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下半年的一天,中央人民廣播電臺裡播放了一段相聲《友誼頌》。在那個文化生活極度匱乏的年代,耳邊縈繞的始終是那幾段樣板戲。當突然從收音機中聽到這麼一段幽默而又有現實意義的相聲後,大家才發現睽違已久的相聲終於回來了!
這段相聲創作者和表演者正是馬季,而《友誼頌》也是馬季成為專業相聲演員後的第一段代表作。雖說馬季與相聲結緣很早,但也許連他自己都沒想到日後會以此為業,還說出了名堂。由於小時候家庭條件不好,馬季經常跟班上的同學吳常昆放學以後去啟明茶社打零工幫著收牌。在啟明這樣一個高人云集的相聲園子裡打雜,能不受薰陶嗎?「燻活」燻得多了,他也開始喜歡上了相聲,凡是聽老先生說過的段子他都儘可能默默記下來,一有機會就試著說兩段。直到1954年,20歲的馬季參加了北京工人業餘曲藝觀摩會,並憑藉作品《找對象》獲得了一等獎。
1956年,嶄露頭角的馬季被北京市總工會選中,參加全國職工業餘曲藝匯演。比賽前半個月,還專門安排劉寶瑞、郭全寶兩位對他進行系統輔導,而馬季也不負眾望再次將全國匯演一等獎收入囊中。當時,在現場觀摩的中國廣播說唱團團長白鳳鳴以及侯寶林都對這位年輕人讚賞有加,侯寶林更是提出希望把馬季調入中廣,讓他當個專業相聲演員。
這本來是個難得的好機會,可馬季卻猶豫了。雖說他從小喜歡相聲,但也只停留在業餘愛好,而他最想從事的職業其實是電影演員。不過劉寶瑞、侯寶林二位都認為他是個說相聲的好苗子,輪番給他做思想工作。劉寶瑞不止一次勸他,「小子,你搞電影沒出息,你得搞相聲」。馬季知道兩位前輩在相聲界的地位,他也很尊重老先生的意見,於是就來了。很快馬季正式調入了中國廣播說唱團,成為了一名專業相聲演員。當時單位裡有位黨委領導還找馬季談話,說你知道為什麼把你叫來嗎?很簡單,就是讓你發表新相聲,說傳統相聲的有侯老師、劉老師,他們都是大家。你跟他們學,搞新相聲,學不好就搞不好新相聲,這就是你的一個倉庫、學校。在那個時代,人們有一個共同的信仰,就是「聽黨的話,跟黨走」。馬季是黨員,覺得這是黨的指示,於是發展新相聲就成了他的使命。
為了讓馬季快速成長,說唱團領導給他安排了四位大師級的老師,分別是郭啟儒、侯寶林、劉寶瑞、郭全寶。四位老師對馬季傾囊相授,馬季也不敢有絲毫懈怠。除了跟著「中廣四老」學藝,他還經常去園子裡「偷藝」。聽人說閻笑儒的《賣布頭》是行內公認的第一,馬季就慕名來到天津,買票進場「偷師學藝」,沒想到剛一進門就被閻笑儒認出來了。在了解過來意之後,閻笑儒馬上臨時更改了節目單,改使這段《賣布頭》,而且使的還是最完整的《賣布頭》。
為了重點培養這顆希望之星,老師們還主動給他捧哏。短短一年的時間裡,劉寶瑞就給他量過《找堂會》《扒馬褂》《拔牙》《拆字》等多個傳統活。同時,說唱團領導還從生活上給予他特別照顧,為他的新相聲創作提供便利條件。在中廣劉寶瑞和郭全寶在一個排練室,郭啟儒和侯寶林在一個排練室,而馬季自己有一個屋子是連宿舍帶他的創作室還有排練室。
有了大量的傳統相聲基礎打底,讓馬季在創作新相聲時如魚得水。正所謂沒有傳統相聲的表演技巧作為根基,創新就是一場自娛自樂的兒戲。上世紀50年代末,他先後創作並演出了《英雄小八路》《找舅舅》《登山英雄贊》《打電話》《畫像》等創編相聲,這些新作品經電臺播出後風靡一時,也讓馬季的名字從此家喻戶曉。在一段段新相聲的積累中,馬季也逐漸形成了自己的藝術風格,形象氣質、舞臺表演都透著一股清新,儼然是新時代的文藝工作者。曲藝理論家薛寶琨曾經這樣評價當年的馬季:「他口風好,比較俏皮、飽滿。節奏感好,嗓子好,鬆緊、高低都很合適。」而他和前輩藝人最大的不同是:「在臺上不醜化自己,有時代精神。」
當年要不是侯寶林、劉寶瑞兩位老先生苦口婆心的好言相勸,或許電影界能多了一個馬樹槐,但相聲界卻失去了一位具有裡程碑意義的人物——馬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