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電影歌曲的影響力是難以預估的,電影下線多年後歌曲還在流行,被樂迷、影迷津津樂道的事情,大有先例。動畫大神押井守導演的1995年、2004年兩部《攻殼機動隊》,片中主題曲《傀儡謠》就一直在二次元世界流傳,有多個版本的中字翻譯。
最近看到斯嘉麗·詹森主演的《攻殼機動隊》真人版預告片,依然選定了《傀儡謠》做電影背景音樂,在電音奇才Steve Aoki重新混音之下,詭異的吟唱繼續蕩漾著殺意,陪著主人公少佐草薙素子大開殺戒,祭祀一般的哀感頑豔之間,呢喃著無邊魔咒,有一種死亡詠嘆的美感。
也許大多數中國影迷和我一樣,對《攻殼機動隊》的認識都是來自於押井守的這兩部片子,黑暗、詭譎、黑科技、未來主義色彩,還不是這個動畫的全部,中國元素的大量植入,對香港九龍城寨的再現,更有一種超越時空的夢幻質感,前一腳是末日荒涼,後一腳就是奇幻未來。
電影之外,於我而言,最重要的就是「中國人民的老朋友」川井憲次(有心人可以查一下他曾為多少部中國電影配樂)的配樂了,和押井守的搭配幾乎完美。看到在蝦米等音樂網站,很多影迷都在溫習當年的電影原聲,倍感欣喜,而其中的主題曲《傀儡謠》就是川井憲次的作品。
《攻殼機動隊》真人版對《傀儡謠》的保留是很明智的,真人版主角幾乎是歐美人種,日本演員多為配角,哪怕北野武飾演的荒卷大輔。保留主題曲,就是保留基因,氤氳著殺機的《傀儡謠》,古音,古調,古樂,古歌謠配器、唱法,結合日系歌舞伎、淨琉璃的面具造型,像是末日輓歌,正好保留了原作的魂。
所謂傀儡,就是受人指使,沒有靈魂的人,他們有人類的腦子,靠著「義體」生活,驅殼可以隨時損壞和死去,思想卻可以傳輸拷貝。《傀儡謠》就是接通傀儡們心靈的密碼,抒發了他們想變成真正的人的心聲,這首歌的內涵,其實就是傀儡們虛假肉身與真實思想的掙扎和角力。
因為,傀儡們的痛苦根源在於,肉體和思想的不統一,從肉身來講,他們就是一具具行屍走肉,被組裝,被重啟,被破壞,再組裝,所謂身體只是一個冰冷的軀殼,基本的肌膚之親都不存在,欲望只存在於想像中;從思想上來講,他們和正常人類無異,裝載著人類思想運行、奔突和戰鬥。所以,他們有時候會想,我是誰?我來自哪裡?我將去哪裡?這一系列古老的哲學問題。
等於說,《攻殼機動隊》真人版,因為有這首《傀儡謠》的出現,用另一種方式殺死了主人公少佐草薙素子,以及更多在靈魂邊緣徘徊的傀儡們,讓他們誕生出一個個新的靈魂,內心不再冷漠無情,更像一個人。
雖然在《攻殼機動隊》裡斯嘉麗·詹森和《皮囊之下》《超體》一樣,擁有不死之身,但是借著《傀儡謠》的一次次推進,她的人格塑造、對世界認知正在成長,「我」更像「我」。
在這種人分裂,冷血與熱血之間,《傀儡謠》取到了畫龍點睛的效用,押井守版的第一部《攻殼機動隊》,首版《傀儡謠》的歌詞翻譯出來,就是「若吾起舞時,麗人亦沉醉,若吾起舞時,皓月亦鳴響,神降合婚夜,破曉虎鶇啼 ,遠神惠賜。」主角少佐草薙素子在這音樂裡,個人意識在慢慢甦醒,靈魂在軀殼裡的痛苦掙扎,即將和傀儡師完成「合體」,誕生新的自我。
在押井守版的第二部《攻殼機動隊》裡,《傀儡謠》得到了升級,變成三個版本。《傀儡謠─怨恨みて散る》《傀儡謠─新世に神集ひて》《傀儡謠─陽炎は黃泉に待たむと》,詞曲在某種程度上幾乎妖冶,電影在延續「傀儡」的母題之外,升華了作為傀儡的悲哀和悽切,也升華了電影的整體暗黑氣質,畫風、配色色彩華麗耀眼,人物更加有宿命味道。
每當傀儡們人格分裂,內心煎熬,對世界充滿懷疑的時候,隨著《傀儡謠》由遠及近地響起,似乎就是一種本能的召喚,他們想要從軀殼裡破殼而出願望更加強烈。一個殺人機器,不想按別人意志活著,就必須靠思想,必須掙扎,必須破繭而出,《傀儡謠》正是在渲染這種情緒。
斯嘉麗·詹森這幾年是演性感打女、科幻機器女上癮了,《皮囊之下》《超體》一言不合就要蛻皮脫衣,開掛一樣說打就打 ,死去活來,非常超脫,每一部挺有意思,《攻殼機動隊》真人版裡,她依然用性感惹火的身材,酷爽迅捷的殺人招式,調起了大家的觀看欲,這部影響《黑客帝國》的電影,概念超前到幾乎腦洞大開。
為了更好的做對比,趁著真人版上映之前,又去回味了一下押井守的兩部傑作,腦海迴蕩還是《傀儡謠》。一首日本《傀儡謠》殺死了一個美國大妞,救活一個絕世美女,也誕生了一批死忠影迷。
春風十裡,不如你。
書影音,見真心,
花你十分鐘時光倒流,讀我一篇小文春風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