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海市境內居民講澄海話。澄海話是潮汕方言的一個方言點,潮汕方言是閩南方言的一個分支。澄海話既保持閩南方言和潮汕方言的總體特點,又具有自己的特色。本節內容依據林倫倫《澄海方言研究》改編。
一、語音
澄海話以原澄海縣城話為代表,本節所記標準音係為原縣城(澄城)話。
(一)聲母
澄海話有18個聲母(包括零聲母)。
澄海話聲母表
表1:
發音部位
塞 音
塞 擦 音
擦 音
鼻音
邊音
清
濁
清
清
濁
半濁
不送氣
送氣
不送氣
不送氣
送氣
雙 唇
P波
P『波
b無
m毛
舌 尖
t刀
t『胎
ts茲
ts『此
s斯
z而
n娜
l羅
舌 根
k哥
k『可
g鵝
ng俄
喉
o窩
h何
本章用寬式國際音標記音,為排印方便,聲調記實際調值於音標右上角。鼻化韻母在後面加"-n"表示,韻尾喉塞音用[-h]表示。零音節的開頭略帶有喉塞成分,歸入喉音部位。
(二)韻母
澄海話的韻母有78個。其中陰聲韻母18個,鼻化韻母15個,鼻音韻母11個(包括兩個聲化韻母),入聲韻母34個。入聲韻母帶喉塞音韻尾[-h]的與陰聲韻母相配,帶[-k]韻尾的與陽聲韻母(即鼻音韻母)相配。若把入聲韻母歸入與其相配的舒聲韻母中,則只有44個韻母。
i/ih 衣/鐵 u/uh 汙/腯
a/ah 亞/鴨 ia/iah 爺/益 ua/uah 蛙/活
o/oh 窩/學~話
e/eh 啞/厄 ie/ ieh 腰/藥 ue/ueh 鍋/劃
ə/əh 餘/乞~你
ai/aih 埃/t『~肚~~ uai/ - 歪/一
au/auh 歐/k一
ou/- 烏/一 iou/ iouh 妖/約猜
oi/oih 鞋/八 iu/iuh 優/k一~牙膏 ui/ - 醫/--
in/ihn 圓/h一象聲詞
an/- 揞/- ian/- 影/- uan/uahn 鞍/活快~
en/ehn 楹/h~你 ien/- 羊/- uen/- 關/-
ain/aihn 愛/h-過~ uain/uaihn 檨 /h-~~索
aun/auhn 好~食/h-~-嘴
oun/- 虎/- ioun/iouhn h-~開/h-~輦鬥
oin/- 閒/- iun/iuhn 幼/~~ uin/- 畏/-
ang/ak 紅/惡 iang/iak 央/躍 uang/uak 彎/越
ong/ok 公/屋 iong/iok 雍/育
eng/ek 英/億 ing/ik 因/乙 ung/uk 溫/熨
əng/ək 恩/乞~食 m/mh 姆/h-~落去 ng/ngh 秧/夗~醒
(三)聲調
單字調 澄海話的單字調共有8個,平上去入各分陰陽。
澄海話單字調表
表2:
調類
調型
調值
例字
調類
調型
調值
例字
陰平
┦
33
詩分
陽平
┐
55
時雲
陰上
│
52
死粉
陽上
亻
35
是混
陰去
│
212
四奮
陽去
┘
11
示份
陰入
┘
1
薛忽
陽入
┐
5
蝕佛
澄海話語流中有著很豐富的連讀變調,不論後字如何,前字幾乎都得變調。如茶杯、茶壺 、茶水和茶葉,作為前字的「茶」字,調值便由55變為11。多字語流通常是按語法結構意義劃分為一定的節拍群,節拍群末字不變調,前字變調。澄海話有些字處於詞末或句末時有變調現象,性質類似普通話的輕聲。如「凊天、熱天」中的「天」等時間名詞(詞素)在某些情況下要讀輕聲。
澄海話變調規律表
表3:
字調
陰平
陽平
陰上
陽上
陰去
陽去
陰入
陽入
單字調
33
55
52
35
212
11
1
5
前變調
33
11
24
21
42
31
11
1
1
(四)文白異讀
澄海話有文讀和白讀兩個不同的系統。文讀音通常比較接近普通話,白讀音則保留了古音的特點。「英雄的「雄」讀文讀hiong55,「鴨雄」的「雄」是白讀heng55。聲母、韻母的異讀均有一定的規律,聲調的異讀有的具有辨別詞義或語法意義的作用。
