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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死不死。唯至誠可觀無常。
《心靈法醫》追至26集,我腦中跳出這兩句話。這兩句話是我為一本書寫的,覺得用來說《心靈法醫》也很合適。沒想到一部法醫劇也可以這樣凝視死亡,既有莊子式的敲骨詰問,也透著對時代的審視、對人性和心靈的反思。
劇中的逝者,都沒留下遺言,但他們身上的痕跡、他們逝去的環境,就像他們的遺言。
萊昂納德·科恩有句歌詞:「萬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進來的地方」,法醫就是尋找裂痕的人,讓光通過裂痕,照進逝者陷入黑暗的生命,也照亮生者的未來。
每個逝者都與我們相關,這或許就是人類的含義。法醫和刑警就是向逝者償還債務的人,替逝者的親人,替謀害他們的兇手,也替所有的人。
如宋慈所言:「為生者權,為死者言」,只有清還了這最後一筆債務,親人才能放下心中的負疚,死亡才能以重生的方式被救贖,受難才能喚醒更多人的悲憫和良善。
劇集《心靈法醫》,由北京愛奇藝科技有限公司出品、深圳市中匯影視文化傳播股份有限公司聯合出品,龔宇擔任出品人,龔朝暉執導,戴瑩、董俊擔任總製片人,姜楊擔任總編劇,王籽間、侯慶超擔任心靈劇場編劇,聶遠、蘆芳生領銜主演。
正在愛奇藝熱播的《心靈法醫》,劇情已行至三分之二,「海水溺死案」「石雕輻射案」「水雲間案」「雙子死亡案」和「潛水案」,都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這其中有蓄意殺人的,有因意外而死亡的,有作案手段簡單殘暴的,也有處心積慮手法隱蔽的,但無一例外,法醫明川都找到了這些謎案中的裂痕,讓光透進了死亡的黑暗之地。
死亡,寫起來只有九筆,但無論誰面對它,會發現這九筆,卻寫出了世間最複雜的迷宮。
法醫的首要任務是發現證據,這是查明真相的第一步。沒有證據,就談不上對證據的識別與鑑定,更別說發現真相了。
但證據的種類太多,形態各異,出現的地方也不盡相同,可能在屍體上,可能在案發現場,也可能在其他地方。
發現的方法也大相逕庭,或是對屍體的解剖、骸骨的鑑證,或是對現場物證的鑑定,或是對毒物或病理的檢測。
「石雕輻射案」的輻射、「水雲間案」的血吸蟲、「雙子死亡案」現場的特殊氣味、「潛水案」的鞋印與破碎的戒指、「宮城執法案」烏鴉窩中的彈殼,這些都是極難發現的證據,但又特別重要,沒這些證據,案情就不可能大白於天下。
從劇中我們看到,這些證據的發現,或有賴明川的細緻耐心,一次次對現場的反覆觀察;或完全憑他的經驗和智慧,如烏鴉窩中的那枚彈殼。
法醫要面對的,不只是證據、死者的屍體或案發現場,還需要面對死亡背後的人,他們的心理、邏輯、情感,及身體狀況。
「海水溺死案」中,明川出沒於海鮮市場、撞球廳、酒吧,他這是在扮演死者;而在「狼人案」「水雲間案」中,明川不斷回到案發現場,是想重構與還原兇手的心理與邏輯。
明川所做的一切,都在試圖重構死者死亡前的行為與邏輯,最終判定死亡的原因。所有的信息都有自己的指向,當這些信息匯向一個方向時,或許那就是死亡的真相。
胡適說過「為人辯冤白謗,是第一天理」,而辯冤白謗的第一步,就是要發現死亡的真相。有真相,辯冤白謗才有可能。
與其他刑偵法醫劇不同,尋找兇手、發現死亡真相,只是《心靈法醫》的目的之一,追尋死亡背後的心理與心靈問題,進而揭示它所導向的社會問題,也是它的目的。
比如「海水溺死案」中,單親母親的過勞死,從心理上分析她可能自毀傾向,但這傾向背後,與現實帶給單親母親的不安全感,不無關聯;「網約車案」中,兩個兇手也是被各種家庭和生活問題,壓得喘不過氣來的「可憐蟲」,最終卻把怨氣發洩在了無辜者身上。
雖說困苦與厄運不是犯罪的理由,但細察與死亡相關的悲劇,追根溯源,總能找到壓垮一切的最後那一根稻草。
