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格雷夫斯(Robert Graves,專注研究古希臘羅馬作品的英國學者)所說,許德拉有著異常像狗的身軀,長著九個蛇一般的頭,其中有一個是不死的。這個生物奇毒無比,不論是它的呼吸還是留下的氣味痕跡都能致人死命,很多天蠍座的人應該都知道這頭著名怪物。赫拉克勒斯第一次從黑暗洞穴中迫使它出現時是用的火箭,隨後屏住呼吸抓住了它,但這頭猛獸差點壓制住了英雄,因為把它頭砍下來的速度還沒有再生得快。於是赫拉克勒斯召來為自己駕車的伊奧勞斯(Iolaus)將樹林的一角點燃,隨後為了防止許德拉長出新頭,他用燃燒的樹枝將樹根烤焦,這樣就可以看清楚流血的地方並對其灼燒,最終赫拉克勒斯用利劍斬下了一部分由黃金製成,仍在嘶嘶作響的不朽頭顱並將其壓到巨石之下。
帕爾修斯對戈爾貢及赫拉克勒斯對許德拉的兩場屠龍之戰體現出了一種在對付有毒爬行動物時妥善準備和深入思考的智慧,這兩頭怪物都不能光靠蠻力來徵服。深思熟慮是必須的,火焰也是--不管它代表的是內心燃燒的強烈情感或是意識的洞見之光。同時兩頭野獸也都是神物,並不能被徹底摧,儘管它們可以變形。不管它們是不是象徵著不少天蠍座必須與之鬥爭的情感黑暗面,或是向外投射到現實世界來,被視為必須淨化的邪惡和苦難,天蠍座的神明會驅使著他們去生命中與所有可怕的,黑暗的和毀滅性的的力量發生碰撞。很多天蠍都致力於與社會中的這種「怪獸」鬥爭:馬丁路德金(太陽天蠍),聖雄甘地和弗洛伊德(上升天蠍)都是通過與「巨龍」的鬥爭而深深改變了社會文化的人物。但是這種鬥爭最最深刻的表現還是體現在個人層面,因為美杜莎和許德拉都是在個人靈魂沼澤中骯髒角落遭遇到的。它們死而不僵,在生活中會不止一次出來挑戰它們的宿主,而它們的每次出現,都可能結出新的果實。
天蠍座會遇到的惡龍還會用一種更微妙的形態出現,這就是我們要說的浮士德的故事。就像帕西法爾一樣,我們將會回到中世紀的傳說中,但其實魔法師以及他與自己的黑暗孿生子,陰險的靡菲斯特(Mephistopheles)之戰在更古老的傳說中就存在了。靡菲斯特自身是遠古母神--「那種力量永遠一心向惡但做的卻永遠是好事」。浮士德追求權力和快樂、他的腐化和最終救贖的故事在相當長的時間內發展成歌劇、小說、喜劇甚至是人們的夢想,儘管我們如今很難相信(存在)戈爾貢或是許德拉這類生物,但靡菲斯特卻是近在眼前的。魔術師浮士德的傳說描述的是承受苦難、孤獨和寂寞的男女們,在生活中希望以自己的靈魂換取使其能夠超越以上這些事物之力的故事。他獲得了魔力,但是靈魂卻不再屬於自己,並陷入永恆的詛咒之中。他的惡魔雙子如影隨形,毀滅他的魔力能帶來的一切快樂,最終,他接觸的所有一切都被付之一炬。然而,他卻是英勇無畏的,就像失樂園中的路西法一樣(彌爾頓也是上升天蠍),因為他敢於進入正常的「好人」沒法進入的王國。並且仍舊保持有一些在上帝看來值得拯救之處。因此,在歌德偉大的詩作最後,他獲得了救贖。
浮士德博士喊道「我的誓約將我完全束縛,我放縱地輕視上帝,又做偽證,不忠於他,選擇信任魔鬼而不是神。所以我既無法再回到他面前或是得到已失去的神之恩慈。並且要說讓我違背契約和血誓的話,既不誠實,也無法挽回我的榮譽。惡魔誠實地信守著諾言,因此我也要遵守與他籤下的協議啊。」
因此,按照中世紀的檔案(更像是虛構的傳記小說)所述,真實的浮士德博士是一位虛幻且並不出名的形象,在一次飛行表演中喪生,可能與《使徒行傳》(Acts,介紹耶穌基督升天后,他的門徒們傳道、殉教的事跡)第八章裡的巫師西蒙-瑪古斯(Simon Magus)傳說有聯繫。英國詩人馬洛(Malowe)在他的戲劇中將浮士德博士描寫得愚蠢又墮落,而有著天蠍上升的歌德則看得更深一些,將其變為在黑暗中 朝著神旅行之靈魂的自白。歌德著重描寫了浮士德最大的缺陷:他的自負和無休止的追求權力,但他同時又將墮天使路西法全部的偉大之處注入自己筆下的角色之中。這種自負為浮士德打開了通往消極靈魂靡菲斯特之門。這個卑鄙的惡魔的形象並非熾熱激烈,而是冰冷,那種冰冷讓他能使一切年輕和無辜之物凋謝。在對其翻譯的浮士德譯本作介紹時,菲利普·韋恩這麼寫道:
憤世嫉俗是其唯一原罪--這可能是種比較簡單的說法,但卻有其深度。歌德筆下的這個惡魔應該還是被人欣賞的。他是世上最讓人信服的魔鬼描寫,憤世嫉俗,面帶冷笑,正話反說都是其智慧的基調……他是一個更接近現代而不是古代形象的惡魔。今天的打字員也會遇到她,如果她朝自己秘密的怨恨中去尋覓,在辦公室裡任何帶著渴望的詞語都會被立即咧嘴笑著扭曲成汙跡。看起來撒旦代表著一種有著古代頭銜的行徑,因為古老的詞語diabolos在我們的歷史之前就產生出與狂怒同樣的根源,大約就是「毀謗者」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