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舍驚魂》導演馬提歐·加洛尼的新作《匹諾曹》,原定3月18日在法上映,卻經歷了和韓影《狩獵的時間》如出一轍的劇本:同入圍柏林電影節特別展映單元,臨近院線上映,因疫情原因被迫延期,最終無緣院線,發行權被出讓給付費流媒訂閱平臺(svod),將被開放給平臺訂閱用戶。不同的是《狩獵的時間》由Netflix全球同步發行,《匹諾曹》只是法國播映權由Amazon接手,於5月4日登陸法國地區的Amzon Prime Video。
馬提歐·加洛尼
《匹諾曹》 Pinocchio (2019)
兩片發行方的動機也是相似的,均因在電影的宣傳發行階段,已經支出了一筆無法回收的不小的開支,擇期上映則意味著追加這一部分的開銷。《狩獵的時間》的韓國發行商花費了15-20億韓元的發行費用,法國發行商Le Pacte也已支出70萬歐元的發行費用,其中60萬歐元用於貼片預告,影院內的海報位等廣告版面的購買和宣傳物料的印製。
法國本地的疫情加劇,使得電影票房收入受挫嚴重:僅由3月4日到3月11日這一周的市場跌幅來看,票房以每周40%的速度下滑,尚有至少三部電影在院線放映的Le Pacte,估計已經損失了100萬歐元的影院分帳收入。更不用說延期上映後面臨的,可能是數月未映的電影片目積壓後競爭加劇的市場。
Le Pacte早在3月6日就因疫情因素,緊急叫停了《匹諾曹》等片的上映計劃,是最早宣布推遲電影上映計劃的法國發行商之一,電影上映日期後被改至7月1日,直到近日消息傳來,證實被Amazon Prime買斷了法國區的發行權,卻也提早至下5月4日,就能與法國觀眾見面。
對於《匹諾曹》來說,它所面臨的不是一次性的全球同步開放,不同區域差異化的上映方式,避免了《狩獵的時間》需對已售出海外版權合同再解約的麻煩,但先行上映的地區若將電影放到流媒體平臺上,對於後續有院線發行計劃的地區,則意味著盜版的威脅。作為一部義大利投資佔主,法國和英國資本參投的合拍電影,去年12月19日就已登陸義大利院線,取得了225萬人次的票房,今年3月也在俄羅斯院線上映。盜版資源則在3月中下旬流出,不斷衍生的盜版連結使Le Pacte在電影延期期間如臨大敵。
馬提歐·加洛尼的《格莫拉》在2008年摘得坎城的評委會大獎後,在法國取得了50萬人次的票房,而《犬舍驚魂》也在2018年收穫了16萬的觀影人次。想來Le Pacte對於《匹諾曹》的觀影人次有著一定的期待。Amazon Studios和Le Pacte也曾是吉姆·賈木許的《帕特森》聯合製片,Le Pacte最終選擇同Amzon達成交易,有合作過的良好關係在前,也有希望電影被更多的法國人看到的考慮。
馬提歐·加洛尼《格莫拉》 Gomorra (2008)
與《匹諾曹》原定於同一日上映的,導演卡迪亞·勒庫維茲 (Katia Lewkowicz)指導的喜劇電影《優點》(法文片名Forte),原定由Ugc發行,被Amazon買斷了全球版權,已於4月15日登陸Prime Video。不斷地有類似的直接登陸流媒體平臺的案例出現,一方面是發行費用已經支出很多,未來市場不明,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對影片的信心不足,與流媒平臺的交易則可即刻止損。
卡迪亞·勒庫維茲《優點》 Forte
早在4月初,和Écran-Total的訪問中,針對延期至7月1日的《匹諾曹》,Le Pacte主席 Jean Labadie就已透露在研究和流媒體平臺籤署協議的可能,因為延期後的市場變數仍然巨大。柏林電影節放映後的影片口碑和電影競爭力也會被發行商考量,從而決定了對電影發行權的取捨。
畢竟在割捨了《匹諾曹》的法國發行權後,手持電影La Daronne發行的Le Pacte,仍決定在今年晚些時候院線發行這部由伊莎貝爾·於佩爾出演的作品,除此之外,羅德裡戈·索羅戈延的《母親》和海法·曼蘇爾的《完美候選人》也仍在院線待映計劃中。
