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看有哲學思考的電影嗎?貝託魯奇在1970年的作品《同流者》中讓主人公在銀幕上長篇大論地討論柏拉圖哲學中的洞穴寓言,甚至不惜直接在銀幕上做宣講,而不擔心觀眾會離開。從直覺上講,讓人在影院的黑匣子裡一坐三個小時,像老僧入定一樣看著銀幕上深邃枯瘦的東西,是一種考驗,但是《同流者》卻成功了。那麼這部電影中是如何處處體現出柏拉圖的洞穴寓言?貝託魯奇又是如何用電影來講哲學,並且得到觀眾認可的呢?
你喜歡看有哲學思考的電影嗎?這是個叫人為難的問題。
「我們的電影會不斷製造爆炸、特效、打鬥、流血,請放開享受刺激。至於為什麼有這麼多奇觀,請別問,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麼,編劇說他沒法拼起打鬥爆炸,已經被我們炒了。」要是一部電影的承諾這麼直白,觀眾是不會買帳的。因為到科技館、博物館和遊樂場,會有一樣的東西可以看,而且技術更好,花樣更多,沒有「我是電影」的負擔:「3D侏羅季」、「黑洞大冒險」、「震撼古草原」……
那「有思想的電影」呢?從直覺上講,讓人在影院的黑匣子裡一坐三個小時,像老僧入定一樣看著銀幕上深邃枯瘦的東西,是一種考驗。許多有名的影片,其觀看的過程不僅考智力,也耗體力。用電影來搬演文學名著,已經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了,何況更晦澀的哲學。因此,如果有電影用非常堅韌、執著、不拐彎的方式來討論哲學問題的話,不排除它被列為百年最佳的可能性,但從電影觀眾(不是來看電影的哲學家)的角度,一定不好看。
圖片來源:網絡
有這樣一部電影冒了大不韙,讓主人公在銀幕上長篇大論地討論柏拉圖哲學中的洞穴寓言,導演不惜直接在銀幕上做宣講,而不擔心觀眾會離開。這個導演是義大利的貝託魯奇(BernardoBertolucci),他的作品中,中國觀眾最熟悉的是《末代皇帝》(1987)。這部與哲學密切相關的電影是《同流者》(Il conformista,1970)。在拍攝《同流者》之前六年,貝託魯奇成名,以年少氣盛的《革命前夕》先聲奪人;在拍攝《同流者》之後兩年,貝託魯奇完成了更加廣為人知的《巴黎最後的探戈》(1972),進身歐洲電影大師之列。在貝託魯奇的電影履歷上,《同流者》承上啟下,代表了導演的成熟,奠定了他的影壇地位。
《同流者》是成功的,而且全片處處是柏拉圖的洞穴寓言。那貝託魯奇是如何用電影來講哲學,並且得到觀眾認可的呢?
影片中最直接與洞穴寓言相關的段落,是第55分鐘的「洞穴談話」[1]。主人公馬切羅與他的大學老師瓜德羅教授討論這個哲學寓言:「想像一個在洞穴中建造的牢房。在那裡,人們從小就被關在裡面。都被鎖起來,被迫面對著洞穴。在他們身後很遠的地方,有火光在跳躍。在火和囚犯之間,想像一堵矮牆,好像一個小舞臺,玩偶藝人在那裡擺弄著他的玩偶。現在試著想像其他人,在那矮牆後經過,背負著由木頭和石頭製成的雕像,雕像要比牆高……」導演在這裡幾乎用臺詞講出了洞穴寓言的所有內容,而觀眾並沒有失去耐心,因為談話並不僅僅如表面上的只是哲學,貝託魯奇把它做成了通向《同流者》故事和主人公內心的一條津梁。
