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虎首次解讀「老炮兒」:就是一個人和時代的鬥爭

2021-02-18 人民網娛樂


電影《老炮兒》從12月24日公映以來,就一直高居熱點話題榜。先是馮小剛憑藉這部電影獲封了臺灣金馬獎影帝,隨即電影的票房和口碑一路飆升,據貓眼電影票房分析數據,截至1月4日15時,《老炮兒》上映12天票房已破7億。1月4日下午,導演管虎獨家作客人民網,與網友分享《老炮兒》背後的那些人和事兒。

管虎在談到電影的原出發點時,對《老炮兒》一語概括,「就是一個人和一個時代鬥爭的故事」,也認為在他的電影作品裡,主人公身上的主要特質是一脈相承的,「與他們所處的現實強烈的衝突。」

部分文字實錄如下:

[主持人]:你的電影,《鬥牛》、《殺生》。當您的電影一路看下來後我有一個感覺,感覺你從《頭髮亂了》裡的葉彤,再到到《鬥牛》裡面的牛二,再到《殺生》裡面的牛結實,到《老炮兒》的六爺,我覺得你的片子裡有一種東西是一脈相承的,這種東西我感覺你所表現的主要人物與他們所處的現實的強烈的衝突。

[管虎]:你說的我覺得特別對,我覺得你說的還是一語中的。現在鋪天蓋地的分析,各行業、各階層從不同角度分析,我反正是基本看不過來。我覺得電影就是給大家看的,怎麼評論、怎麼說都可以。您這個其實是,我作為導演說電影講什麼,其實是非常不道德的,其實你講的一語中的,原出發點很簡單,就是一個人和一個時代鬥爭的故事,它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個故事,可能會讀解出很多,因為角度和側面不同,會讀解很多。非要我說的話就是一個人和一個時代。假設您說的有一脈相承在裡面,我覺得您的分析我是比較認可的。

[主持人]:於是我就想,當你創作這部電影的初衷,你自己寫劇本自己拍,拍完以後還意猶未盡,還寫小說,這裡面肯定有觸動你的東西,或者在你的心裡有擁堵很長時間的情緒,你要把它抒發出來。

[管虎]:是這樣的,每一個導演都這樣,有很多主意,有很多想說的話,有些是為了圓自己的一個夢,有的是心理有恐懼要克服,有的是他想營造一個世界,就是享受那個快感。我也是一樣的。您提的這個,實際上我等於是從小在後海裡長大的,就會經歷和接觸過很多人物和事,一直說畢業以後走上行業,有話語權的時候,還是希望一直說有機會給他們拍出來,你說醞釀也好,蒙朦朧朧籠罩在身體裡也行,正好碰到這個契機也可以了,把它作為一個題材來說就做了,大概是這樣。還是覺得不吐不快吧。

[主持人]:有一種情緒在心裡,不吐不快,你現在把電影拍完了,還沒有講完,好多東西還沒有表達完。

[管虎]:不是。因為我們國家的特殊性,電影的長度還是有限制的,這個限制造就了你只能塑造人物,就是你圍繞這個人講故事,其實像這類題材,文本的多義性,還有群像感,群像感要求片長,就是每個人物的塑造始終,這個長度,電影可能完不了,怎麼辦?就用文字完成吧,怎麼樣也要拿出來。


管虎:《老炮兒》票房是意外之喜 大數據就是馬後炮

訪談中談到2015年電影圈被津津樂道的「大數據」時,一向快人快語的管虎直抒胸臆,「根上就不信有大數據角度這個事,電影這種事還是個文化產品,根於創造性,像作品性的東西都能數據化了,就不需要我們這些人。」

部分文字實錄如下:

[主持人]:你這個考慮,我現在想到一個問題,你在電影界,拍了很多電影和電視劇了,現在都講究大數據分析,你剛才講IP。大數據分析,觀影主體是16歲到36歲,喜歡的類型都是搞笑的、愛情的、喜劇的、魔幻的、打怪的這一類,你的片子恰恰不屬於這一類的。