如果這些人在行兇或死亡前,能得到些許來自社會或親人的關愛,或許命運就會發生改變。
大量的心理問題,源自家庭的變異,源自家人之間的心理隔絕與誤解。
「雙子死亡案」中,小兒子李曉東的死,原是一個誤會,母親卻堅定地認為,大兒子李曉北是兇手。
原來,李曉北「長兄為父」的心理,使他對母親和弟弟有過強的控制欲,在母親眼中,這種絕對支配權讓家變成了一座監獄。
李曉北為家中犧牲得越多,他的控制欲就越強,他深愛自己的母親和弟弟,但這種愛竟成了母親的負擔,於是引發了誘導兒子自殺的悲劇。
控制欲強,是因李曉北從小失去父親,極度缺乏安全感,他只有通過控制母親和弟弟給自己帶來安全感。
然而,無人願被控制,關係破裂成了必然。
「石雕輻射案」也是如此,凌志文與李蘭都深愛女兒,女兒也深愛離異的父母,但因相互間的心理隔絕,竟讓李蘭對離異的丈夫起了殺心,最終不僅害死了女兒的親生父親,自己也鋃鐺入獄。這決不是李蘭想要的結果,但現實就這麼發生了。
貧困、離異 、失怙會帶來不幸,財富的迅速增長,同樣可能帶來災難。
「潛水案」關注的就是這種現象。
王偉潛水猝死,背後原因竟是公司為了安全上市,不得不在外進行產品研發,因火災導致燒傷,猝死不過是這一切的後遺症。
公司成功上市了,總裁鄭虎卻因賠償問題,與投資人發生衝突,最終使自己成了半失憶的「廢人」。
創業原就是「九死一生」的事,即使創業成功,因財富引發的人際矛盾,也會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同樣會帶來冰寒絕境。
「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宴賓客,眼見他樓塌了……」無人希望這樣的悲劇,發生在自己身上。
只有認知到財富是美德的產物,道德地獲取財富,才能體會財富創造的快樂和生命的尊嚴。
作家保羅·奧斯特說:「生變成了死,仿佛死一直擁有此生。死,不是生命中的事件,所以,活人永遠看不到死亡,看見的不過是死去的人。死之謎,在生之外。即便亡者,也只能把人帶到離生死邊界很近的地方。」
確實,即使法醫,也只能把人帶到離生死邊界很近的地方,案子破了,「死之謎」我們卻永遠猜不透。這或許就是「心靈劇場」存在的理由。
讓逝者和生者,在心靈劇場中隔空對話,這確實是一個奇思妙想。
於是我們看到逝去的母親與兒子的對話,看到逝去的兒子與母親的對話,看到被害者與兇手的對話……有的達成和解,有的在懺悔自己的罪行。
那積木搭成的小小舞臺,似乎因此具有了無限的指向和開放性,引導不同的觀眾,依照自己的生活體驗,解答一個個「死之謎」,完成自己的敘事與理解。
你脆弱,它給你勇氣;你狹隘,它給你寬容;你絕望,它給你愛和信念……
這或許也不是導演的目的,他只是試圖利用這個小劇場,來消解劇集的中心意義和影像結構,讓演員、話語、故事多一些自由的意志。
導演想要的,並不是意義的準確在場,而是一種無法限定的意義的瀰漫,讓觀眾從這裡走向自己的思考。它並不是普通意義上的起承轉合,它尋求的是峰迴路轉或嘎然而止。
劇集和劇場,就像兩朵被綑紮在一起的花枝,花朵指向的並不是同一個方向,但兩者又構成了一種互文或交錯的結構。
過去,我們通常認為法醫、屍體、死亡這類故事,與崇高的情感無關。但看西方戲劇史會發現,崇高情感的根源往往與死亡和恐怖有關。
因為我們面對的死亡,是一個龐大的不可知之物,它讓我們焦慮與顫慄,也讓我們充滿認知的期待。
每個人都將面對死亡這一巨大的虛空,好的死亡故事,會讓心靈變得自由,對不可知的世界有更多的想像與接納,最終喚起的仍是我們對生命與愛的崇高意識。
人就像一粒粒稻穀,遲早要脫去肉體的外衣。《心靈法醫》展示了那麼了多的死亡,讓我看到的卻是生命的無限。唯至誠可觀無常。明川就像一個死亡的沉思者,真相成為他留存生命的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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