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崔健的電影處女作《藍色骨頭》

2022-01-03 iArt

大多數時候,我們見到的崔健都是以「中國搖滾教父」的身份出現在全國各地的音樂節上,每當崔健登場,總能引起臺下山呼海嘯般的歡呼,在音樂界,他不僅作為一個中國新文化的代表存在,更是無數搖滾青年的精神領袖。然而崔健要的顯然不僅止於此,在不久前結束的第八屆羅馬電影節上,崔健憑藉其導演作品《藍色骨頭》斬獲了「評委會特別獎」,這也是我們第一次見到崔健以一個導演的身份出現在國際電影節的紅地毯上。

在等待採訪的過程中,記者發現崔健正在媒體中心接受四家國外媒體的採訪,他不但用流利的英文與外媒記者對談,還為影片的女主角倪虹潔做著翻譯。一時間,崔健的「搖滾老炮兒」的形象忽然變得「高大上」了起來——他以導演、編劇、音樂創作的多重身份來參加羅馬電影節,還柔韌有餘的招呼著海外媒體,雖然8年沒出新專輯,但完全是個國際大牌的節奏。而此次大膽的跨界嘗試,也絕不僅僅是「來電影圈撒點野」那麼簡單。這一次,崔健帶著一個龐大的關於電影、關於音樂的」宏偉藍圖」回歸,而《藍色骨頭》只是「新長徵路上」的第一步。

《藍色骨頭》電影海報

信息量超大:影射林立果選妃、同性戀等敏感題材

就像是60年代美國「反主流文化運動」中的鮑勃·迪倫一般,崔健代表的早已不僅是前衛音樂的探路者,更是勇於打破傳統觀念,揭露社會陰暗面,同時又堅持傳播著正能量的文化代表人物。在他的電影《藍色骨頭》中,有對「特權階級」的影射,也有對同性情感的同情和對精神自由、獨立人格的鼓勵和呼籲。而這一系列的敏感內容,也在崔健的精巧布置下,躲過了電影審查,拿到了龍標。用崔健的話說:「電影局的人其實很好,只要主題是積極向上的東西,他們也不會過多挑剔。」對於一個常在公眾面前「撂狠話」、還是跨音樂界來拍電影的人來說,崔健對中國電影審查制度這道「枷鎖」的適應能力,很值得那些每天在抱怨電影局的人學習。就像好萊塢編劇大師羅伯特·麥基所說的「懂得在審查制度的鐐銬下表達出自己的思想和品位」,這才是一個合格的電影人該具有的素質。

倪虹潔在《藍色骨頭》中的叛逆女青年形象

問:影片中倪虹潔的角色,在70年代就有人送她隨身聽,還給她60年代的老搖滾聽,我們沒有經歷過那個時代,感覺這很不可思議啊。

崔健:真實的故事你們看出來了嗎?他其實就是一個部隊領導的兒子選妃的故事,她其實就是個被選中的妃子。我電影裡也說了嘛,她就是「被選中」的人。

問:說實話這個情節在電影中表現的不是特別明顯,但我看之前的相關報導中說,這是影射林彪的兒子林立果選妃的故事?可如果不了解這段歷史的人根本看不出來這個點啊。是為了過審所以處理的這麼模糊嗎?

崔健:對,林彪的這個東西是審查的一個難點,還有電影裡的同性戀也是個難點,裸體也是難點,床上戲。

問:床戲沒有多少啊。

崔健:我剪了。

問:您為什麼要做這個情節設計?有什麼特別意義嗎?

崔健:就是劇情需要啊。

問:這是您的親身經歷嗎?

崔健:不是我的親身經歷,應該說是我看到的一些場面而已,但是沒有我的故事在裡面。如果有的話就是我見過的那個人,我從小見過的那個阿姨,就是我爸爸的同事,她是個四川人,所以我把故事的發生地設在了重慶。某種程度上要還原一下歷史。

問:如果說是您小時候看到的東西,那說明還是有一定的真實性,那時候的部隊真的有那麼開放嗎?而且鞋都從國外訂製,條件也太好了吧?

