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1月14日,高曉松50歲。
凌晨時分,他發了張敷著面膜的自拍。下午三點,又補發了一篇長文。
高曉松說過,二十歲認識到別人竟然比自己強,很痛苦,仿佛挑起了重擔。
三十歲認識到別人依然比自己強,很空虛,像挑著擔子不知道要去哪裡。
四十歲意識到別人確實比自己強,很幸福,終於可以卸下擔子,雲遊一下。
如今知天命之年,想做的事都一一實現了,心裡的洞也一一補上了。那些心裡積鬱了多年的水,也逐漸被陽光蒸發。
「真的讓我來選,一萬次我都還是會選要生於1969年11月14日,我要來經歷人類歷史上最波瀾壯闊的這半個世紀。」
半個世紀倏忽而過,可說的事情浩如繁星。
不拼命,處處留有餘地,處處都別讓自己努到吐血,你玩玩這個玩玩那個,每一樣都留著很多餘地。
本來科學世家出身的他,單槍匹馬投身了音樂圈;考上了清華不好好修無線電,偏退學去學電影。學了電影拍了青春愛不夠,還要再去拍點武俠情。
上帝抓著他的手,肆意寫歌寫到了極致,他又去投身網際網路,規規矩矩做起了職業經理人。經理人體驗差不多了,又開始折騰脫口秀,還創辦雜書舘、曉書館和曉島,認真做起了公益事業。
在滾滾紅塵裡摸爬滾打,高曉松把人世間想做的事,管它適不適合,管它對錯,都給試了遍。
每個人都在窗前看這個世界,有些人看見的只是鏡子,有些人伸手不見五指。
年輕時的高曉松,一直在才子和流氓之間自由切換。
《同桌的你》、《模範情書》,在那些膾炙人口的歌裡,高曉松純情、傷感、文雅十足。
現實中的高曉松恰恰相反,輕佻、貧嘴、痞氣,笑起來滿臉浮誇,說起話來七葷八素,而且口若懸河,從不停嘴。
在北京的夜裡,他常常一邊開車一邊接女孩打過來的電話,油腔滑調地調情。在酒吧,只要旁邊有陌生女孩,他就馬上蹭過去海聊。
他說:「開始一段新的戀情,當年只需把EX織的毛線圍巾收起,換輛無牌二手自行車即可。」
有一次,高曉松到朋友家小聚,一直吹天吹地。在座有一個漂亮姑娘,是他當天剛認識的。吹到下半夜,高曉松忽然停住話頭,眼睛正對這位姑娘說:
「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件事,我現在向XX(姑娘的名字)正式求婚!」
就是這麼不負責任。
後來他結了婚,生了女兒。
酒駕入獄的時候,家人去探監。他媽哭了,他老婆也哭了,他都沒哭。
等到女兒來,女兒沒哭,高曉松倒哭了。
他說:想到漫長的人生,覺得六個月不長,但一想到女兒,六個月很長很長。
年輕時他肆意妄為,一心想的是自私的自由。後來,對家人的責任成了羈絆,他才明白,什麼是真正的自由。
在娛樂圈浮浮沉沉幾十年,許多人問過他:一個文藝青年,為何要進這娛樂圈?
五十歲這天,他鄭重回答了這個問題:
我寓居於斯,成長於斯。直至今日,幾乎所有的榮光,都是這個江湖給我的,這個江湖養育了我。
我從小就被教育,要有一以貫之的價值觀。一個事物擺在眼前,不能只揀出它利好的部分,而不接受它有瑕疵的部分,要選擇便要全然接受下來。
其實你我,也是一樣。
「我從小的閱讀,基本上我不考慮這書有什麼意義,只考慮這書有什麼意思,我老覺得人要是太在乎意義了,會損失很多意思。別太相信從小被教育的那些意義,有意思才最重要,只看有意思的書,只跟有意思的人聊天。」
「人和動物最重要的區別,就是動物做的每件事都有用。但是人要做許多沒用的事情,比如琴棋書畫,比如愛與等待。」
高曉松說:「如果有來生,來生年紀輕輕又回來,我還是想回到這個江湖。我活到了50歲,看過了許多行業,也親身參與不少,我覺得可能這世上沒有比我們這個江湖更好的地方,儘管很多人不喜歡,但我來生還會再來。」
1988年11月14日,是高曉松19歲的生日,19個朋友來生日派對。
彼時父母在國外,初戀在眼前,愛與自由都在身邊,一群年輕人唱起《Sailing》。
To be with you,to be free...
高曉松說,那是生命裡最美好的一天。
「反正你知道你會成熟的,既然你知道你有一天會成熟,而且會成熟很久很久,那為什麼著急呢?那就先不成熟的這樣過吧。」
即使永逝終將降臨,也絕不向天命請安。
我們來日方長。
我就知道你「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