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吉爾莫·德爾·託羅拿奧斯卡獎
參考消息網3月30日報導 吉爾莫·德爾·託羅是「墨西哥三傑」之一,是一位具有魔力的怪咖電影導演,被影迷親暱地稱為「陀螺」。在他的影像作品中你能發現另一個異想世界,有多麼「異想」?你或許可以想像一個西班牙版蒂姆·波頓,對,就是執導了《剪刀手愛德華》的那個傢伙!
陀螺執導的電影《水形物語》2017年斬獲第74屆威尼斯電影節「金獅獎」,而在剛剛落幕不久的2018年第90屆奧斯卡金像獎中獲得了最佳影片獎和最佳導演獎。
是不是很厲害?
但陀螺實際上很接地氣:他的體重已經接近三位數、喜歡無敵鐵金剛與鋼彈、會因為電視上正播映他感興趣的節目,而拒絕朋友的派對邀約。對,你猜得沒錯,他很宅……這樣一位宅男導演卻不可思議地熱愛怪物,你能在他的每部電影中找到「怪物」「怪獸」元素,是不是開始有點毛骨悚然?
湯姆·鮑爾(右)採訪陀螺(左)
怪物情結源自童年
以往陀螺給影迷的印象是身材圓圓的,言談風趣詼諧古靈精怪。而在加拿大廣播公司Q電臺主持人湯姆·鮑爾2017年的採訪中,陀螺敞開心扉,以一種少見的溫柔,娓娓道來了自己與怪物的「戀情經過」。
陀螺在採訪裡透露自己第一次喜歡上怪物是在「不到2歲看1963年電視劇《迷離檔案》的時候」。
「裡面有個大眼禿頭的怪物把我嚇壞了,我不停地尖叫,而當時我哥哥『非常混蛋』地惡作劇嚇唬我」,甚至在那之後,陀螺開始不斷做清醒的噩夢——夢到醒了想上廁所,但房間裡有很多活生生的怪物,而因為太害怕甚至「尿床」,以至於陀螺的媽媽很生氣。「我在夢裡和怪物達成了一個協議:如果讓我上廁所,那麼你們就是我永遠的朋友。在那之後,怪物再也不讓我覺得害怕了」,陀螺說道:「都是真事」。
在2017年倫敦國際電影節期間的一段訪談中,陀螺表示:「心理治療師告訴我,這類似斯德哥爾摩綜合症,是因為太過害怕而出現的心理應激機制」。所以,歸結於要保護自己,於是因「怕」生「愛」?
對陀螺來說,「怪物類似一種殉道者的角色,身為異類,它們遭受苦難並被驅逐,其中的脆弱和迷失吸引著我」。他對怪物的迷戀要追溯到他非同一般的童年——
童年時的陀螺是個安靜且瘦弱的男孩,也不合群。與其他孩子不一樣的是,陀螺6歲就能流利地閱讀英文,這也使得他能夠接觸英文書籍和雜誌,陀螺那時候愛看的雜誌是《Famous Monsters of Filmland》(暫譯《電影世界的著名怪物》),通過雜誌他了解到一批化妝特效界很厲害的人,譬如恐怖片大師約翰·卡朋特、詹姆斯·懷勒,美國電影特效先驅雷·哈利等。
「那完全是另外一個世界,但我覺得在那裡自己是被接受的」,或許,陀螺愛上怪物的深層原因正是那「不太好過」的童年,讓他對怪獸有了「夥伴般的親密感」。
私宅荒涼山莊
陀螺還有一個著名的私宅「荒涼山莊」。那是陀螺費盡周折,為自己創造的「樂園」,那裡有各式各樣的生物模型、裝置繪畫和機械玩具,還有各類書籍電影、一幅幅激勵、啟發過陀螺的繪畫。你能發現,很多陀螺的藏品跟他拍的電影緊密聯繫,類似於他的一個龐大「電影資料庫」和「電影衍生品基地」。
陀螺說:「終其一生,許多藝術家都是在矯正或者試圖挽回童年的一些遺憾的事情」,大抵,荒涼山莊之於陀螺,就類似夢幻莊園之於麥可·傑克遜,都是彌補童年遺憾之地。
永遠的母題:人性的欲望與殘酷
有一件陀螺影迷都知道的事情,他的影片常常會出現恐怖元素。為什麼?