崔健:哎喲,這都是真的,我告訴你吧,部隊文化其實特別自由特別開放,可好玩了,我這都還沒有特別表現呢。

問:對,因為我很不了解那個時候到底會不會這樣。

崔健:真的會這樣,而且特別開放特別好玩的一幫人,真是。你要沒有親身經歷部隊的那種生活,你真的是很難理解,而且我不知道你看沒看過《陽光燦爛的日子》,真的是那樣,真的是那麼好玩的一幫孩子,真的是在陽光下,真的是一幫陽光人,不管怎麼樣,他們覺得自己是勝利者的後代,因為他們是第一代打下江山的第一代子弟嘛,他們的心裡驕傲的東西,後邊人是不可能理解的,而且是相反的,現在很多年輕人會認為我倒黴,怎麼生活在這個年代了,但是那時候的孩子真覺得自己是幸福。

問:所以「同性戀」的故事也是您小時候看到的嗎?我感覺您不太像會想出這種情節的人。

崔健:因為我比較直男?

問:對。

崔健:我文工團長大的,經常看到,能夠看得出,當時小時候不理解,他們兩個人怎麼那麼好,後來就明白了。

問:林彪的事,還有同性戀的事,都挺敏感的,但是我們看到片子已經有龍標了,這些都是怎麼過審的?

《藍色骨頭》中既有同性戀情,又有「三角關係」

崔健:我們的審查是比一般的片子長了一點,但是最後還是拿下來了,後來我覺得他們(電影局)特別通融,因為他們發現了我們的出發點不是像他們所擔心的,這個東西如果是那樣一部電影就算了,沒法演了。

然後我們修改也沒有那麼多,後來我就發現,我們的東西,實際我們追求的東西就是我們勇敢地面對它,我們真實地表達他,能讓他們感覺到我們的熱情,我們對這個社會責任的熱情,他們也會覺得這些東西不應該被浪費掉,他們也會去珍惜我們努力工作,不拍武俠片,中國的文藝家多點機會,我們不拍武俠片,不拍傳統片,不拍古裝戲,給年輕的藝術素材的導演提供一些機會,要不然他們也沒別的東西可拍,而且我們覺得我們拍好了拍成功了,也是給中國人爭光,給中國年輕人爭光,確實讓全世界的人對中國年輕人產生關注,這些東西他們可能會看到。

問:可我感覺您的有些臺詞也挺猛的,比如說那句「我不明白為什麼生在那個時代卻不能談論那個時代」。

崔健:本來就是啊,因為你看網絡上都是可以談論的,但是商業電影不能談論,這些東西確實是大實話。

問:那我覺得審查的電影局的人對您還是挺好的。

崔健:是啊。

抨擊社會陰暗面:記者拿紅包是體制墮落搖滾圈現在特腐敗

《藍色骨頭》中,有非常令媒體從業者汗顏的一幕,就是對記者收紅包現象的影射。儘管在採訪中,崔健一再表示並沒有想要傷害記者們,只是為了劇情需要。在電影中,這個段落以記者們被音樂感動紛紛交還「車馬費」告終,而在現實中,我們更多時候看到的卻是前不久鬧的沸沸揚揚的《新快報》記者陳永洲被抓這樣的事件。這也是中國記者問題第一次被赤裸裸的在大銀幕上呈現,我們姑且不去評價這個段落在電影中實現的水平如何,僅從影片內容本身來說,《藍色骨頭》確實有能引起反思的能力。

問:拿紅包的這個情節給剛才看片的所有中國記者都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您明知道要接受記者採訪,還安排一罵記者的情節?(笑)

崔健:(笑)這是我們電影情節需要,因為我們需要現實給男主角的壓力,我覺得這個素材是真實的,這是文學上的需要。男主角這個形象,確實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人,這東西批判,你這樣理解也罷,或者那樣理解也罷,確實這孩子太傻,這孩子基本常識都不了解,你搞什麼音樂,還管記者要錢去,這孩子不是欠揍嗎?這是他性格需要嘛。

問:但我還是覺得您是故意的。因為您自己肯定經歷過很多這樣的事,肯定特別看不慣。

崔健:對啊!我都是跟他們說你們給紅包我不來,後來他們還是給,偷偷給,背著我給,我也不知道。我一直提,一直在提,但我覺得沒用,沒有意義,因為不是記者的問題,是體制的問題。

問:體制問題就是說,其實記者收紅包都是被那些要收買記者的人給慣出來的是嗎?