(五)澄海話語音內部差異
澄海市13個街道、鎮根據語音方面的差別,大致可以分為4個區城,即原縣城、上華鎮、隆都鎮為第一區;蓮上、蓮下和原灣頭鎮為第二區;東裡、蓮華、溪南和鹽鴻等鎮為第三區;新溪、外砂和原壩頭鎮為第四區。
第三區(除溪南、鹽鴻鎮個別村外)基本上有閉口韻尾[-m/-p],如「甜」讀為diam55,其他三個區均讀開口韻尾diang55。第四區沒有[-ie]類韻母,如「茄」讀kio55,其他三區讀[kie55]。四個區的語音差別,更多的體現在連讀變調的調值變化上。
二、詞彙
澄海話同樣存在生活中常用的基本詞彙和一般詞彙,但詞彙的構成有自己的特點。
(一)保存大量的古漢語詞
澄海話保留的一些古漢語詞(詞素),在普通話中已不用或只在書面語中使用。如走路叫「行」,跑步、逃跑叫「走」,眼睛叫「目」,臉叫「面」,遊泳叫「泅」,夜叫「暝」,中午叫「晝」,商店叫「鋪」,吃飯叫「食」,佼佼稱「翹楚」,友好稱「相好」,瞎眼叫「青盲」,父親稱「大人」,婆婆稱「大家」,公公稱「大官」,兒媳婦稱「新婦」等。這些古語詞中有的保留先秦時期的古詞語,如「營」,遊行,反覆往來。童謠云:「正月人營燈。」「沃」,澄海音[ak1],植物枝葉茂盛,「沃,謂澆水也。」保留的漢魏六朝古語詞,如「脈」,澄海話可以用作動詞,如為病人「把脈」叫「脈」。「身」,量詞,指普通話的「尊」或「個」相同。如一身「老爺」、「一身人」。保留的唐代古語詞,如「長短」意思為「反正」。「教示」,指教導訓示。「鬧熱」,即熱鬧。「親情」,「情」,澄海音[tsian55 ],即親戚。「杯筊」,佔卜吉兇用具,用竹、木或貝殼製成。吉者曰「聖杯」(「聖」,澄海音[seng212] )。兇者為「笑杯」。還有大量的宋元白話也在澄海話中保留下來。如「依原」,讀若「衣緣」,意思是「照原來的樣子」,虛化為「又、再」的意思。
(二)具有大量當地方言詞語
澄海地理氣候、地方特產和居民心態都具有獨特之處,產生了大量很有特色的方言詞語。例如,「烏耳鰻」,為產於韓江出海口半鹹淡水域的鰻魚。「薄殼」,指小指大小的短齒貽貝,因殼薄而得名。「餜桃」,「地豆桃」,「鼠曲餜」,「落湯粢」,「鴨母米念」, 「芋泥」,「草餜」,「蠔烙」等,小吃樣式豐富。風俗獨特,「做亡齋」,是為死者設齋誦經以超度亡靈。施孤,農曆七月十五設祭品施濟孤魂餓鬼。「買水」,人死後,家屬到河邊丟下錢幣,取回一些水為死者淨身的習俗。「出花園」,兒童滿十五歲時舉行的一種傳統的成年禮俗。
澄海方言中熟語達幾千條,最富有地方特色。如:
慣用語 「一肚火(一肚子氣)」、「大細目(偏心眼)」、「反倒轉(反過來)」、「半桶屎(半桶水,指知識淺薄)」、「老在行(很內行)」、「有食口皮(關係好,談得攏)」、「有和算(划得來)」。
成語 「人群百眾(人多,成千上萬人)」、「三人四姓(人心不齊)」、「土直硬性(剛直不阿)」、「大聲擘喉(嗓門大)」、「大頭好臉(好出風頭,極愛面子)」、「小微末節(雞毛蒜皮的事兒)」、「亡魂喪膽(魂飛魄散)」等。
諺語 「一人主張,唔如二人參詳(指人多智慧高)」。「三鬥油麻倒無粒落耳(指把人家的話當耳邊風)」。「大人彎,奴囝直(指大人說話講究守口,小孩子想什麼就說什麼)」。「千年田,五百主(指世事多變)」。「夫妻唔同心,無錢買燈芯(指家庭不和睦就興旺不起來)」。「父母鬥咬,奴囝相撈(指父母如常吵嘴打架,孩子也將學會鬥毆)」。「未學行,先學飛(諷刺學知識沒有先打好基礎、想一步登天)」。「平安當大賺(人有疾病,醫病養病要花去很多錢,如身體健康,在這方面不用花費,等於賺錢)」。「老實終須在(老實人終有好結果)」。「早田密,冬田寬(指早稻插秧要密些,晚稻插秧要疏些)」。