對此,藝術影院協會(AFCAE)主席François Aymé在官網上發出公開信,指出「這是一個策略的轉變,我們視之為預警。首先因為馬提歐·加洛尼是兼具獨創性,高超藝術水準和良好觀眾接受度的世界級電影作者陣營中的一員。在登陸大銀幕時,電影《匹諾曹》固有且內在的使命才得以很好的釋放,電影也很受義大利觀眾的喜愛;其次,這部新片名是為數不多的合家歡藝術電影中的一部,這些電影,每年充當著美國大廠牌的動畫片之外,有觀眾號召力的歐洲版本的備選。
此外,數月以來,受Le Pacte的要求,與公司商定後,藝術影院協會籌備了一個支持項目,面向其年輕觀眾群體,動用社交網絡和影廳放映的視頻短片,宣傳印刷品已經傳達至1200家會員影院,半數以上都有著』年輕觀眾』的標籤。整個宣傳工作很大程度受法國國家電影中心(CNC)資助,藝術影院們不僅準備好了,且特別要為這部電影應在電影院裡而辯護。
所有影院深知,Jean Labadie和他的Le Pacte團隊,多年以來推行著作者電影的院線放映,也正是基於此,Le Pacte公司作為藝術電影發行方的參照之一,它和Amazon的協議讓我們憂慮。作為導演肯·洛奇的發行方,向Amazon獨家出售了其作品寶庫中的一部:這個象徵意義可不讓人感到愉快。Jean Labadie說他對Amazon面向學童齡兒童溝通的工作充滿信心,我們真的很難相信這家美國巨頭的教育能力和野心。」
左起:Jean Labadie、是枝裕和、Jean Labadie的妻子Anne-Laure、是枝裕和的製片人依田巽Tom Yoda
Jean Labadie在採訪中也坦言對影院重新開放方式充滿疑問,當前一切處於不明中:「我們目前毫無頭緒會以哪種方式重新開放影院,一點點地,按照區?還是按照年齡段?電影院會如同其他演出場所,是最後能夠正常化的場所麼?事實上,如果是區域性的解禁的情況,如此條件下近乎是不可能上映電影的。」 此外,對於全世界的電影發行方來說,這段期間的停擺意味著手裡積攢起了未映的電影,但錢包卻空了,對於Le Pacte也是如此,在《匹諾曹》和La Daronne兩部電影上花費的錢讓他們很難開展新的收購。Jean Labadie同時表示,「很高興這樁和Amazon的交易,能覆蓋掉在《匹諾曹》電影上所冒的巨大風險。」
像《匹諾曹》等被標為Amazon Orignial的電影,將只對Prime訂閱用戶播放;同時,僅有部分電影被收錄在Amzon Prime暢享的名錄中,在Prime Video上,還可以看到各大廠牌的最新電影,開放租片或購片的點播功能,一如其他的流媒體平臺。這項服務率先在美英德日上線,今年四月底,才在法意西澳等國啟用。
封城期間,法國地區的各大流媒體平臺的競爭,已是前所未有的激烈,針對產品目錄豐富度上的競逐也在繼續:Netflix同mk2籤署一樁協議,在法國區將上線一批弗朗索瓦·特呂弗、查理·卓別林、克勞德·夏布洛爾,雅克·德米等作者電影,Amazon Prime也將在五月上線六部阿涅斯·瓦爾達的電影,囊括《五至七時的克萊奧》《天涯淪落女》《短角情事》等代表作。流媒體平臺對藝術片庫的擴充,與收購《匹諾曹》,《優點》等受疫情直接衝擊的「院線電影」併線進行著。
儘管5月11日,法國已經名義上「解禁」,但全法電影院下一步的復業時間表仍然不明,只有7月初一個大致的日期。對於全法的電影發行商來說,選擇6-7月院線上映仍是一個冒險之舉。短期內,由法國院線發行,變道流媒體平臺的電影,仍會出現。畢竟當前,發行方可以通過轉讓版權得以「減負」的路徑,只有這一條最為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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