崔健:你這麼想,當你看報紙的時候你願意對方拿紅包寫東西嗎?記者拿紅包,做生意拿紅包,大夫拿紅包,這都是問題,都是社會問題,是體制的墮落。

問:但記者也並非不給紅包就使勁罵人家吧。大多數記者都不是那樣。

崔健:對,這個東西,我明白你為什麼問這個問題,你不要以為我是在故意傷害這個群體。這恰恰是一個很自然的,就是一個現象。

問:您的電影中很多地方談到了年輕人的理想,其實記者大多數都是年輕人,他們可能也是有理想的,但是環境如此,或者他的理想在別處,他的職業是記者,所以他為了理想就會去幹一些這樣的事呢?

崔健:對。就是因為這個我才要拍他嘛,你把這公之於眾,這個東西大家就會談論,但是你仔細想想,還有更多的人受傷害。比如說你真正想看到真實報導的時候你看不到。這變成了所有人都在錯位的事。

中國的記者比國外的記者在這方面有很多的優待,他可以忙著搶紅包,追著他走。國外的記者可能的事兒嗎?但是中國記者的工資,基本工資低,不靠這個掙外快到哪兒掙?國外的記者工資高,一旦有了這個位置,就進入到這個位置,就要寫這個真實的東西,靠寫作能力而去工作。你說你有別的理想,那我認為有理想就應該去做那件理想中的事,幹嘛要用這種方式去實現自己的理想。

問:做個死磕青年嗎?

崔健:我上個月還做了一個舞蹈劇,一個月的時間做出一部舞蹈劇來,可能就是一個水漂,放一場就完了,就在國家劇院演了一場,我一個人用30天的時間做一個舞蹈劇,我個人特別享受那個過程,而且我自己像演出一樣,沒有任何回報,像我自己主演一樣,每天都去看,我看到的是一群青年,像宗教般的一種投入藝術事業,累多了,上個腳手架,都比他們累,但是人家心甘情願去演,費盡心思,而且工資非常低。真感動,我真的喜歡,我看了那個我就覺得搖滾樂需要被批判了,搖滾樂太腐敗了,一幫人抽菸喝酒吸毒泡妞,每天排一個小時練就覺得累,沒法比。

我就看到生命的一種,後來我就發現這就是非政治、非商業的一種精神狀態,能提高到巨大的人類狀況能量的時候,太美了。我說我希望看到這樣的人,年輕人,我們周圍都是,我從來不去卡拉OK,後來那天晚上慶功宴他們劇組非要拉我去歌廳,我說走,特別特別開心看到那幫年輕人,那才是年輕人的感覺,朝氣蓬勃,完了投入地工作,那種勁,我覺得我們下一代都應該是這種狀態才對。像掙錢的事那是努力工作應該掙錢的結果,應該的事,理所應當的事兒,這種榮譽感,我想說的是這個。

問:您的意思是現在搖滾青年已經喪失理想了?

崔健:我覺得現在音樂節越來越多,大家都能解決一些餬口的問題,而且已經不是一個簡單的餬口的問題了,生活品質在提高,廣告也在增多,結果等搖滾樂的市場上來了,演出機會上來了,這是個特別好的一個機會吧,結果我就發現好多年輕人,樂隊裡面在沒有成功的時候有特別多的話要說,後來他們發現一旦成功了之後,突然發現啞口無言了,或者說他們說的東西過去都說過了,甚至還不如過去說的好,沒啥可說的了。或者說有的樂手,感覺到我這首歌賺錢了,這首歌火了,就延續著這個風格,繼續寫同樣的歌。就像跟很多人說你為什麼不再寫《一塊紅布》、《花房姑娘》、《一無所有》?我就想,那我寫完歌那時候我幹嗎?所以我就想躲開這些歌了。

我覺得,我們不是承受不了痛苦的民族,而是承受不了榮譽的民族,每個人都貪榮譽無限,就真的是貪婪,貪得無厭,對榮譽的貪得無厭,視那些榮譽為生命就完了。後來我就發現,我覺得可能很多的人會從宗教眼光看,從文藝復興以後,說我們沒有上帝了以後,當然我不是一個宗教者,我不是一個信徒,我可能是一個基督迷但我不是基督徒,我會發現很多人在承受不了榮譽的時候才會變得腐敗,並不是承受不了痛苦,他們覺得自己榮譽越多越好,出現了獨裁者,一系列的事情,包括貪汙腐敗,制定腐敗制度的人沒有能力改變又不讓別人去改變的一幫人,我們的體制就是這樣,他們自己的這種教育,現在已經變成了在十字路口,他們不允許外人批判,只允許自己批判,他們自己調整,這裡面蘊藏著巨大的矛盾,所以我們藝術家就有這個責任站出來,告訴你們,你們在浪費的是人類的能量,你們沒有給任何人爭光,這個時候沒有意義,你的生命都沒有意義了,因為你在面臨你的延續的生命的時候,你有沒有愧對這樣的時候?這個時候才是你真正的問題,我就發現自己都有這個問題,我自己就必須得經常反思這些問題,你有沒有愧對未來生命的延續,後來發現我們的系統教育都鼓勵的是我們對前人負責任,對我們延續沒有責任,我們是被扭曲的人,我覺得這個也是挺恐怖的,所以藝術家有大量的事兒要去做,有大量的工作要去做,有大量的冒險要去做。

