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本文作者任永恆近期給網站劉政湖站長來信寫到:劉政湖先生,我的父親曾是鐵道兵三師的,在大興安嶺服役。我在黑龍江日報做副刊工作,這些年非常關注曾經的鐵道兵,我也曾當過兵,在四十軍政治部做新聞報導。近年從事文學創作,最近寫了一部有關鐵道兵的話劇,將刊發在《劇作家》明年一月號上,我將劇本發給您,想在戰友群中聽聽意見,能否經您掛在戰友網上。謝謝!手機:13703613314 任永恆。隨後,劉政湖站長將來稿給網號做了推薦: 本劇我已看,非常動人感人,內涵豐富、文學價值也高,是鐵二代朋友的一片心血。公眾號現將劇本全文登載,歡迎戰友們閱讀後提出寶貴意見。這個劇本體現了我們鐵二代對鐵道兵父輩英雄事跡的傳承,請戰友們多多轉發,擴大宣傳。
(文學稿)
作者:任永恆 、費守疆
謹以此劇獻給為共和國犧牲和奮鬥過的戰友們
人物:一群建國前後出生的青年軍人
背景:鐵道兵集體撤建的最後一周中的標兵四連
地點:三榮崗。四連營區
時間:上世紀八十年代初
主題辭:軍人的情感與榮譽
劇中人:
杜滿昌:連 長 32歲,山東籍
鄭解放:團宣傳股幹事 28歲,天津籍
喬建國:一班長 24歲,綽號喬老兵,山東籍
歐陽國慶: 17歲,城市兵,文書,哈爾濱籍
老姐夫 :炊事班長 26歲 河南籍,
馮書記 :四十多歲 塔河縣委書記
莫林花 : 22歲 鄂倫春族獵人
杜 鵑 : 20歲 山東籍
姚 工 :鐵路工程技術人員
丁護士,衛生員,排長,老支書、戰士若干
[時間:現代
[地點:塔河車站
{開場鈴聲:蒸汽機車的長笛聲
[安靜的夜晚,遠處響起單調的微信聲,兩聲微信聲,三次微信聲,一片微信聲,誇張的群發聲灌滿全場……
[天幕敲出微信:鐵道兵第三師二團四連戰友聯誼會將組織戰友聚會,得到通知的戰友報數;戰友會值班手機:1370……
[空中報數聲:我是歐陽國慶:到!我是一排長劉玉國:到!於國民:到!李新華:到!範國興:到!……我是杜滿昌……
{靜場。
[背景:不同工作,不同經歷的人物雕塑,農村、城市,公務員、商人、農民、工人……人們都老了。
歐陽:連長!真是你嗎?
杜滿昌:嗯,是我。
歐陽:連長,這些年你藏到哪去啦?你知道戰友們都在找你嗎?
杜滿昌:知道。
歐陽:一躲就四十年吶,您怎麼能這樣?
杜滿昌:沒臉見大家。
歐陽:哥,我們想你。
杜滿昌:我也想大家。
歐陽:現在你在哪?
杜滿昌:老地方,大興安嶺三榮崗。
歐陽:太好啦,你在那別動,我們組織一下,讓四連的人都回三榮崗看看,你再給我們當一回連長。
杜滿昌:謝謝!那……大家過來見一下吧。
歐陽:連長,您是回去看看?還是住那?
杜滿昌:住這兒。
歐陽:有家?
杜滿昌:嗯。
歐陽:嫂子是那個鄂倫春姑娘?
杜滿昌:嗯。
歐陽:結婚多少年啦?咋沒告訴我們?
杜滿昌:最近的事,啥結婚吶,都一把年際了,就在一起過吧。你們準備啥時候過來?
歐陽:今天是六月三十號,八一行嗎?咱們四連全體再在三榮崗上過一次建軍節。
杜滿昌:八一?能早一點嗎?
歐陽:還有些戰友沒聯繫上的,再說八一節聚會多好哇?多想再穿一次軍裝。
杜滿昌:那就八一吧,我等你們,我不在山下就在山上。
歐陽:連長,你怎麼了?說話沒力氣?
杜滿昌:沒事,也許是老了。
歐陽:大家都老了。
杜滿昌:老和老也許不一樣。
[微信群中大家都聽著他們的談話,一齊喊出:連長!