圖片來源:網絡
「洞穴談話」用哲學探討扭結了故事情節上的兩大矛盾,一是馬切羅內心的矛盾:教授回憶起馬切羅大學時想研究這個題目,但沒能完成,這其實是因為馬切羅自身經歷有洞穴寓言的影子,他想通過研究寓言來突破自我,但最終失敗了;二是義大利社會的矛盾:教授質問馬切羅來訪的動機,懷疑他為義大利法西斯政府工作,此行將對自己不利。於是乎,導演表面上在講哲學,其實不動幹戈地,用文縐縐的談話就把影片的情節伸展開來,馬切羅和瓜德羅教授的關係,由學生和老師、訪客和主人間的和諧一下子推進到政治派別對立上,將要有道義上的黑白之分、傾軋中的生死殊途。
故事上的用心仍然是歸功於劇本,以及作家莫拉維亞的《同流者》原著小說,導演貝託魯奇也在他的領地裡做了精心的鋪排。電影的領地是畫面與音響,而畫面的光影、色彩,從無聲電影誕生時就是它的根本。「洞穴談話」是一個光影工巧的段落,貝託魯奇在此有獨特的創作。
談話開始時,畫面中的色彩、形象來自室內的牆紙和家具、人物的髮型與服裝,這些是由美工控制的。隨著談話的深入,畫面明暗對比強烈,人物身上的細節難以辨認,這時的畫面由燈光控制。整個書房場景由反射光畫面轉變為入射光畫面。
「洞穴談話」快結束時,瓜德羅教授點破馬切羅對法西斯黨沒有信仰,只是隨波逐流,然後打開窗子,馬切羅在牆上的影子隨之消失。用「影子消失在光亮中」來做「洞穴談話」的結尾鏡頭,讓影子成了一個潛在的角色。而在洞穴寓言中,藝人的火把在囚徒面前的牆壁上投下的影子隨著火光閃爍不定,正是一個最活躍的形象。貝託魯奇用一個黑暗的書房、一扇明亮的窗戶,為故事造了一個洞穴,於是電影畫面與哲學寓言就綰合到了一起。
試想如果貝託魯奇不在光影上模仿洞穴,馬切羅被教授揭穿來意的這段戲也能說清楚,在影像的領地裡搬演洞穴寓言只是文學故事之上的點綴嗎?只是為了配合這一段落中瓜德羅教授講述洞穴寓言時關上兩幅窗板,讓書房看起來就像一個洞穴嗎?不是的,《同流者》中「用光影製造洞穴形象」的設計,對講清楚故事都沒有幫助,但把洞穴形象中的人物與寓言故事對應,就可以知道導演的用意。
「洞穴談話」並沒有把寓言完整地講出來,《理想國》裡有更多內容:囚徒終其一生都把牆上雕像的影子誤認為是真實,而不知道雕像是玩偶藝人們根據洞穴外真實的形象仿製的。如果有囚徒擺脫了枷鎖,走向洞外,看到一個真實的世界,習慣於火光的囚徒震驚於刺眼的陽光,既會興奮也會恐懼。
如果把囚徒、藝人、逃亡者對應到現實裡,洞穴寓言就有了社會角度的解讀:藝人通過影子表演控制囚徒,就如同統治者通過意識形態控制民眾;識破了影子表演的逃亡者,就像是不被輕易操控思想的知識分子。
第4分鐘,在一個電臺播音間,馬切羅第一次被法西斯黨的官員接見,並向法西斯輸誠。這個電臺是政府的喉舌,正在錄製的節目叫做「誰比我們更幸福」,洗腦意味很強。播音間在美工上很特別,隔一層玻璃,內明外暗,好比一個畫框,寓言中囚徒們觀看牆上影子的場景與此完全吻合。電臺節目對應牆上的影戲,這就點破了意識形態宣傳的本質。並不是每一個電臺播音間都必須是內明外暗的,這是貝託魯奇設計的一個洞穴形象。