歇後語 「棺材底ngiou52鼠——除死人(指小孩調皮,鬧得父母沒辦法)」。「秀才讀弦詩——淥淥淖(六六尺)(指境況糟透了)」,「東司頭老石部——愈老愈臭(指越老越壞)」。「屁倉吊蛤虯——惹蛇(謂自惹麻煩)」。「鴨囝跳東司——趕夥(喻盲目跟別人走)」。「六月大菜——假有心(指虛情假意)」。「老媽宮粽球——食定正知(指食物要親口嘗過,才知道滋味如何)」。
除此之外,一些外地也有的事物,澄海方言則用與普通話差別很大的詞語來表示。如下毛毛雨叫「雨微微」,起霧叫「濛煙」,颱風叫「風臺」,波浪叫「湧」(音eng52 ),夏天叫「熱天時」,冬天叫「凝天時」、「凊天時」,熱水叫「燒水」,甘薯叫「番葛」,玉米叫「幼米仁」、「金繡米」、「田螺米」等。
(三)存在一些特殊的外來詞
古臺語 潮汕境域古為百越之地,原住民屬於百越支系。當漢族人外來入潮時,這裡還是古臺語區。澄海話中一些詞語系從古臺語吸收的,成為最早的借詞。「妳」,澄海話兩讀,指乳房或乳汁時讀[ni35],指奶媽或母親時讀[ni33]。《博雅》謂:「楚人呼母曰妳。」今閩北的福州、福安、福鼎等地也稱母親為[ni]。「擺」,澄海音[pai52],動量詞,意思為「次」、「回」、「趟」,如「先擺(那一次)」等。今布依語、壯語、侗語均謂「次」為[pai2]。「鬥」,澄海音[tau52],量詞,意思為「次」、「盤」,如「去過一鬥(去過一次)」、「行二鬥棋(下兩盤棋)」等。今布依語、壯語、侗語也謂「次」為[ta:u5]。「巴」,澄海音[pa33],用以構成魚名,如「巴毛」等。今壯語、侗、傣語「魚」的讀音為[pa1]。「個」,澄海音[kai55],略等於普通話的「的」,如「我個書(我的書)」等。今壯語、布依語「的」字讀為[ka:i5]。
外國語 澄海市旅居東南亞各國和港澳同胞眾多,往來頻密,也帶來一些外來語,如泰語、馬來語和英語等,成為外語借詞。如,「嗎擲」,潮音[ma52tan35],指逮捕。如「伊乞人嗎擲去(他被人抓去了)。」借自馬來語mata-mata,原義指警察。「亞鉛」,澄海音[a33ing55],鐵絲,借自馬來語ayan。「動角」,澄海音[tong35kak1],手杖,借自馬來語tongket。「五腳砌」,澄海音[ngou35k『a33kih1],指城市騎樓下的人行道。「龜裡」,澄海音[ku33li52],夥計,店員。在人家廠裡、店鋪裡打工,稱為「食龜裡」。「羅的」,澄海音[lo55ti33],一種圓粒的兒童餅乾。舒甲,澄海音[su33kah1],合意,喜歡。如「愛也勿,在人舒甲(要不要,就看人家喜不喜歡)。」馬來語謂合意、喜歡為suka。「逃隆」,澄海音[to551ong55],借馬來語tolong.意為饒恕。「隴」,澄海音[long2],作坊,加工場,如「菜隴(加工蔬菜的工場)」、「豉油隴(醬油廠)」等,源於泰語。
粵方言詞 廣東人大部分操粵語,廣州又屬省會,受其影響,澄海話中滲透不少的粵語詞。如「嚦」,澄海音[lehl],意為好,出色。如「支筆好嚦(這支筆很好)」。也作「嚦鬥」。廣州人稱人聰明能幹為「嚦」。「啱曬」,澄海音[ngang33sai11],意為很合適、剛剛好。如「撮錢用去到啱曬(這些錢剛剛夠用)」。用法與粵語完全相同。「夠力」,澄海音[kau212lak5],意為夠勁兒,很好。如「只副音響聽著就夠力(這套音響聽起來才夠勁兒)」。「畀面」,澄海音[pi52ming11],意為給面子。「車大炮」,意為吹牛,粵語與澄海話的詞義相同。
三、詞法
(一)實詞
名詞常用詞綴 前綴有「阿」[a33]和「老」[lau35]。「阿」常用在親屬稱謂、排行或姓名之前。如:阿林、阿李、阿公(爺爺)、阿舅(舅父)等。「老」也可以用在姓氏、名字和排行之前。如:老陳、老李、老傑、老三等。但「老」用於親屬稱謂之前,除「老兄、老弟」個別詞外,表示更高一輩的輩份,如老叔(祖父的弟弟)、老嬸(祖父的弟媳婦)等。