杜滿昌:哎!
[雕塑都動了起來,各自拿出手機,電話聲響遍全場。切光
[八一節前夕,塔河車站廣場,歐陽舉著滿是彈洞和血跡的大旗。
[陸續有些不同身份,不同裝扮的中老年人來到旗下,互相辯認著,擁抱、流淚、歡笑、錘打、對視。
歐陽:哎!你們說鄭幹事會來嗎?
一排長:聽說他當將軍了。
戰士甲:也許他不會來,他又不是咱們四連的人。
鄭解放:誰說我不是四連的?你們不承認,我自己承認,四連的酒桌不多我一雙筷子吧?
眾人:鄭將軍!你真來了。
鄭解放:叫我什麼?在四連我是鄭幹事。
歐陽:鄭幹事,雖然你在我們四連就待幾天,可搶救大喬的時候,你的軍裝上沾著我們四連的血,我們認你。
鄭解放:在四連的一星期,讓我懂了很多,經歷了很多,大喬的一腔熱血把我吐成個真正的老兵。
一排長(吹哨):四連全體在旗下集合!
[列隊,分發一種白色的老頭衫,上印著紅字:鐵道兵。大家在現場都穿上了。
一排長:列隊!向右看齊,向前看!稍息!立正!(跑步向鄭解放)
一排長:報告鄭幹事!四連共有人數一百二十三名,實到人數七十二名,列隊完畢,請指示!
鄭解放:稍息!(半天沒說話)大家都老了,瞅你們頭髮白的,像咱們三榮崗上的杏花。不過,看這一個個的精神頭還是一個兵。話不多說了,咱們有都是時間,等見著咱們連長再說個痛快。準備出發,上三榮崗。這個老杜,也不來接咱們,去三榮崗用腿量?
歐陽:塔河的變化太大了,去三榮崗的路怎麼走哇?打連長的手機。
[手機通了,鈴聲是鐵道兵之歌的旋律,沒人接,大家聽著都把自己的手機鈴聲打開了,都是鐵道兵之歌。
歐陽:都別動,把手機關掉,你們聽:
[遠處的山上響起嘹亮的集合號……
鄭解放:好!好!老杜真有你的,這個策劃太好啦,多熟悉的號聲啊,一聽這號聲我們又回到從前了,目標集合號聲的方向,向右轉,齊步走!
歐陽:等等,咱們先別急著上山,咱在街裡置辦點結婚用的東西,連長同當年那個鄂倫春姑娘到底成夫妻了,連長說是最近的事,咱們給他倆補辦個婚禮吧,大家熱鬧一場。
一排長:連長不同意咋辦?也許人家辦過婚禮了。
鄭解放:好哇!這事就由不了他了,誰讓他一躲就是四十年?沒有我們參加的婚禮不算數,見著四連人我真想大醉一場啊!辦婚禮的費用由我出。
歐陽:得,你的工資你留著吧,不但是婚禮錢,就是這次聚會的經費我都包了。誰也別爭,我趕出一欄子牛夠大家吃半年的。
鄭解放:按理咱們是婆家人,該按山東習俗辦這場婚禮,可人家林花是鄂倫春族,婚禮上有啥說道沒有?
戰士甲:這事我知道點,我家附近有鄂倫春人,近些年同咱們漢族娶親一樣了,以前除了送牲口,就是要新搭一個仙人柱做新房。
鄭解放:那咱們到時候再說,這事不能聽老杜的,不能委屈了人家。
[切光
[三榮崗山下,莫林花的家。寬大的場院,復原了曾經的四連營區,空場上擺著餐桌。
[原崗哨的位置站著一個中年婦女,有些老了的林花,穿著一件舊的軍裝,手裡提著一隻舊軍號。
[走在前面的歐陽站下了:你是?
莫林花:我老了,讓你們認不出了,可我認識你,當年四連那個整天想肉吃的小文書。
[有人插話,你是當年那個扛槍打獵的鄂倫春族姑娘?
嗯,還同咱連長好過呢……
[隊伍散了,同林花打招呼。
歐陽:那現在是叫您嫂子呢?還是連長夫人呢?