問:那您個人也經歷過從一無所有到一夜爆紅的過程,是什麼讓您有了今天這樣的想法?

崔健:我的轉變過程很平淡的,不像我電影中的人一樣經歷文革的風雨,我就是順順噹噹的過來了,我25歲出名,所有人見了我都要求我給籤字,我在某種程度上已經被嬌生慣養了,甚至自己都不會炒菜,甚至都不會開車門了,那時候都像我這樣的人出現過,覺得是很無聊的狀態,所以我自己在挑戰自己的過程中也是在甩掉自己包袱的過程,所以我覺得當我每次挑戰的時候,包裡的東西有可能就砸自己腿我上了,砸就砸了,沒關係。

問:那您覺得現在的這種演出市場環境,對搖滾樂的發展是有利的還是有害的?

崔健:這個我覺得沒有什麼有利有害這個概念,這就是自己選擇,空間肯定是越來越大,反正自己走什麼樣的路,最終的表現,走完這一過程你才能下定義,你現在過早地告訴他們你應該走什麼路,誰也沒有想到。

喊話當代年輕人:不要拿贍養父母當藉口該先問問父母是否需要你養

比起《中國合伙人》、《致青春》等今年的諸多青春題材電影,《藍色骨頭》這部青春片探討的話題不再局限於夢想與現實的辯證關係,而更多的是想要激發現代年輕人學會獨立思考,找到人生的意義。崔健很反對那些把買房子和養父母都當壓力的年輕人,他說:「不要拿這些事當作你失去理想,失去靈魂的理由,也許你該先去問問你的父母是否需要你養?」

問:您之前訪談裡邊也提到,您做的音樂也好,說您拍電影也好,都是看待當代的年輕人想到當年的自己,您想通過這樣一部片子傳達給現代人一種什麼樣的精神,你想告訴他們一些什麼?

崔健:其實我們這個年代,如果你想區別於上一代,只有兩個原因,一個是商業的原因,一個就是恐懼的原因。一個商業原因做一個區別,就是我們是時尚的,我覺得時尚是一種消費,或者說是一種傳播,但是實際上這個東西很簡單,所以我認為更多的人是不敢談論年代和年代之間隔閡的,我這個人是恐懼,所以最後的旁邊裡邊寫的很清楚了:「正是因為他是我父母,所以我感到一種恐怖,一種親切的恐怖」。

實際上你就會發現當你一個人有恐怖的時候,實際上你浪費的資源比你獲取到的利益要大了很多,所以我們人很多的潛力是要調動出來的,我們的創作性,我們的愛心和我們解決問題的能力、鍛鍊的機會,都在浪費掉。其實每一個人每一天都應該碰到困難,碰到困惑,碰到恐懼,希望也是一樣。這個時候西方有大量的藝術家和藝術空間,同時有很多的法律來圍繞這些藝術,所以我就發現,他們創造的資源確實是代表了個性,而不代表西方這兩個字,西方這兩個字已經不重要的,更重要的是個人的作用,人的作用,我們東方人沒有創造出這個東西,很遺憾,著急,是因為我們有恐懼還是因為有利益,其實發現我們的利益已經不在話下了,現在中國的演員已經比國外貴了,不是利益的問題,實際上是什麼呢?是你的良心和利益之間的關係之外的東西,因為你沒有找到它的資源,這個時候你怎麼樣愛你的生活,愛你的家人,或者愛你的後代,後來我就發現,這個東西是我的電影想要讓年輕人知道的,他不知道沒關係,他沒有錯,並不說你必須要知道,你不知道你就傻,不是,當你知道你會感覺到你的生活更有意思,因為我認為我相信一個道理,這道理是比較硬的,人不進則退,你這個人只要不進那你就是在退,你發現你的能量你去創造,你這個民族就是在進步,而我通過這個電影,通過審批,通過我們陸續看到腐敗現象,看到周圍的,我們至今一無所有的那一方面,當然我們不從故事裡面看到,我們仍然發現我們很多電影是不受人尊重的。