後綴有「夥」、「鬼」、「囝」、「頭」、「公」、「婆」、「母」。「夥」,音{hue 52 ],表示某類人的複數,如:媽人夥(娘兒們)、孥囝夥(孩兒們),也表示屬於哪裡的人,如「你底塊夥(你哪兒人)?」、「我汕頭夥(我汕頭人)。」「鬼」,音[ kui52],指某一類人,常帶貶義。如:「鹹澀鬼(吝嗇鬼)」、「痴哥鬼(好色之徒)」、「無頭鬼(吃飯狼吞虎咽者)」。用於善意諷刺和責罵小孩或熟人,則帶有親暱色彩。如「孥囝鬼(小鬼頭)」、「老實鬼(老實巴交的人)」、「白仁鬼(笨蛋)」。「囝」,音[ kian52],兒子,泛指子女,還可表示年紀小的,如「丈夫囝(男孩)」、「珠娘囝(女孩)」、「孥囝(小孩)」。用於親屬稱謂的合稱詞後面,帶親暱色彩。如「翁姐囝(小倆口)」、「兄弟囝(弟兄)」。表示某一類人則帶有輕蔑的色彩。如「日本囝(日本鬼子)」、「戲囝(演戲的)」、「賊囝(小偷)」。責罵小孩或朋友也用「囝」作後綴,帶親暱色彩。如「白仁囝(傻孩子)」等。指動物或事物的小。如「雞囝」(小雞)、「貓囝」(小貓),用在數量結構之後,表示數量少、程度淺或時間短。如:「一滴囝(一丁點兒)」、「一撮囝(一小點兒)」。「頭」,音[t『au55],表示某一特定的面或點。如「後頭(特指民居屋後的一小塊地方)」、「灶頭(鍋臺)」。表示某一特定的時段,如:「眠起早頭(清晨)」、「早頭(剛才)」。可表示物體的糟粕。如「豆頭(豆腐渣)」、「薯頭(紅薯渣)」。表示某一種人,帶貶義。如:「好食頭(軟弱可欺者)」。表示某種東西。如,「椅頭(凳子)」、「傢伙頭」。「公」指事物的大者。如:「碗公(大海碗)」、「蟻公(大螞蟻)」、「指頭公(大拇指)」。「婆」,讀[p『ua55],常用來指某類上了年紀的女人,帶輕蔑色彩。如「媒人婆」、「洗衫婆」 。「婆」還含有表示形體較大的事物的附加意義,讀[po 55 ]通常與性別無關。如「蠔婆」(大牡蠣 ) 、「笚婆」(裝魚蝦的大竹簍)。「母」作為名詞後綴,附加意義是「大的」、「主要的」。如「拳頭母(大拳頭)」、「桁母(棟梁)」。
名詞語素的特殊順序 澄海話中,有一些名詞的語素順序與普通話相反。表示帶性別的動物名稱如,「雞翁(公雞)」、「雞母(母雞)」、「貓牯(公貓)」、「貓娘(母貓)」。表示普通名物概念的名詞,如「人客(客人)」、「曆日(日曆)」、「鞋拖(拖鞋)」、「風臺(颱風)」等。
人稱代詞及其複數 澄海話人稱代詞的單數形式是「我」[ua52 ],「你」[lə52 ],「伊」[i33](他)。複數形式由單數形式+ng構成。即:ua52(我)+ng—-uang52(我們),lə52(你)+ ng—- nəng52(你們), i33(伊)+ng-- ing33(他們)。uang52 , nəng52和ing33還可再在後面加上「撮人」以示強調。第三人稱的「伊」還可直接加「人」來表示複數。第一人稱代詞還有包括式nang52和排除式uang52,分別與普通話的「咱們」和「我們」對應。如「uang52愛來去北京,你愛去咩(我們要去北京,你想去嗎)?」「nang52做一下來去北京,好咩(咱們一道去北京,好嗎)?」「nang52跟其他複數形式一樣,同樣可在後面加上「撮人」,以示強調。在澄海話中,「人」有時可用作第一人稱代詞,讀輕聲,近陽去。如「媽媽,伊拍人(媽媽,他打我)」。「你愛待你愛,人羅勿愛哩(你要自個兒要,我才不要呢)」。
指示代詞「只」和「許」及其變體 在澄海話中,常以「只」〔tsi52〕和「許」「hə52]來表示「這」和「那」。「只」[tsi52],為近指代詞,變體有「者」[tsia52];「許」,[hə52],為遠指代詞,變體有「hia52]。如「只段(這段時間,近來)」、「許陣(那時,過去)」、「只塊(這兒,這裡)」、「只個(這個)」、「者個(這樣)」。