[莫林花無語,
莫林花:我們再見面也隔了四十年,他兩個月前才回來的。
鄭解放:嗯?這個老杜,要是他委屈你了,我們給你做主,林花,我們大家商量好了,給連長和您補辦一個婚禮咋樣?讓你正式地成為咱們山東的媳婦。
[莫哭了。
莫林花:不用了,這把年際了。
鄭解放:咋叫不用呢?我們也熱鬧一下。哎!老杜呢?新郎官呢?
莫林花:他在山上呢。
鄭解放:喊他下來,說我們都到啦。
莫林花:他有事,讓你們先休息,喝酒,他撂下話,各排按原建制歸建。
鄭解放:來前我也同老杜通話了,他說不用住賓館,家裡就能住下。(環視一下環境)老杜他真是有心吶,這個策劃真好,一下子又把我們拉回了四十年前,拉回到我們逢山開路,遇水架橋的年代。一排長,列隊,咱們升旗!
[升旗儀式,集體敬禮!就是將四連戰旗插到曾經的位置。
鄭解放:各排帶開,回自己的宿舍。炊事班的,幫一下林花嫂子。歐陽,老姐夫咋沒來?
歐陽:沒了,聽說是胃出了問題。
[有老兵從帳篷中跑出來:連床和內務都是當兵時候的,咱連長太用心了。
鄭解放:之前我給老杜匯了錢,他又還給我了,他說他有工資,一輩子也沒花幾個。
歐陽:沒事,咱不是補辦婚禮嗎?份子錢我都出了。
鄭解放:一排長,你帶人開始弄吧,要喜興、隆重,還要有我們當兵人的特點。
一排長:放心吧,我家就是開婚慶公司的。
鄭解放:來,咱們搭仙人柱。林花,你有什麼要求沒有?娘家人都怎麼請?
[莫就是哭……
[清晨。場上張燈結彩,用青松枝和山花搭的彩棚,一派山裡現有條件的結婚場面。
鄭解放:林花,去接新郎官吧,歐陽你帶幾個人跟著去,帶著西裝,讓他換上,讓老杜有個新郎官的樣子。
莫林花:不用,我自己去。
[場上的人都等著和準備著一對新人出場的歡樂場景,各施其職。
[莫林花完全是山東習俗的新娘子樣子,一身大紅的服裝上場,有紅蓋頭,懷裡抱著一隻公雞……
[靜場
莫林花:老杜活著時曾跟我說,他們關裡家娶親時要是男人不在,新娘就抱著一隻公雞,我這身衣服準備了四十年,四十年吶,我做夢都想跟他有個這樣的婚禮,麻煩大家了,大家圓我的夢了,打今天起我就正式是山東的媳婦了。(哇的大哭起來,驚天動地。)
[場上人都呆住了,切光。
[四連的烈士陵園:簡潔而精緻的圍欄,開滿鮮花的墳塋,一座新墳,上面一頂軍帽,一個軍用水壺。墳前跪著一個老年婦女,站著一個軍人。莫上前將那隻舊軍號放在墳頭。
鄭解放:你是杜鵑?
杜鵑:哎!梁梁,他們都是四連的,是你舅舅和你爹的戰友。
[軍人向人群敬禮:某火箭軍團長喬梁。
鄭解放:你是大喬的兒子?
莫林花:姐!來了咋不先到家?
杜鵑:俺們那有個規矩,給親人上墳要不見日頭。
[靜默。
鄭解放:我想起來了,我真笨吶,我他媽的怎麼就沒想到,我總覺得有點啥事,他跟我說這次聚會再早幾天行嗎?我說八一多好……老杜,你咋就不說呀。
[場上眾人表情。
[畫外音:林花:兩個月前見著他時,就有些蹊蹺,我在夢裡覺得他是為我回來的,可天一亮又知道他是回來看大喬他們的。我說咱們結婚吧,我可等他四十年吶,他就是不吐口,直到他發病了,我才知道他為啥回來,他要歸隊呀。聽說戰友們要來三榮崗聚會,他就拖著病身子買帳篷,修場地、寫牌牌,準備吃的,打掃陵園。看他一天天的變瘦,快支持不住了,我就找人來,就是綁也要把他綁到醫院去。他哭了,他說,他自己知道得的病是咋回事,不能去醫院,一旦躺下就站不起來了,就不能活著回三榮崗了。他告訴我,要是他不在了,八一節那天先別跟戰友們說,讓他們吃好喝好;讓我別哭,也許是大喬他們著急找他,那邊也需要一個帶兵的……
[畫外音:杜滿昌:這幾天總聽見熄燈號響,我是不是該睡了?