這個過程當中,我們也沒有機會鍛鍊自己的良心,鍛鍊我們自己面臨困難的能力的時候,你會發現這個是一個特別大的遺憾,我們電影裡面也充滿了像這種置疑和鼓勵,當你碰到問題,其中有一句話說得非常清楚,就是「我也不知道我屬於哪個時代,反正眼前這個時代似乎並不接受我」,完了這個時候,徐天抽著煙說,如今給紅包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嗎?不食人間煙火,而他緊接著又說「一個廢物父母的團聚只能帶來痛苦的回憶」,如果他真的想他的父母為他驕傲的話,他就應該去面對現實,不應該成為這個時代的廢物,所以他利用他自己的能力去創造出一些機會,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他的父母,找到他的夢想。是這麼一個。

問:但我們這代人,似乎全都面臨著買房,買車,贍養父母等這樣那樣的壓力,您說要年輕人有個性有獨立思考的能力,但可能對現在的年輕人來說,就像前些天張元剛上映的那部新片《有種》裡說的一樣,對現在的年輕人來說,可能連愛情,連擁有理想對他們來說都變成一件奢侈品了。

崔健:是這樣,我覺得如果你要說有壓力,有經濟壓力,我會說這跟你父母沒有任何矛盾,而且我反過來會支持你,我覺得根本沒有矛盾,而且我希望你早點過這關,早點把這關過去,因為你的人生僅有這個東西是不夠的,如果僅有一個商業追求這是不夠的,但是如果你全身心地追求,我覺得浪費你的人生。所以你們不要拿這些壓力當藉口,也許你應該跟父母弄清楚你父母需要你養嗎?或者反過來說,我需要你們養嗎?把這事應該弄清楚,這件事就過去了,非說不孝之子,不努力,沒必要掉進這裡邊,因為這根本不是我們電影裡或者不是我們更多的能量要投入的一個東西,因為這個東西很有限,它的空間很小,而這些很容易的,你要成功的話,商業的東西很容易,只要你不要去攀比,只要你不去攀比,這事而容易就做到了,你跟你父母交流就能夠解決攀比的問題,你也能解決工資壓力的問題,就怕攀比,攀比確實是一個陷阱,因為你永遠也,我還想我會不會堵,如果又攀比又堵,那你掙多少錢都不夠,因為你總是看別人比你好,那你掙多少錢,那你就掉進這種生活方式裡邊了。

因為我們的個性存在,你就發現這些東西都不重要,即使是重要,它是三分之一的重要,還有另外兩個很重要的東西,一個就是你是否有你自己的獨立性,我認為一個人獨不獨立,我們的個性都寫著,一個人不獨立肯定不行,我依靠父母、依靠對方女朋友、依靠對方男朋友,你這人內心裡邊再有,腰纏萬貫,再有子孫滿堂,什麼兄弟,到時候一樣不行,因為你有睡覺的時候,你有做夢的時候,你有自己呆著的時候,你一樣看不起自己,你不喜歡自己,所以這個東西也不行。還有另外一個東西,就是我認為就是這個東西是一個無限大的東西,就是你能夠看到你稍微看得高度一點的,到巴塞隆納,你到米蘭,那真的就是有好幾個教堂,不是一個簡單的教堂對我來說,我覺得它像一個郵局,每個街區都有郵局,這個郵局通往的是什麼?通往上帝,每一個人都有這樣的一個思想方式,像一個思想工具一樣,我昨天去大教堂,我看到一個人在哭,就在那兒跪著弧,她就沒有理由地哭,旁邊都在做祈禱,完了那個旅行者是不讓進去了,我的朋友不知道,就自己闖進去了,那個人特別生氣,這種生活方式我們中國人沒有。