第54分鐘,在瓜德羅教授家的客廳。明亮的廳裡坐著的是教授的集團,逃離了法西斯政權的義大利知識分子們。這個場景應該是影射寓言中的洞外世界,而此處的影調也確實是柔和明亮的。值得注意的是畫中隱藏了一條客廳外的走廊,通向書房。書房是教授與馬切羅進行「洞穴談話」的地方,教授關上窗子模擬了一個洞穴,於是走廊就成了洞裡通往洞外的孔道,這是寓言中逃亡者的必經之路。客廳入口加上的圓形畫框,讓視角像一種窺視,從洞穴內看洞外的窺視,視野中也正是自由知識分子們。
《理想國》的原文中,洞穴寓言是由蘇格拉底說出來的,他由此來談受教育的人、理想的統治者應該有的樣子:他們是能夠憑藉純粹理性和辯證思想進行形而上思考的人,也就是能夠走出洞穴的人;同時他們可以回到民眾中去,而不是流連在自由的超然世界,也就是能夠回到洞穴裡與囚徒在一起。可是再回去的人是極有可能被其他囚徒排斥和攻擊的,因為講起外面的世界,洞裡的人難以相信。在《理想國》中,各個社會群體之間有順暢的流通:人群裡的出眾者走出洞穴,成為知識分子,然後知識分子再回到人群中與他們共處,統領他們。[2]而《同流者》故事的背景是法西斯統治下的義大利,社會群體是板結的,統治者壓榨人民,撲殺自由知識分子。
影片高潮是馬切羅參與刺殺瓜德羅教授,刺殺發生在樹林中(第90分鐘)。《同流者》高潮的處理是非常反主流的,刺殺被安排在清晨而不是夜晚,整段的主色調是白色而不是暗色,而且在刺殺開始前,有一個太陽從雪霧中出現、陽光照進樹林的鏡頭。刺殺異見人士這種事,絕對不能進入意識形態宣傳,在寓言的世界裡,它就不會發生在黑暗的洞內,而是會被引到明亮的洞外實施。於是《同流者》有了一個明亮而陰鷙、凌厲而殘忍的高潮段落。刺殺段落的視覺刺激來源於線條,樹林的黑色縱線和陽光的白色斜線密集雜亂地交叉,並隨著移鏡頭運動,造成不適感,配合了劇情。
《同流者》裡這些影像與洞穴寓言的吻合到底是偶然,還是導演的意圖?在劇情片中,導演的一大追求就是隱身,讓觀眾沉浸在故事中保持真實感,但《同流者》的結尾處,貝託魯奇的影像創作跳到了故事的幕前。
影片結尾,馬切羅半夜在街上遊蕩,離開遊行的人群,坐到一個鐵柵前,面對著牆,身後恰巧有一團流浪漢取暖的火。影片最後一個鏡頭,馬切羅的眼睛看向了觀眾,臉上沒有表情,給觀眾留下了無窮的自由解讀空間。馬切羅的姿態是屈服、投降,自甘回到囚徒位置的姿態,這正是他的結局:法西斯政府倒臺後,他不但馬上拋棄了法西斯主義的立場,而且在遊行群眾面前揭發自己在政府的同事。
馬切羅最後看向了攝影機、看向了觀眾,這是一種打斷影片敘述的手段,把觀眾從光影的幻像世界裡拉回來,讓觀眾跳出故事進行思考。這是導演的強力介入,而介入就是在一個火堆、柵欄、牆壁、囚徒的洞穴形象中完成的,這就證明了《同流者》中的影像與寓言的吻合是貝託魯奇的意圖,而不是偶然。
《同流者》中的每個人,在寓言中都有自己的位置。瓜德羅教授和安娜夫婦是逃離法西斯國家的知識分子,寓言中的逃亡者;義大利法西斯黨徒、探員馬乾尼亞羅是政府的爪牙,全片中暴力和不安的來源,是寓言中欺騙與控制民眾的藝人;馬切羅的妻子朱麗亞來自一個中產階級家庭,她的家人為了撈取社會地位,把她嫁給在政府中大有前途的主人公,即使在婚前收到揭露馬切羅黑暗歷史的匿名信也在所不惜,朱麗亞的家庭更多地屬於寓言中的民眾。
馬切羅的內心糾結在他與安娜、朱麗亞的三角戀中有頗多顯露,這構成了《同流者》刺殺教授以外的第二條線索。愛情故事中的兩個女性,在感情上都頗有波折。安娜對朱麗亞產生微妙的戀情,但被拒絕了;為了保護教授、她的丈夫,安娜委身於馬切羅。朱麗亞少女時和父親的朋友有長年的肉體關係。貝託魯奇給兩個女性配上了主題色。
