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鍾到底有什麼好?讓寶玉神魂顛倒

2021-02-19 文化客

《紅樓夢》第九章又稱「茗煙鬧學」,寫賈寶玉為了秦鍾入家塾讀書,在學校裡又因為秦鍾與同學金榮口角而發起打群架,最後還因為秦鍾受傷而拿出身份來彈壓,逼得金榮差點被開除。

世人都知道賈寶玉最恨讀書,何況讀的是「四書」(比杜麗娘的「五經」無趣得多),更何況,就算他真起了上進心,以他的身份,他本有自己的貴族私學可上——業師是請到書房單獨授課的。他降貴紆尊,跑到這魚龍混雜的地方來,就是為了每天能與秦鍾為伴。

秦鍾到底有什麼好?


新版《紅樓夢》秦鍾,長得很特別

先來看看賈寶玉的其他玩伴吧。縱觀全書,與賈寶玉彼此欣賞的人物或能扎堆一起廝混的年輕人不少,但哪個跟他又都有點距離。如馮紫英、薛蟠,年齡、身份接近,可以一起喝酒泡妞,但文化素養相差太遠,精神上共鳴不多。又如蔣玉函,長相、年紀都接近,文化上想必也有共同語言(琪官可是當紅的文藝青年),但身份懸殊,豪門視優伶如玩物,泡戲子是要被政老爹打的。又如柳湘蓮,年齡相差不了幾歲,長相漂亮,也聊得來,但人生追求不同,柳湘蓮是江湖浪子,又好動武,很享受仗劍江湖任我行的飄忽感,賈寶玉是官二代,文弱,早晚得謀個前途向家門交差,兩人很難長期為伴。又如北靜王,雖然一見面就彼此欣賞,賈寶玉也經常去他家玩,但兩人身份懸殊,自然齊大非偶。

相較之下,倒是家裡這些姐妹,跟他的精神世界還接近一些,也有條件一處作伴玩耍。所以老爹責備寶玉只知道成天在家廝混,有點不公平。不是他非要在脂粉堆裡逞英豪,實在是滿目鬚眉皆「濁物」啊。

寶玉正處於青春期,處於一個不斷尋找、確認自我的過程中,他的各種搖擺迷茫,乃至各種自我欣賞和自我否認,都需要一面鏡子來映照和參考。林妹妹再貼心,隔著性別的鴻溝,她也不可能內化為他。

在這樣的情況下,忽然有一天,賈寶玉在秦可卿處見到了秦鍾,沒想到「天下竟有這等人物」!他像是看到了鏡中的另一個自己,卻是經過美圖秀秀即時加工的,顯得比自己更好更完美,完美到令他自慚形穢的地步。他怎能不感受到強烈的衝擊、怎能不「痴呆」呢?


新版《紅樓夢》秦鍾與寶玉

秦鍾是書中各方面與賈寶玉契合度最高的少年。同齡,「一樣的年紀」;長得好,「清眉秀目,粉面朱唇,身材俊俏,舉止風流」,比寶玉還帥;性情好,「斯斯文文」,「靦腆溫柔」,「有女兒之風」(當然,也會有「性子左強,不大隨和」的時候);有文化,在家裡跟著業師讀過書,因業師亡故才暫時休學的;言語投機,「你言我語,十來句後,越覺親密起來」……當然,秦鐘的家世不如賈寶玉,出身「寒儒薄宦」之家,但他好歹也是「相公」,姐姐可卿還嫁入了寧國府——既然「白玉為堂金做馬」的寧國府都不嫌棄這親家清寒,咱也就別計較了。

他終於找到了一個真正的同性朋友!


87版《紅樓夢》秦鍾,女人演的

與此同時,秦鍾方面也感受到對等的衝擊力,釋放出了強烈的積極社交信息。於是兩人相見恨晚,都起了「呆意」,便籌劃一起去外面上學。

關於「少年之愛」,古今中外論述頗豐。無論是古希臘對少年之美的追逐,還是日本戰國、幕府時代的眾道之癖,都更體現為一種制度,有其深刻的社會功效。但在中國,這一行為從來沒有制度化,最多表現為「風」,這當然與儒家綱常強大的統治能力有關。對於寶秦二人和義塾中其他少年而言,一切有關性與性向的好奇、探索、嘗試和判斷,都可以藉此風自然而然地進行。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某種意義上是中性的,尤其是那些在容貌和性格色譜上原本就比較居中的個體。像細緻囉唆的賈寶玉就曾被齡官誤認為「姐姐」,而猴天猴地的史湘雲呢,又曾被賈母誤以為是寶玉。所以,少男之間由性格吸引進而發展到身體接觸,或者由身體接觸發展到心靈交融,或者兩個進程同時雙向發生,都是可能的。他們之間亂七八糟的搭配組合,毋寧說是一種愛情和友誼的混合遊戲。他們也藉此參與到一種撒野般的集體生活中,逐漸完成自己的社會化過程。當他們最終長成,他們可能就會選擇其中的一兩種方式,而放棄其他。

當然,後來我們知道,秦鍾並沒有那樣完美。這個慘綠少年最終像一顆孱弱的流星,匆匆划過賈寶玉生命的天空,只給好友留下一個「蕭然」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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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註:本文轉載自網絡,如有侵權,請聯繫刪除《紅樓夢》第十五回,篇目叫做「王鳳姐弄權鐵檻寺,秦鯨卿得趣饅頭庵」。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注意到,這個章目本身就很有意思。姐姐秦可卿屍骨未寒,弟弟秦鍾竟然就急於和水月庵和智能兒雲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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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註:本文轉載自網絡,如有侵權,請聯繫刪除謝謝賈寶玉比較親密的男性朋友,大約能有四五人,和他最親密的,有北靜王、秦鍾和蔣玉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