兩種特殊的形容詞 澄海話的單音節動詞(包括情態動詞),可以重疊而為形容詞。如:變——變變(翻了臉的樣子)、哭——哭哭(哭喪著臉的樣子)、飛——飛飛(形容不專心聽的樣子)、咬——咬咬(食物粘牙、不很熟的樣子)、願——願願(甘心情願的樣子)。澄海話的動詞重疊式形容詞不可以帶賓語,如「看看書」、「唱唱歌」。澄海話這類動詞一經重疊,詞性發生改變。即使重疊前是個及物動詞,重疊後也不能帶賓語。只能說「變面(翻臉)」、「流鼻(流鼻涕)」,而不能說「變變面」、「流流鼻」。能願動詞重疊後也不再能用於動詞之前表示情態。只能說「願去」、「好寫字」,不能說「願願去」、「好好寫字」。澄海話的一些名詞也可以重疊為形容詞。如:母——母母(老實、慈祥的樣子)、貓——貓貓(垂頭喪氣的樣子)。
形容詞重疊式 澄海話的形容詞重疊式常見的有「AA」、「AABB」、 「ABAB」、 「ABB」 、「AxAx」和「AxyAxy」等形式。「AA」式如「紅紅」、「圓圓」。「AABB」式如「四四正正」、「斯斯文文」。「ABAB」式如「四正四正」、「懸大懸大(又高又大)」。「ABB」式如「四正正」、「悽慘慘」。「AxAx」式如「黃1i33黃1i33 」、「病he33病he33(病蔫蔫的)」。「AxyAxy」式如「長ko331o55長ko33lo5 (橢圓形的)」、「圓pa 33lau33圓pa331au33 (圓鼓鼓的)」。
像聲詞後綴及衍生音節 澄海話的像聲詞,大都帶有一個後綴「叫」。如「呼呼叫(風聲)」、「ts『ih1 ts『oh1叫(匆促貌)」。
後補式動詞短語強調式 澄海話的單音節動詞常帶上「掉」、「死」、「破」等,以表示動作行為的目的和後果。表示強調時可以重複,或者在短語前面加上一個特殊音節。如踢[t『ak1] ——踢掉——踢踢掉——t『ik1踢掉、賣[boi11] ——賣掉——賣賣掉——bing11賣掉。
副詞與否定性合音詞 表示時間、頻率和範圍、程度恰到好處的副詞有「啱啱」、「堵堵」和「合合(音[kah1])」。意思為「剛剛」、「恰好」。表示肯定的副詞常用的是「硬虎」、「定著」,意思為一定、肯定。如「我定著愛去」、「伊硬虎有來」。表示程度的副詞有「過」、「狼戾」,相當於「很」。如「伊過(狼戾)聰明」。可用來替代「過」、「狼戾」的習慣說法還有「死父」、「無父」、「死人」、「死絕」、「棺柴」等。表示否定的副詞有「無」、「未(未曾)」和「唔」。「無」等於普通話的沒、沒有。如「我無想(我沒想)」。「未」或「未曾」用於表示未然,意為「還沒有」。如「我未食(我還沒有吃)」。「唔」則略等於「不」。如「我唔食(我不吃)」。
數量詞特殊結構和用法 數詞「一」在數量短語的開頭時一般可以省略,如「一千元」說成「千元」,「一角五分」說成「角半」。如果數位在3位以上,除開頭的「一」之外,後面表位數的名量詞也可省略,如「一百六十」說成「百六」。約數常以「約母量」(副詞)來表示,相當於普通話「大概」。如「只擔粟約母量有160斤(這擔稻穀約有160斤)」。餘數的表示法主要是在數詞之後加一「外」或「出」、「k『iou33」來表示,相當於普通話的「多」、「餘」等。如「他有50多歲」可以說成「伊有50外(出或k『iou33)歲」。序數和基數的「1」和「2」在語音上有差別,作基數時念[tsek5 ] 和 [no35],實際上本字是「蜀」和「兩」;作序數時念[ik1]和[zi35] ,本字是「一」和「二」。
(二)虛詞
介詞 「個」[ kai55],主要表示動作行為涉及的對象,略等於「跟」、「對」和「向」。如「我早就個你呾過(我早就跟你說過)」。表示動作行為相關的對象。如「你孬個阿弟相爭物件(你不能跟弟弟爭東西)」。表示動作行為服務的對象,略等於「替」、「為」和「給」。如「累你個我剃個頭(勞駕給我理個髮)」。表示動作行為支配的對象,常用在處置句中,與「把」、「將」相近。如「我~你頓死(我把你揍死)!」。「合」,[kah1 ],常用來表示對象,作用與[kai55]相近。表示動作行為相關的對象,略等於「跟」、「同」。