圖片來源:網絡
安娜是藍色的,馬切羅送給安娜的禮物是帕爾瑪的紫羅蘭,也是藍色的;整個巴黎也基本籠罩在藍調下,與前半部法西斯統治下的義大利形成對比。安娜是一個比較單純的人物,與巴黎一起代表著自由和理想。她是神秘的,美麗的面孔奇異地出現在馬切羅的回憶中,對馬切羅可以說有著心靈的召喚;她也是有距離感的,背景、來歷都不像馬切羅和朱麗亞一樣清晰。朱麗亞則複雜一些,她知道了丈夫參與刺殺後,性格發生了很大變化。馬切羅第一次提到朱麗亞時,說她是個「純粹用來做飯和做愛的女人」。當時朱麗亞是一個中產家庭的女孩,快樂而開朗,用利益結合的婚姻來爭取社會地位,但毫不了解社會上層的陰暗面,以及社會階層之間被掩蓋的傾軋和罪惡。她在巴黎與教授和安娜結下友誼,丈夫卻殺死了這對友人。第97分鐘,朱麗亞再次出場時,她的畫面主題變成了高對比、低度光、線條為主的藍色主題。朱麗亞當初安享自己的中產出身,「不該知道的都不知道」的單純快樂不再有了,她見過了藍色的自由,回到洞穴中,這種渺茫的自由就黑沉沉地壓迫著她。朱麗亞的出身是保守的,受的是「做飯和做愛」的教育,她脫離不了環境,成不了安娜。
主人公馬切羅並沒有一個主題色,他是《同流者》中最複雜的一個人物。
影片的開頭,馬切羅坐在賓館床上等著去刺殺,房間裡出現了沒有來源的紅色霓虹燈光,霓虹燈是法語文字:「生活是我們的」,明滅閃爍之間是馬切羅焦慮的神色。燈上的文字是他一向的訴求:掌控自己,掌握生活。這就是他不斷提到的人生信條,「想與別人一樣」,而大多數人卻在力求與眾不同。
馬切羅本身已經是一個與眾不同的人,他有出色的才華和準確的心智,在大學時就是瓜德羅教授喜歡的學生。他本應是巴黎客廳裡流亡學者中的一員,但他沒能走出這一步。成為流亡學者意味著成為社會中的少數派,而他的家庭在拖累他:父親信仰法西斯主義,狂熱到發了瘋,狂熱到對童年的馬切羅施以暴力;母親沉湎在毒品中,有年輕的情人。這樣的家庭沒能給馬切羅堅強的性格,而這是一個獨立知識分子所必需的。於是他的才華、他成為反法西斯人士的潛力反而變成了威脅,使他無法過平庸的生活,因此他極力想抹去自己的潛力。
圖片來源:網絡
把馬切羅放到洞穴寓言中,他會顯得非常特殊:囚徒馬切羅看到過洞外的光,但習慣了洞中的黑暗,無法面對光明,他躲回洞穴中力圖忘記洞外的光,想變得和其他人一樣。於是他選擇獲得其他人的認可,加入政府,奉命刺殺了自己的老師。最後政府倒臺了,馬切羅選擇重新成為囚徒。
愛情中的馬切羅也是一樣。在大學中錯失了一次通過學術接近真我的機會後,馬切羅與安娜產生感情,真我又一次向他打開了大門,但他沒有任何爭取的動向,反而讓安娜成為刺殺教授行動的犧牲品。安娜將死時隔著車窗玻璃向馬切羅求救,馬切羅的反應綜合了他面對命運抉擇時一貫的做法:無反應,說「我不知道」,被動地放任事情向壞的方向發展。全片最大分量的情節被壓縮到了一小片緊閉的車窗玻璃,以及安娜絕望嚎叫的面孔上。
