲宵，活在陽光下。

但是他們到底是衝不破命運的枷鎖，擺脫不了病態社會下造就的扭曲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