如「我合你來去廣州(我跟你一起去廣州)」。「對」主要用來表示處所、方向,也可用來表示處置對象。表示動作行為所涉及的目標,略等於「朝」、「向」。如「伊對我個心肝頭生捅(他用拳朝我的胸口猛打)」。表示動作行為終止的處所。如:「伊行對公園入去(他朝公園走了進去)」。表示動作行為經過的途徑、方向。如「愛去特區著行對底塊去(到特區得朝哪個方向走)?」。「對」也可以用來表示處置對象。如「伊對只豬個伊掠去賣(他把豬給賣了)」。澄海話中,常用「分」[pung1]、「乞」[k『əh1]、「互」[hou11]來介紹或表示動作行為的主動者,在被動句中充當狀語,作用跟「被」、「給」相同。如「伊分人拍死去(他被人打死了)」。「分」、「乞」與不定指的賓語結合構成的被動句,有時表示的是一種「自動」意義。如「片牆分伊倒落去(那堵牆倒了)」。「過」在句子中常用來表示比較對象。如「伊大過我(他比我大)」。「掠」、「挈」、「擎」。「掠」,澄海話中可作為虛詞,表示動作行為所憑藉的工具或條件,與「用」、「拿」相近。如「伊掠枝槌對我生拌(他用棍子朝我猛打)」。「掠」還可表示處置對象,略等於「把」、「將」。如「伊掠人睇作敵人(他把我們看作敵人)」。表示動作行為所憑藉的工具或條件還可用「挈」來替代。「挈」,音[k『ieh5]。方言字寫作「扌克 」。如「你孬掠枝刀四散比(你別拿著刀亂比劃)」。[ts『ak1],和「跟」、「同」意義相近。如「我個是[ts『ak1]你呾耍個(我那是跟你開玩笑的)」。
連詞 「合」音[kah1],與普通話的「和」、「及」等並列連詞相同。如「只次來三人:老李、阿傑合我(這次來了三個人,老李、阿傑和我)」。「合」有時還可用在複句的後一分句中,表示轉折意義。如「我勿拍你囉好死huan33,你~來只塊罵我(我不打你就便宜了你了,你還敢在這兒罵我)」。「哩」,表示假設關係,意同「如果…就…」,常用在緊縮複句中,而且往往是兩個緊縮複句並用。如「你愛哩來,勿哩歇(你如果要,那就來吧;不要,就算了)」。表示轉折關係,與「卻」作用相近。如「恨哩恨不會死,惜哩惜唔起(恨他,也沒能讓他死掉;疼他,他也沒就此成人)」。「錢哩無錢,稚哩不會稚(要錢沒錢;漂亮也不算漂亮)」。表示轉折關係,與普通話的「雖然」語法意義相近。如「好哩好,就是過貴(好雖然好,就是太貴了)」。表示承接關係,意同「就」。如「來哩待伊來,驚怎呢(來就讓他來吧,怕什麼)?」[a33]連接表示正、反或肯、否定兩方面的詞或短語,如「有[a33]無」、「愛[a33]勿愛」、「好[a33]孬」、「是[a33]mi35」等,略同於「還是」。[a33]還可用於選擇疑問句中,連接表示提供選擇的兩個方面的詞或短語。如「你贏~是伊贏(你贏還是他贏)?」澄海話常用「頭…頭…」表示並列關係,語法作用與「一邊(面)…一邊(面)…」相同。如「伊頭行頭哭」(他邊走邊哭)」。「做」,可用來表示假設關係,其意思與「如若」、「如果」相同。如「做你家己去,你就知慘(假如你自己去了,你就知道厲害)」。「雖是…是呾…」,用作關聯詞來表示轉折關係,其作用與「雖然…但是…」相同。如「伊有錢雖是有錢,是呾鹹澀死(他雖然有錢,但吝嗇得很)」。「倒轉」,音[to212-42təng52],「顛倒」,音[ting33to212],澄海話中常用作連詞,表示轉折關係,與「反而」、「卻」相同。如「我無罵你囉老實死huan33,你倒轉(顛倒)來罵我(我沒罵你就算老實了,你反而來罵我)」。「唔單(唔清、唔肯)…還…」,澄海話常用作連詞,表示「不但…而且…」、「不僅…還…」的遞進關係。「唔哩」,音[m35-21li33],用來表示選擇關係,相當於「或者」。如「唔哩去廣州,唔哩去上海,在你選」。「a11唔」或「a11無」,常用來表示假設關係,意思與「否則」、「不然的話」相同。如「a11無哩我來去(不然的話,還是我去吧)」。