馬切羅在愛情中的遊移不定還有一個原因,他是一個潛在的同性戀者。《同流者》對同性戀抱的態度是負面的,描繪也比較陰暗,在表現馬切羅的同性戀傾向時,明筆比較模糊,留下的暗筆很多,這因此成了全片最私密的心理段落。馬切羅在婚前懺悔時對牧師說,自己殺了幼時的同性戀人裡諾,但影片結尾時,裡諾仍然活著。馬切羅懺悔時說自己用槍打死裡諾後,禁室的窗戶被不明的風吹開使他正好能逃脫,這種說辭本身就偶然得荒誕不經,結尾處裡諾的出現更證明這些都是對牧師說的謊話。馬切羅和裡諾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影片中留下了十多年的空白,馬上變得曖昧不明。這種真假相織的敘事,將現實、幻想(比如馬切羅看到幾個不同的女人都是安娜的長相)、謊言、回憶都合而為一,用意識流的線索組織起來。這段意識流是馬切羅在坐上馬乾尼亞羅的車去刺殺教授,得知不得不將所愛的安娜一同殺死時,蜷縮在寒冷的車座上,腦中一併噴湧的混亂思維。《同流者》講述馬切羅這些前史,用的是他為自己辯白、曲解自己同性戀史的說辭的方式,實質上讓觀眾不知不覺就代入了馬切羅的內心視角,於是全片前半部就成了他的深層獨白。用深層代入的視角來講述失落的主題,會比客觀視角更加沉重和痛苦。
馬切羅在大學裡接觸了柏拉圖哲學,在去巴黎的路上看到安娜的面孔,他應該成為一個自由知識分子,與安娜在一起。但他非常軟弱,做了一個徹底的投機者。最後他不但毀了自己,還殺死了教授和安娜,附帶破壞了朱麗亞無知的快樂。馬切羅在心靈、愛情、事業上都失敗了。影片結尾馬切羅和朱麗亞的搖搖學步的孩子,像廢墟上新生的花草,給全片留下了一點點希望。
貝託魯奇在《同流者》中的創作痕跡,不止留在視聽語言上,也有一些留在了他對《同流者》原小說的改編上。莫拉維亞原著小說與電影的結局是不同的:法西斯政府倒臺後,馬切羅作為前政客要受到清算,將被監控。馬切羅決定帶著妻兒逃走,逃到山裡的公路上時,他們被戰鬥機掃射而死,當時山裡也下著雪,和瓜德羅、安娜死時的情景一樣。
貝託魯奇對馬切羅寄予了更大的同情,電影也有了感傷抑鬱的氣氛。這是一種中產階級的立場和情感,而馬切羅、貝託魯奇本人,就屬於中產階級。《同流者》中的「美好被黑暗摧毀」是由於馬切羅個人的軟弱。這種主題其實脫胎於「貴族的不幸淪落」,它開端於《革命前夕》裡中產青年的禁忌愛情和革命理想雙雙失落的故事;到1987年,貝託魯奇為它找到一個最佳的代言人時就發展為極致,這就是《末代皇帝》。這其中可以看到貝託魯奇的很多個人心志。
貝託魯奇用電影本體的光、影、色彩來描畫洞穴寓言,將畫面與故事做成合聲,創造性地開發了這些電影最獨特的部分。《同流者》用電影語言來探討哲學,哲學是用故事表達的洞穴寓言,《同流者》也用故事來與它對話,而且這個故事是寓言中蘇格拉底沒提到的一種情況:有人逃離之後再也回不到洞穴去,比如教授和安娜;有人則受不了光明躲回洞穴中,比如馬切羅。電影由此成功地承載了哲學。
[1]本文影像資料來源於《同流者》(Ilconformista,1970),貝託魯奇(Bernardo Bertolucci)導演,1995年修復版,全長111分鐘。下同,不一一贅出。
[2] 參柏拉圖《理想國》(第七卷)。
(原載於《戲劇與影視評論》2014年9月總第2期)
(版權所有,未經許可禁止轉載,轉載合作請聯繫後臺)
《戲劇與影視評論》是中國戲劇出版社與南京大學合辦的雙月刊本刊以推動中國當代戲劇與影視創作的充分「現代化」為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