[管虎]:我實話實說,我根上就不信有大數據角度這個事,我覺得大數據基本是馬後炮。如果一個電影作品,電影這種事還是個文化產品,根於創造性,像作品性的東西都能數據化了,就不需要我們這些人。一幫工程師在那裡做數據,電影就能出來了,所以這種數據你可以作為一個參考,但是它不是一個完美的依據。所以,我不太信。屬於按照這個數據來,資本在介入,所有從業人員全部IP,全部高效,我們的市場電影是什麼樣的了,沒有人從事電影本體的東西,明年、後年,太可怕了,我不信這個事。

[主持人]:從這個角度來講,我感覺你講的某一個方面,像您說拍的電影裡的主人公一樣,和你當初所處的環境是有衝突的。當然,大家在信大數據的時候,在拍我剛才說的類型片的時候,肯定有票房保證的,但是你拍另外一部片子,當然現在取得很好的票房,也有很好的口碑,你們原來沒有考慮到這個,是意外之喜。你和影片裡的主人公也有點相通的。

[管虎]:我相信假設我有一點點那樣做的傾向,任何一部作品都會帶有主人的影子、創作者的影子,畫畫是一樣的,寫音樂,都是有真實的東西在作品裡流出來,不是像這個人,而不是這個人,也許是完美化的人物。絕不否認你提的這些人物身體裡有很多東西跟我是像的。

[主持人]:精神上有些相通的。

[ 管虎]:我遠遠達不到,只不過創作而言,我潛意識當中是希望能達到,有這樣一個勁在這兒。而且我永遠不算是有多牛呀,逆流而上,不至於。但是,有點軸,就是我認準的事反正是不變,怎麼壓我都不會變,這個戲基本試驗成功了,把商業最大化和表達放在一起,其實很難。如果不成功,我怎麼辦?我跟您說實話,我還這麼走,我也不會從眾弄這個去,還不是我一個人這樣,還有很多人,產業還要前進。 你可以存在,但是你不能要求你唯我獨尊了,你不能成為主流。任何時代,尊重電影本體是最重要的。


管虎:第五代名導會演戲 馮小剛張藝謀皆是「影帝」

電影中馮小剛扮演的「六哥」給人映像深刻,近日他更是憑藉《老炮兒》成為金馬影帝,瞬間引起網友熱議。議論的點,不外乎馮小剛身為導演,居然深藏秒殺一眾專業演員的好演技。管虎做客人民網的訪談中,也談到了馮小剛演技被劇組上下全面欣賞的事,「最後結束的時候,我們連攝影師和別的演員都覺得怎麼這麼快就拍完了,好象還沒有享受夠這個過程似的。」其實,電影圈裡奪得影帝的導演不止馮小剛一人。1986年,張藝謀憑藉吳天明導演的《老井》,獲得第8屆中國電影金雞獎最佳男主角獎、第11屆電影百花獎最佳男演員獎以及第2屆東京電影節最佳男演員獎。1987年,他才憑藉《紅高粱》開啟輝煌的導演生涯。

部分文字實錄如下:

[主持人]:我們剛才講的都是比較宏觀一點的東西,我現在講稍微具體一點。因為我是聽見這個片子的時候是在今年七八月份,我一聽這氣質上靠譜,因為我想到另外一部電影,在80年代初的時候,張藝謀演過一部吳天明的電影叫《老井》,他演的是西部的貧困的農民,就因為這部片子,因為張藝謀的氣質和那個農民特貼,因為這個片子張藝謀獲得了東京國際電影節的影帝,還是當年金雞百花獎的影帝。您當時為什麼會想到請馮小剛來演這個片子?

[管虎]:我跟你說流程,電影看了你大概就知道了,我做這個劇本的時候,因為他是非常寫實主義的,這在我的心理是流淌著一種尊重真實的東西,我特別希望人物完成以後,觀眾看完了,在街上能看到這個人在街上抽菸、吃飯、走路的樣子,我希望這是真實的,這種真實是別的電影塑造不出來的,我是希望這不是職業演員塑造出來的,因為不太可能像真的,走路的樣子都不太對,怎麼辦?那我只能到胡同裡找一個真實的人來演,但是這肯定顯然是不可行的。但我們只有一個辦法,放棄職業演員,在這個環境和圈子裡,因為他懂電影會適應得更快一點,懂電影裡誰最像?小剛導演最像,但是他不可能實現啊。那麼一個大導演,怎麼可能來演戲。我現在簡單地說,往往事情你覺得不可能的時候就可能了。