陀螺表示他喜歡愛倫坡,也喜歡有點黑暗的幻想故事。「但我不是為了恐怖題材,而做恐怖類型的電影。」陀螺說。
陀螺說:「我受到很多因素的影響。他不是要去『嚇人』,而是在意『氛圍的營造』,更多時候是被腦中的畫面所吸引。」這非常有啟發性,如果你看陀螺的影片,就會發現其中的瑰麗場景、宏大場面無比美輪美奐。
《猩紅山峰》和《潘神的迷宮》劇照
恐怖只是一種表象,不是陀螺要表達的終極奧義。從《潘神的迷宮》中醜陋殘忍的妖怪,到《猩紅山峰》驚嚇恐怖的感情,陀螺敘事包裹下的是「人性的欲望和殘酷」的精準表達。
陀螺常說的一句話是「我們應該熱愛怪物,因為他們反射出自己的不完美」。
在他看來,現代社會有了如此精細豐富的的社會語言,以至於每個人看起來似乎是完美的。但在另外一個層面,世界上有很多不安、憎恨、衝突的事情也在發生——這是一個悖論。
陀螺找到了自己的疏解渠道,「在怪物那我能找到諒解、安慰、救贖。」「因為怪物不會要求被諒解,但是卻需要你去諒解來接受他們。」對陀螺來說,這個過程很治癒,這也引出了陀螺的人生觀:「最恐怖的事情是絕對化。很多時候好人也可能做一些壞事,壞人只是相比平常人而言有所缺陷,看起來壞。」
在他看來,怪物也可以是好人,在陀螺的電影中,怪物可以是人,而人卻變成怪物,正如對他有巨大影響的小說《弗蘭肯斯坦》中,傲慢的醫生弗蘭肯斯坦才是真正的「怪物」 ,而怪物雖然看起來「嚇人」,但其實很純粹。
這部陀螺「看哭了」的小說,也成為一個引子,陀螺日後的電影,或多或少都透露出「人性的欲望與殘酷」這樣的母題。
《水形物語》救了他
陀螺談論《水形物語》
陀螺說,有三部電影在他生命中最最最低潮時誕生,拯救了他的人生。「第一部是《鬼童院》,它拯救了我上一部電影《變種DNA》與米拉麥克斯合作的創傷經驗,那段經歷至今仍是我遇過的最糟的拍片經驗;再來是《潘神的迷宮》,那時我正對人生中許多事感到質疑,包括我們工作的目的,我們放棄了什麼,還有我們到底是什麼。最終,第三部電影就是《水形物語》。」在2018年《水形物語》獲奧斯卡獎後,陀螺接受福克斯電視臺採訪時透露。
陀螺執導的《水形物語》是一部主流影片,但卻大膽地捨棄安全牌,拍攝了一個不完美的女主角、與一個不會變成王子的野獸之間的故事。在陀螺被認可之前,他也曾多次遭遇美好製片計劃被主流片方打回的情況,但是他卻仍然咬著牙關,堅持自己的理念,想盡辦法發出自己的聲音。
陀螺認為《水形物語》的故事簡單又瘋狂,裡面有最美的怪物。「愛是沒有形狀的,就像描述水一樣。」他將電影命名為《水形物語》的原因在此。另外一點是,「對墨西哥人來說,下雨很性感的事情,我很喜歡雨。」要知道洛杉磯基本不下雨,因此陀螺甚至還自己建造了一個「雨屋」。
《水形物語》的特效很高級
陀螺花3年設計怪物魚,觀影時,你能發現怪物的眼睛有著果凍質感,陀螺還自己配音了怪物所有的呼吸聲,與一些魚一般的聲音。《水形物語》成本不高,不到2000萬美元,卻看起來很高級,「用了新興的技術所以看起來在水上一樣,首先用煙霧然後用高速攝像機捕捉,泡沫是用數位化的方式後期加上去的。」陀螺說。
《水形物語》有著自己的美學,大部分是藍綠色調,其中有一段人魚共舞的黑白畫面。「我希望《水形物語》的質感像老電影,或者有音樂劇的氣質。讓人回憶起20世紀四五十年代的電影。」陀螺說。
在2018年《吉米雞毛秀》中,陀螺談起自己在奧斯卡拿獎時的心情:「腦子裡一片空白,但是對於周圍發生的一切都瞬間變得更為敏銳」。希望陀螺能一直敏銳下去,用自己光怪陸離的童真,敲擊我們的成人世界吧。(文/朱柒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