他們創造出了確實很多名牌,買包買他們的衣服,這個是再自然不過了,也不難去理解,但是我們中國缺少的東西,就是我們從來沒有問過,當我們沒有恐懼,當我們沒有財富壓力的時候,我們還有沒有另外一種思維方式?中國人沒有,癟了,只要不談論政治,也不談論商業成功,我們中國沒有別的思想的,我們不知道我們要幹嗎,我希望我的電影裡能夠開始給年輕人這樣一種東西,就是非政治、非物質,你還有獨立新生活,你要負起什麼樣的責任,你將來希望你的孩子是什麼樣?完了回答起來我們的現實,我們有多少人相信我們的教育系統,我們自己都不願意讓我們的孩子在中國上學,沒有人當面去碰撞這些問題,那我們這個民族怎麼辦?所以不要說這個東西是上帝創造出來的,是你正在創造的問題,你的下一代就會說跟你現在看到的是一樣的,他就會說你,因為你沒有做很多,所以你沒有時間可以浪費了,你從現在就開始做起,這個東西是非政治、非物質的,這種生活方式,這種理性的方式,確實沒有,所以說這是我電影創作的東西。

談文藝片創作:別人都要接地氣我要挖地三尺《藍色骨頭》還有續集

儘管崔健並沒有刻意的要拍文藝片,在《藍色骨頭》的文藝程度還是超過了很多「文藝片導演」,而作為一個文藝青年偶像,崔健自己也在文藝的道路上不斷創新,他趁倪虹潔抽菸的時候,挖掘了她「痛苦」的一面,他的第一個中國朋友杜可風說:「我平時根本不看電影,我只跟音樂圈的朋友玩」,他和他的文藝朋友們創作了一部詩歌一般的電影,有情懷,也有硬傷。

《藍色骨頭》在羅馬電影節放映後,很多外國媒體都紛紛表示對影片要表達的東西很難看懂。而在場的幾家中國媒體記者,也認為電影中很多詩化的旁白,即使是中國人看也要反應一陣子才能想明白。比如說「浪漫是虛假的,孤獨才是永恆的,而只有孤獨才能穿越時空」等等,對於這樣的疑問,崔健並不排斥,而是直接表示「這就是一首詩」,在別人都在追求接地氣的年代裡,他卻要「挖地三尺」找出這個社會的癥結。

問:電影中很多有衝擊力的場面,比如倪虹潔穿著文藝兵的衣服,卻聽著60年代的搖滾樂,矛盾感很強,但我總覺得這種場面只有我們這些死文青才能看懂,這也會導致您的作品受眾面很小,您有沒有擔心過這個問題?

崔健:其實有很多的東西是再創作出來的,以後剪輯的時候再創作出來的,其實當時有些感覺,寫劇本的時候是寫不出來的,根本不知道,所以我特別感謝老杜,因為老杜給我大量的,基本上他給我的所有的素材我都用了。

問:但是我覺得可能還真的是很多觀眾會看不太懂您的臺詞,因為有些臺詞感覺需要反應一會才能明白。

崔健:對,其實那些東西都是詩。它不是一個簡單的文章。

問:對,詩化程度特別強。它又太快,我還沒時間思考,情節已經進行了,感覺特別費腦子。

崔健:其實我反而覺得這是對的,而且呢,將來可能有中文字幕會幫助你,但是有中文字幕和沒中文字幕都一樣,你都會覺得有點費勁,因為我自己寫的時候費那麼多勁你一下就聽明白了,我覺得我有點虧了。

問:但是現在大多數導演都在追求接地氣嘛。

崔健:沒錯,我知道,他借地氣跟我接地氣的概念。

問:對,您也是接地氣。但是您這個接地氣……

崔健:我是挖地三尺,他們接地氣只不過是蓋一層樓。做一平房,我是挖地三尺接的地氣。我覺得其實一個電影,應該像音樂一樣被消費。

問:反覆聽。

崔健:對,反覆聽的。像我喜歡的電影,我每年都看一遍《教父》,甚至我可以每年看兩次《教父》,我一點都不會,我已經看了十幾遍了,我仍然每次看還有感受,我希望我的片子到時候也可以賣給別人,每次看的時候會,他首先要喜歡那個氣氛,進入那個氣氛以後,他才會感覺到我時空的穿越,我知道那個年代的事兒,我願意看那個人的反應,同時跟我自己、跟我個人有什麼樣的共鳴,我願意看這樣的電影,實際上有很多很多精彩的電影他們特別特別成功,包括商業電影,我基本上都會花錢買這樣的片子,但是真的是讓我跟我自己個人溝通的話我反而不願意去電影院看,我反而願意買一張碟回家看。實際上這跟市場沒關係,電影市場最大的問題就在這兒,其實特慘這個,沒辦法。

問:但您這個電影要火了,影院應該挺高興的,因為觀眾得反覆買票進去看。

崔健:對啊,其實我們都想做這種電影,我們都是這樣宣傳的,應該買一送一。

問:送一張碟嗎?