鄭解放:大喬犧牲的那天晚上,我倆兒誰都睡不著,他又說,等也有那一天的時候,咱倆兒後走的為先走的那位負責,負責把那捧骨灰帶回三榮崗。我說,一言為定,無論離著多遠,都要通知對方,老杜,你說話不算數,你為啥不再挺幾天?四連人回來了,你不能說話不算數。
[喬梁從隊伍中擠出來,跪到杜的墳前:舅舅,梁梁來看您了。(半天沒人說話,全場靜默)我六歲那年過春節,媽媽讓我給您磕頭,說是咱家鄉的規矩,你說,長大想當兵嗎?想當兵就站著拜年;我當兵了,你說,既然是兵了不準再皺眉頭,不準掉眼淚;後來我帶兵了,你說槍要自己擦,槍是兄弟。舅舅,你說過,軍人沒有生死,就是剩把骨灰也要有份量,我不哭,我把眼淚浸到骨頭裡,變成一腔鐵血。四連的叔叔們都來了,我們都在聽,我們能聽見你在那邊帶兵的隊列聲。
[喬梁把臉貼在墳上一動不動。
鄭解放:杜鵑,過來。你是老杜的親妹妹?我說呢。老杜的嘴夠嚴的,把自己的妹妹許給了自己最喜歡的兵,居然全連誰也不知道。林花嫂子,老杜肯定留下話了,四十年了,他想對我們說的話火車都裝不下。
[畫外音 杜滿昌:……你們會說,這個老杜,要走也得過完八一呀,我也這麼想,多想見你們一面,幾十年了,可我說的不算吶。要是老天爺再給我幾天時間,要是我現在還能下床,就到塔河車站去接你們,挨個的抱你們一下。我多想啊!先到的該是歐陽,那個愛耍貧嘴的小屁孩兒當老總辦個大養殖場?這回肉吃夠了吧?真想踢他的屁股,他還會掏出大把的錢吵吵請大家的客,小崽子,你哥我端不了酒杯了。老鄭,穿軍裝了嗎?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當年你雖然只在我們四連待一星期,可你跟我說過,你想當四連的兵,你就是四連的人。進我家院後,你就是主人,替我張羅著,酒是鄉親們自己燒的,好喝,有力氣,菜是林花種的,備了八桌,不夠的話,你們自己動手,各排歸建。炊事班的能回來幾個?在這幾天的飯還由炊事班做,幫幫林花,你們可以叫她嫂子,這輩子我對不起她,我欠她的。老姐夫沒法回來了,我挺想他,也不知這些年過得咋樣,返程的時候誰路過河南時去他家看看,剩下老婆孩子,看咱們能幫上點什麼。都誰回來了?我想大家呀!在準備這次聚會時,我無數次地設想咱們見面的場景,是哭呢?還是笑呢?有人抱我的時候,我不一定經得住,然後就是沒完沒了的說話,哪個帳篷裡都不睡覺,有人拎著酒瓶子到處竄,說當年的事,說咱們那時苦哇,說雖然苦但不後悔。也可能不說,啥也不說,就是互相抱著,看著,把大家看得不那麼老了,看年輕了,看回到四十年前,咱們舉大旗,喊號子,又回到火一樣的工地上。我回來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咱們的隧道,看見列車在駛進駛出,我沒那麼高興,也沒怎麼激動,那長長列車好像駛在大喬他們的肩頭上,壓得我心難受。我再挺一挺,現在離八一節還有七天四小時二十二分,我覺得能行,現在我有點累了,先睡一會兒,爭取明早還能看見太陽……
[鄭解放一下坐在地上:老杜,戰友們都來啦,你還睡嗎?你睡得著嗎?你聽見號聲了嗎?咱們連的炮聲又在隧道裡響了!
[遠處隆隆的炮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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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道兵公眾號第2018-331 -1期
來源: 鐵二代 任永恆 ,手機號13703613314
推薦:劉政湖
編輯:雨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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