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源氏物語》的寫實日記,一曲中年婚姻的輓歌

2020-12-23 曉夢情感

如果說《失樂園》是一曲愛情的頌歌,那麼,《紫陽花日記》則是中年婚姻的輓歌。它是一部「婚姻生活的啟示錄」,是一場道德與欲望的較量,是女性角色在婚姻中的滑鐵盧之戰。

《紫陽花日記》的作者渡邊淳一,被譽為國民作家,他筆下的作品總是有這樣強勁的穿透力,直指人心。

他一生共發表130多部作品,代表作《失樂園》曾在日本掀起了「失樂園」熱,《紫陽花日記》一出版,「紫陽花現象」又一度成為日本社會的熱門詞。

在讀《紫陽花日記》這本書的時候,每每想起《源氏物語》中的人物性格及命運,而志麻子在日記中也透露出了對《源氏物語》的鐘愛。「紫陽花」這一意象,更是契合了《源氏物語》中的「物哀文化」之美。

1. 紫陽花的意象,承載著女性的「物哀」之美

《紫陽花日記》一書,講述了一對結婚15年的夫妻,從生育了兩個孩子以後,就開始了分床睡的婚姻生活,超過半年多沒有床笫之私的樂趣。丈夫事業有成,於是開始了自己的婚外情,妻子把所有的心事都寫在一本封面是「紫陽花」的日記裡了。

當丈夫無意間偷看了妻子的日記,透過日記了解妻子的所思所想,妻子也以日記為交流媒介,改變著丈夫的態度和言行,影響著他的一舉一動。

不容忽視的是,這本日記封面上的「紫陽花」。紫陽花實際上是我們在婚禮上常常見到的「繡球花」,繡球花在短短一個月的花期中,它的顏色會發生許多變化,前一天夜裡,還是純白的,到了第二天早晨,就變成了由紅、綠等各色混合的花了。

因此,紫陽花的花語是:善變。婚姻裡,丈夫的善變,讓婚姻陷入絕境,而妻子順應丈夫的「變」而改變自己,使得女性的視野更美。

小說中的妻子志麻子是日記的記錄者,她很喜歡研究《源氏物語》的相關史料,她在日記中,也常常將丈夫、情人和自己置於《源氏物語》的角色當中類比,志麻子和《源氏物語》的作者紫式部一樣,都是從女性角度出發,去探索男女愛情、婚姻的出口。

《源氏物語》開啟了日本「物哀之美」的文化,在《紫陽花日記》一書中,也能找到渡邊淳一受此影響的痕跡,「紫陽花」這一重要的意象,預示著婚姻的變化多端,也承載著女性的「物哀之美」。

2.中年婚姻裡,女性角色的模糊化是婚姻悲劇的開始

關於女性角色的模糊化,志麻子在日記中有一段獨白:「我只能是川島的妻子、夏美和祐太的母親,此外就什麼也不是了。就像是結婚後,沒有人再用『志麻子』稱呼我一樣,作為『女人』的我已經不復存在。」

你是丈夫的賢妻,是孩子們的媽媽,你自己的名字漸漸被人遺忘,你不再是原來的你,不再是一個擁有獨立個性的女人,你在丈夫眼中甚至不再是一個「女人」,而只能被稱作親人,或是「孩子的媽媽」。

這是許多已婚已育女性,常常容易遭遇的窘境。自從生了孩子,你女人的魅力被強大的母性光輝所取代。

女性角色的逐漸模糊化,是中年婚姻悲劇性的開始。丈夫開始尋求婚姻之外的快樂,在更加年輕的女性身上去尋找女性之美和年輕的活力。

志麻子在《源氏物語》中,最欣賞的女性是六條御息,她是名門閨秀,有教養,而且很漂亮,可源氏卻並不愛她。志麻子自己正是和六條御息一樣的女性,有好的出身,打扮一下也很優雅漂亮,是一個有教養又有魅力的女人。

可是,她的丈夫省吾,還是傾心於情人詩織。在男性的審美方面,志麻子日記中寫著教授提到的一個詞,叫做:下方志向。教授的解釋是:「比起有教養、自尊心強、在一起有壓力的女性,男性更會被溫順、直率、在一起輕鬆的女性吸引。」

志麻子女性角色模糊化的一個重要原因是:把丈夫和孩子當作生活的全部,完全忘記了自我。平淡庸常的家務填滿了她的生活,也磨損、消耗了她的婚姻,直至一點點地摧毀他們婚姻最初的浪漫和美。

3.假面夫妻,是女性對婚姻絕望後的盔甲

「假面夫妻」這個詞,在書中多次出現,志麻子的婚姻、她兩個閨蜜的婚姻和教授的婚姻,都如同帶著假面在舞蹈的夫妻,在外面是深情款款的情人,在家裡只剩下彼此習慣的親情。

與《源氏物語》中還有一個共同點:男性對待女性角色的看法。「物哀」的「哀」就在於,男性把女性當作玩物,喜歡的時候就拼命去追求,賦予命中注定的「姻緣」之說,不喜歡的時候,就應付而已,還會把女性分三個層次來對比,分出優劣。

丈夫省吾和他的朋友聊起情人,也似玩物,彼此勸誡不要因此拋棄家庭,不會和妻子離婚,也不會放棄尋覓情人。

像志麻子這樣,擁有獨立個性的時代女性,她以記日記作為宣洩情緒的出口,也因丈夫偷看日記而改變了他們的婚姻生活。她不敢離婚,是因為她的軟肋是兩個可愛的孩子。

在悲劇的婚姻面前,她也不會束手就擒,她的鎧甲就是:和許多夫妻一樣,做假面夫妻。各自有各自的世界,回到家裡,還是扮演好夫妻的角色,節日的時候,丈夫會體貼地送上妻子喜歡的禮物,妻子也會做好飯菜等待丈夫下班歸來。

但假面夫妻之間,是沒有真實的愛情可言的,男性會在家庭之外尋找愛情,女性就只能從自己的愛好和閨蜜那裡找回原初的世界。

《紫陽花日記》中講述的不僅僅是志麻子一個人的婚姻之哀,更是眾多無性無愛的中年夫妻的婚姻之「哀」。

婚姻中,只要有一方脫離了正常的軌道,勢必會毀掉整個家庭的幸福。這就如同志麻子日記中所寫:

「家庭中的齒輪有一個不正常,就會導致其他齒輪也出錯,從齒輪的不協調處發出吱吱的尖叫聲。即使你立即上油,第二個、第三個齒輪也會運轉不正常。久而久之,你就會對不正常的齒輪習以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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