崔健:不是,買一張票,給他兩張,第二次還可以看一次,我想是這樣,應該鼓勵他看第二次。

毛阿敏在片中客串了部隊文工團中一名「思想比較開化」的領導

問:剛剛我問了一些外國朋友,他們也表示不懂您電影想表達的意思。

崔健:現在我們在趕這個電影節,有它的好處,就是我們發現一些國際的觀眾,他們看不明白的一些點,如有可能,我希望還能做一點修改,甚至有一些國內的觀眾看不懂的地方我也想知道。這點跟做搖滾樂真不一樣,搖滾樂,你看不懂,我來告訴你怎麼看懂,就聽懂,但是要看電影,我覺得還是真的得虛心聽他們的意見。

問:我覺得看不懂的地方就是那個情節的穿越性有點大,有的地方我也是,看到最後才想明白。

崔健:挺好的,我覺得你能代表著中國的觀眾,感覺挺好的。

問:您這部電影的這個故事醞釀了多長時間?

崔健:04年到現在,其實已經9年了,我拍這個片子是2010年拍的。其實2004年到2011年這個過程,實際上是我從劇本,我的第一條劇本大綱是嘗試,全是沒有標點符號的,全是一行字一行字,「譁」寫出來一大堆,把故事寫出來了,我的語言就是一個記憶性的東西,誰誰誰,給編劇看,就啟發他,因為我沒寫過這個劇本,通過這個過程寫第一稿,寫完第二稿,寫完第三稿,到了寫最後拍演之前,我們又請了戲劇學院專業的人又寫了一稿,差不多我估計得換了20個。

問:您在之後會不會繼續進行長篇的電影拍攝?

崔健:有機會還會的,我不會去做一個職業型的導演,我會做完全能夠滿足我的條件的話就做電影的那種導演。比如說我要有剪輯權,沒有剪輯權我肯定不會做,因為我試了,前兩部電影都沒有剪輯權。

問:下一部電影已經有計劃了?

崔健:有這個想法,但是還沒有具體計劃。我這個劇本實際上是出自另外一個劇本,叫《給你點顏色》,這裡面有另外兩個故事的線條,比如說孫宏是個舞蹈演員,他的兒子和陳冬的女兒,他們都會唱這首歌,一個是搖滾版的,一個是流行版的,而且故事也非常慘烈,加上他們父母的故事,因為孫宏是同性戀嘛,他有他的友誼,他為什麼把這首歌讓給他兒子唱,完了陳東,離開了以後,他自己和自己的愛情都沒完,完了,他們有孩子,也特別窩囊地過,很多人像陳冬這樣,老陳冬的感覺,自己最後有一天讓女兒,女兒是有抑鬱症的,女兒就說我要唱歌就唱好歌,唱壞歌我就不唱的,唱這首歌的時候就發現沒有比這首歌再好聽的了,他女兒就想那我就最後唱一次,然後後面的事我就不講了。