「你著落力讀書,a11無就考唔著大學」(你要努力讀書,否則就考不上大學)。「先…了正…」,用來表示「先…然後才…」的承接關係。如「我先改好了正繳乞你」(我先改好以後再交給你)、「連…勿愛呾…」常用來表示遞進關係,意為「連…何況…」。如「伊連只汽車囉乞你,勿愛呾只兩個銀」(他連汽車都送你,別說這幾個錢)。「勿愛」,可以單獨用在複句的後一分句中,表示目的關係,與「以免」、「免得」作用相近。如「你還是去好,勿愛加下唔赴」(你還是走吧,別趕不上了)。「愈…愈…」,常用在緊縮複句中,用來表示連鎖關係,意同「越…越…」。如「伊愈食愈肥(他越長越胖)」。
助詞 「個」音[Kai55],常用做結構助詞,作用與「的」相同。「個」可以用來表示偏正關係,如「我個書」、「伊個筆」。還可以用來構成「kai55字結構」的短語。如「只本書我個(這本書我的)」。「到」和「來」,都可以用在兩個詞或短語之間,略同於「得」。但「到」和「來」又有區別,「到」表示程度,而「來」表示狀態。如「伊生雅到死絕(她長得美極了)」和「伊生來雅絕(她長得很美)」。「在」,音[to35],變體為[1o35]。常附著在動詞前面,表示動作行為正在進行中。如「伊在許塊[Io35]耍(他正在那兒玩)」和「伊在食堂[Io35]食(他正在飯堂吃飯)」。「定」,常用來附著在動詞的後面,表示動作行為的持續和深入。如「食定正知好食」(慢慢品嘗才知道好吃)。「著」,用在動詞的後面,表示動用作行為剛發生便引起反應。如「條歌聽著好好聽(這首歌聽起來很好)」。「去」,附著在形容詞或動詞之後,表示狀態或動作行為的「已然」。如「個碗扣破去(碗摔爛了)」。「呾」,作結構助詞,主要用來連結兩個謂詞性成分,表示述賓關係。如「你想呾愛去就有(你以為想去就可以去)」。
語氣詞 [me21],常用在是非問句中,表示未知而問的語氣,作用略等於普通話的「嗎」。如「你愛去北京[me21](你要去北京嗎)?」[hen21]或[han21],用在是非問句中表示疑問,但疑問語氣較輕,常常是發問者對發問內容已有所了解,只是為了證實而問,作用近於普通話的「吧』。如「你愛去北京[me21](你要去北京吧)?」[ne21]用來表示特指問的語氣,與「呢」相近。如「你著繳錢,了我[ne21](你要交錢,那我呢)?」[no21],用於分句句末,表示陳述語氣。如「你看人[no21],讀書若強(你看他,讀書這麼聰明)」。用於句末,表示感嘆語氣。如「你還唔知伊若有錢[ne21](你還不知道他多有錢哪)!」用於句末,表示祈使語氣。如「你勿愛睬伊[me21](你別理他)!」「嘍」,音[lou212],用在句末,表示陳述語氣,略同於「了」。如「我來汕頭六年嘍。」[oi35],常用在稱謂詞語後面,表示感嘆語氣或祈使語氣,與「啊」差不多。如「拏夥[oi35],來食啊(孩子們,吃飯啦)」。「哩」,用作語氣詞,用在句末,表示陳述語氣。如「你睇著好就買哩(你覺得不錯那就買吧)。」若用在主語與謂語中間,表示舒緩語氣。如「我哩唔去」(我麼,不去)。[ne35],常用在形容詞前表示強調語氣。如「伊生來[ne36]懸懸(他長得高高的)」、「個袋[ne35]重重(這口袋沉沉的)」。
嘆詞 [oi35],應答詞。如,甲:「阿林!」林:「嚄,乜事?」「嚄」,作為嘆詞,表示驚訝或反感,音讀升調[ua35]。如「嚄,你好只生在物(好哇,你居然這樣幹)!」「嚄」表示驚嘆時,音讀低降調[ua21]。如「嚄,尾魚一回只大(啊,這條魚這麼大)!」「呀呸」,音[ia55p『ai52],表示鄙視,也作「呀呀呸」。如「呀呸,底人癮你個(呸,誰要你的)!」「哼」,音[hng52],表示憤怒和鄙視。如「哼,等下你就知死(哼,等一下你就知道厲害)!」
