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惠振堅
小時居住的街道上有幾個愛講鬼故事的人,阿平就是其中之一。
阿平像附著森然鬼氣,不是講故事的時候看到阿平,哪怕是白天,單個的孩子免不了把他和他講的那些鬼故事聯繫起來,仿佛他就是鬼故事中的主角,或者會冷不丁從口中放出許多瘮人的惡鬼。於是乎隨時準備拔腿開溜,如果糾集了幾人,膽子就會壯了許多,由塊頭大些的孩子領著往阿平住的黑黢黢的老房子走去。鬼故事帶來的刺激分明已經上癮,我們渴求鬼故事的驚險刺激,我們既怕得要命,又唯恐錯過任何一個聳人聽聞的描述。
阿平住的房子是巷道上最殘破的,門板上也充斥汙漬與斑痕,但這並不妨礙阿平成了孩子眼裡的明星。瘦小到經常被人忽視的阿平在那一年的夏天在巷口乘涼時偶然講起鬼故事,說這條巷子的深處曾經住著一位老者,這位老者尋常不與人來往,幾乎沒有人知道這位老者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已經在巷子裡住了多久,就是巷子裡的九十多歲的王老頭講到他時都會欲言又止,眼裡滑過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驚恐。
阿平說,他小時候很頑皮,有一次實在閒著無聊,就在某一個下午踩著一個不知何人何故偶然搭在牆上的一個簡易的木梯子,翻牆進了那位老者的院子。阿平說,當他雙腳著地,抬眼四下裡打量時,他就被驚嚇得腿腳一軟,幾乎要癱坐於地。
阿平講到這裡,賣關子似的停了下來。
只見院子角落的簡易木棚子裡放著兩口朱漆的棺材。他講到這裡,我們這幾個熊孩子在那個夏夜裡的那一刻不由寒毛倒豎,不由自主地回頭看了看老巷盡頭的籠在黑暗中的那座原本就越傳越詭異的老宅子。我們孩子一貫都對棺材那種東西敬畏有加,單就那形狀就夠讓人作連環噩夢的了!
阿平說,他原本想到院子裡看看,順便撿幾塊可以賣錢的廢鐵,不料想看到的卻是可怕的棺材。他說,他小時在農村裡對那種「盒子」見得多,所以不甘心毫無收穫,於是硬著頭皮在院子裡走了一圈。老者房屋通向後院的門上有一把鏽鎖,這讓他稍稍心安,心想不至於會撞見他老人家了。他甚至開始在院子裡翻找起來,怎麼地也要弄一點可以變賣的東西換兩個零花錢。
就在找尋當中,突然棚子方向突然傳出的一個聲音讓他魂飛天外。明顯是棺材那邊的動靜,院子裡很靜,聲音傳來的方向極易分辨,他說,他忘記告訴大家了,他一跳進院子,就看到的兩口棺材中,有一口棺材是打開著的,棺材板就豎靠在牆邊。
詭異的聲響就是從棺材那邊傳來,他駭然中呆立了幾分鐘,在這幾分鐘裡,他想到的最多的是以最快的速度翻牆而去,逃出這個是非之地。但是,他的好奇心慢慢地佔據了上風,他自忖,如果就這麼逃走了,他會被這種莫名的聲音一直困擾,他想,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應該不過是棺材板風乾之後發出的裂響,看看絕對不會死人的。他極為忐忑地,同時也極為心虛地朝著棺材存放的棚子挪過去……
當他看到那口敞開的棺材裡面的情形,他差一點閉過氣去,只見在白生生的棺材裡面,放著一碗飯,更可怕的是,那碗飯已經被吃掉了三分之一的樣子,似乎白飯還冒著嫋嫋的熱氣!
阿平說,他當時就蒙了,以致於都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麼離開的,事後就連怎麼又翻牆出來都回憶不起來一丁點,回到家裡,他就發燒病倒了。
原先,我們這些熊孩子看到遠近無人,經常在巷子盡頭的那座老宅子的牆根下小便,牆根下的小草被澆灌得很精神,自從聽了阿平講的這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我們來去經過老宅總是避之唯恐不及,更不必說有勇氣掏出小鳥酣暢淋漓地小解了。
文\惠振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