[主持人]:你要努力試一下。

[管虎]:比如我把劇本遞給馮小剛導演,他真被這個劇本吸引了,有這個就好辦多了。而且小剛導演對表演是有恐懼的,但是後來我們慢慢聊,等於說小剛導演,他其實不用再演,他和演沒有太大關係。他說我和這個人特別有緣分,熟悉,我中意他,他也中意我。有某種東西是相通的,這是找到就好辦了,是這樣的。

[主持人]:問題就出來了,馮小剛也是導演,並且還是名氣很大的導演,你在現場的時候,你這個導演和他是怎樣處理呢?

[管虎]:其實一點問題都沒有,最早我也有這個擔心。這個行業,我特別的幸運,這個行業做,一定要碰到明白人。因為這個行業裡不明白人太多,著急的,功利化的人特別多。小剛導演是我運氣好,碰上一個明白人,什麼叫明白人呢?就是他一旦決定了,他就老老實實做一回演員,而且享受這個事,而且做演員樂趣橫生,他一直在說我不用擔那麼多心了,他說我是一個好的籃球教練,你把我弄到足球場上,我就好好踢球,想不到教練的事了。他樂趣橫生在於,開始的時候說叫導演,我們倆都回頭,十天以後他就不回頭了,不著這急,您是導演,您著急,他享受表演的樂趣,所以這個合作特別舒服,沒有外界任何想像的那樣。

[主持人]:你這個合作就很愉快了。

[管虎]:明白人。

[主持人]:他願意幹這個事,你願意幹這個事,就很快樂。


管虎聊《老炮兒》:許晴演得好 嬌嗲小公主只是外表

談到電影創作之外的商業考量,管虎認為,找兩個明星或者其他噱頭手段是對的,但不是最重要的。他認同電影《拉炮兒》是他本人比較成熟的作品,「這種事可遇不可求,這次是老天爺對我的眷顧,各方面都挺順利的。」

部分文字實錄如下:

[管虎]:你找兩個明星或者弄一個IP,或者一個演員做總導演成為大噱頭,這是對的,但不是最重要的。

[主持人]:還有推銷花樣多出,甚至弄一些緋聞來炒作。

[管虎]:我希望更多的製片公司、更多的合作者和同行更重視電影本身,希望通過這部戲的實驗告訴大家,不是想告誡人們經驗,只是想告訴大家電影本身是重要的,不需要外圍的促成,需要是需要,但不是那麼重要。

[主持人]:我剛才問了這是你個人從演以來藝術上最成熟,手法上最圓潤和最有分量的一部電影,你是否是這樣看待這部電影?

[管虎]:是成熟吧,成熟這種事可遇不可求,這次是老天爺對我的眷顧,各方面都挺順利的。

[主持人]:這也是多年的積累。

[ 管虎]:也許吧。

[主持人]:這也許是你一直想拍素描電影的初衷。剛才說到電影裡面的內涵很豐富,引起了各種各樣的讀解,聽說你的片子拍了三個小時,能否問一下剪掉哪些內容?

[管虎]:我還是剛才那個老問題,我們圍著六爺這個文章,就是玩命塑造這個人物是最重要的,剩下的都忍痛割愛了,其實別的人物都很豐滿,都栩栩如生,前十後十全有了,那個不影響故事的說明力度,比如悶三兒,這個其實剪得挺多的,他的發生、發展、人物、個性、未來。都有。

[主持人]:包括還有許晴演的。

[管虎]:許晴的也很多,也非常遺憾,許晴演得特別好,很多情節都是把那種爽快勁。

[主持人]:我看完那個電影,我認為這部電影是我看過許晴所有作品裡最難忘的。

[管虎]:我希望她身體裡的仗義和風塵感拿出來,她所有的嬌、嗲、小公主都不是她真正的東西。

[主持人]:這也是導演的功夫,能把演員的這部分潛質調動起來,表演者能把這種潛質發揮出來。

[管虎]:還有時間再做,讓她的煙火氣再重一點會更好,但是這需要一個過程,已經相當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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