此外,澄海話還常用一些短語來表示感嘆。大致有兩類:一類用來表示驚嘆,與普通話的「天啊」、「糟啦」差不多。如「我父oi35,一回只貴」(天哪,這麼貴)!」「我慘,張飛機票放掉在家裡」(糟了,飛機票忘在家裡了)!」另一類是用來表示不以為然。如「雨來了,底人個你呾我無在(咳,誰跟你講我不在)?」又如「蛇咬了,底塊有者事(咳,哪裡有這事)?」
四、句式
(一)比較句
澄海話比較句的常用句式是:第一種為「甲+形容詞+過+乙(比較對象)」。如「伊大過我(他比我大)」、「你輕過我(你比我輕)」。「過」也可省略。第二種為「甲+合+乙+平+形容詞」。如「伊合我平大(他跟我一樣大)」。「我合伊平重(我跟他一樣重)」。「平」字疊用,表示比較結果絕對相同。如「伊合我平平大(他跟我絕對一樣大)」、「我合伊平平重(我跟他一樣重)」。第三種為「甲+無(有)+乙+hien212(tsie212)+形容詞。」這是一種用來表示「比不上」或「比得上」的句式。如「我無伊hien212大(我沒他那麼大)」、「我有伊hien212重(我有他那麼重)」。如果比較對象近在眼前,也可用近指代詞[tsie212]來代替。如「我無你tsie212大」(我沒你這麼大)」、「我有你tsie212重(我有你這麼重)」。
(二)處置句
澄海話的處置句中,要用量名結構把處置對象置於句首,後面才是「介詞+代詞(復指處置對象)」的詞組,帶有祈使語氣。如「尾魚kai55-11伊掠去煮(把這條魚拿去煮了)」、「只牛kai55-11伊牽去口(把這頭牛拉到外面去)」。另一種處置句式是用「對」做介詞,句首必須出現主動者,這種句式是一種陳述句。如「伊對只牛生踢(他把那頭牛狠狠地踢)」。「對」和「個伊」有時可以用在同一句子中以表示「強調處置」。如「伊對只豬個伊掠去賣(他把豬給賣了)。伊對片牆個伊畫到烏烏(他把那堵牆給塗得黑黑的)」。處置式也不一定都得用介詞來說明處置對象,有時可以用普通句式來說明處置的情況。如「只豬(個伊)賣掉去(那頭豬賣了)」、「撮碗(個伊)放來只塊(碗放在這裡)」。
(三)被動句
澄海語言的被動句式用來表示主動者的介詞有「乞」、「分」或「互」等,後面的介詞賓語不能省略,非有不可。如「間厝乞人拆掉去(房子被人拆掉了)」。有時被動句式也用來表示自動意義,如「片牆乞伊倒落去(那堵牆倒塌了)」、「個人乞伊死去(那個人死了)。」
(四)疑問句
澄海話的特指問句中,常用的疑問代詞有,「怎呢」,[tso212-42ni55],怎麼,為什麼。「底」,音[till]什麼,哪裡。「底塊」,音[tillko212]哪兒。「底乜個」,音[tillmihlkai55],什麼。「底天時」,音[tillt『iang33si55],什麼時候。「怎生(樣)」,音[tsai35-21sen33(ienll)]怎樣。是非問句分為兩小類:第一類是用疑問語氣詞「han21 」或「me21 」來表示,如「你愛去汕頭me21 (您想去汕頭嗎)?」第二類是用結構助詞「a33」跟肯定或否定情態動詞或形容詞結合來表示,如「有a33無」、「會a33不會」、「畏a33勿畏」、「好a33孬」、「是也勿是」。
(五)「去」、「來」句
澄海話的「去」、「來」作為及物動詞,直接帶地名為賓語。「來」,如果音讀為[lai55],便用本義,作動詞用。但如果讀[lai52],便是「去」的意思。如「我愛[lai]52廣州(我要去廣州)」、「我愛轉[lai52]內(我要回家去)」。「來52」可能是「[lai 52 ]去」的省略,只用於第一人稱主語或第一人稱參與行動的句子中,不單獨用,如不能講「伊[lai52 ]去北京」、「你[lai 52 ]去上海」。
(六)「有」字句
「有」有一種特殊用途,即用在動詞之前,表示動作已經發生過。如問:「你有去睇電影a33無(你去看電影了嗎)?」答:「有,我有去睇(看了,或去了)。」問:「你有tsahl錢來a33無(你帶錢來了嗎)?」答:「有,我有tsahl錢(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