來源:騰訊娛樂 作者:宋小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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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藍色骨頭》:一顆生在紅旗下的蛋
    《藍色骨頭》原本只是崔健於2005年發行的專輯《給你一點顏色》中所收錄的一首單曲,可沒想如今卻成了老崔大銀幕上的電影作品。
  • 《藍色骨頭》:春天花朵的疼痛叫喊
    文|韓浩月 崔健的歌曲《藍色骨頭》,擁有「只要我有筆,誰都攔不住我」這樣的勇敢句子,也有「爸爸,我就是一個春天的花朵」這樣的哀傷喟嘆,他以這首歌為片名拍攝的同名電影,哀傷情緒以及那麼一點點的無奈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隱約可見的兇狠與憤怒。
  • 電影《藍色骨頭》:搖滾歌手的「藍色骨頭」
    我是怎麼知道這部電影的呢?這得說到最近熱播的電視劇之一《摩天大樓》,鍾美寶的媽媽鍾潔。
  • 藍色骨頭曝激情戲碼 尹昉黃幻裸身纏綿
  • 《藍色骨頭》你可能錯過的15個細節
    ,崔健憑藉自己的生活經歷和對社會的冷靜觀察為大家獻出了誠意十足的電影處女作《藍色骨頭》。如果你已經看過這部電影,不妨看看下面15個細節你都注意到了嗎?1. 《藍色骨頭》收錄在崔健2005年的專輯《給你一點顏色》裡,與此同時,專輯裡的《迷失的季節》《網絡處男》等歌曲都在電影中出現。2. 電影開篇就是一大段的獨白:「這座山的背後,是一個巨大的時空,這個時空是不能隨意談論的,因為一旦談論它,它就變成歷史了。」
  • 再看《藍色骨頭》,總有一個細節能打動你
    說「終於」,是因為這部籌備十年、拍攝四年的電影,已經給人留下太多期待;而因為觸及到文革、同性戀等諸多敏感話題,也面臨著審核的風險。 不過,崔健曾在發布會上表示,《藍色骨頭》並沒有遇到較大的審查問題——因為電影表現出的是更博大的情懷。 是的,在這100分鐘的電影裡,講到了很多故事,挑戰了很多話題,但帶來的遠遠不止於此。
  • 崔健都去拍電影了 搖滾人跨界玩大了
    「中國搖滾教父」崔健執導的首部電影長片《藍色骨頭》拍完兩年多,終於定在10月17日上映。近年來音樂市場不景氣,「搖滾老炮」如汪峰、鄭鈞都紛紛加盟歌唱選秀節目當導師,如今崔健也跨界當電影導演了。在接受華商報記者專訪時,崔健直言:「電影和音樂都是我的孩子。」
  • 《藍色骨頭》男主角尹昉寫真 演繹質感青春
    尹昉寫真(1 /6張)由崔健首次執導的搖滾青春療傷電影《藍色骨頭》即將於10月17日登陸全國院線,近日,該電影的宣傳也進入了白熱化階段,遍布城市街頭和影院電影海報上那位英俊帥氣的小鮮肉是誰,引發大家討論和猜想。
  • 因為我的骨頭是藍色的
    第一次看《藍色骨頭》是大四,那時的興趣並不在劇情,而是在男主鍾華(下文都已ZH取代)的人設。
  • 《藍色骨頭》:我就是一個春天的花朵,長在一個春天裡
    而其中兩個還是約莫四十歲的中年人,一看就知道是老崔當年的歌迷,這個細節不禁讓我動容,就像每次老崔演出時看到臺下都是40歲的大哥大姐時的感動一樣,他們從「那個」年代過來,用自己黃金時代為一場政治運動買了單,而他們聽老崔的感受,想必是我們這個年代出生的人永遠也體會不了的。我想這必定是一部兩級分化嚴重的電影,理解的人會難過到骨頭裡,而不懂的人會完全摸不著頭腦。
  • 徐天不簡單:芭蕾舞者出身,被崔健發掘出道
    當時搖滾歌手崔健正在籌備自己的處女作電影《藍色骨頭》,在一次看演出的過程中,他看中了尹昉,於是便把他邀到劇組試戲。雖然當時持反對意見的人很多,但崔健還是力排眾議,選尹昉出演男一號鍾華,因為崔健覺得他「有無限可能」。
  • 【票·影訊】《藍色骨頭》玩「快閃」驚爆眼球 倪虹潔與萬人一起「彩色跑」
    昨日下午,深圳灣體育中心旗幟招展熱鬧非凡,上萬名運動愛好者共聚一堂歡樂彩跑,只見人潮人海中忽現「藍色骨頭」四個大字,原來是到場參與者玩起了快閃遊戲,倏聚倏散蔚為壯觀。 活動中,電影主創之一,青年演員倪虹潔當先領跑,並表示:「玩兒的太酷了,人生就是要奔跑,青春就是要張揚,這個健康、向上、積極、樂觀的勁兒就像《藍色骨頭》一樣。」
  • 【影評】《藍色骨頭》我就是一個春天的花朵,長在一個春天裡
    【電影小談】《藍色骨頭》今天上映,而我剛看完電影回到家打開電腦開始寫現在的文字。我在腦海中反覆出現的無數感觸和情緒現在卻絲毫表達不出,我只能說老崔拍了一部中國大陸最棒的文藝片。我想這必定是一部兩級分化嚴重的電影,理解的人會難過到骨頭裡,而不懂的人會完全摸不著頭腦。但無論你是哪一種,看這部電影之前,有一些東西你是必須做的:必須聽過《迷失的季節》和《藍色骨頭》,不然你不可能看懂。如果你再恰巧熱愛搖滾樂,了解一點那個年代,也感受過一點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覺,那麼binggo!你會悲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