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告別張雨生時代——評張惠妹《偏執面》

2021-01-16 華語流行音樂測評室

「第26屆金曲獎」專題測評之

張惠妹《偏執面》

入圍獎項:最佳國語女演唱人,單曲《偏執面》入圍年度最佳歌曲


主評人評分:7.5分

主評人推薦指數:★★★

主評人推薦曲目:《狗》


《偏執面》這張專輯,如果要打分,製作上我想默默標上7.5分——前後半張都不乏驚豔出彩的曲目,如《三月》和《狗》,但後半張的舞曲設計與前半張有些脫節,造成整體的虎頭蛇尾,如《Booty Call》和《飛高高》都是保守完成,專輯「概念」完整性不夠。


但在情感上,我願意給10分!因為這讓一個老歌迷看到了,張惠妹在張雨生之後、在華納之後、在三月不減肥六月徒傷悲的乏木累以後,完成了一次驚險卻相當成功的轉型!在這張專輯裡,我最喜歡的就是那首《狗》——迷人、玩味、放縱,用一隻狗的視角冷眼觀察劈腿者,表達無辜的感傷,歌詞、唱法、編曲在第一、第三人稱上的反覆變換給了這首歌極大的視覺效果,展現了一個全新的、無比驚豔的阿妹!尤其是這兩年華語樂壇充斥著動次打次和各種文盲小清新,《狗》簡直彌足珍貴。

李宗盛曾說,張惠妹是「華語樂壇最後一個所謂的天后」,張雨生則被稱作她的恩師。從96年《姐妹》這張專輯起,兩人便開始了穩定的合作——張雨生作為製作人,將阿妹身上狂野、溫柔、甜美、充滿生命力又敏感好強的聲音特質挖掘得淋漓盡致,而這種複雜的特徵,成為她難以模仿的個人特色。妹式情歌和妹式舞曲成為各大KTV、好聲音選秀舞臺的必點金曲,然而時至今日,我看到的都是東施效顰之作,模仿者往往只模仿了狂野卻遺忘了甜美和溫柔,又或者只有敏感、感傷卻完全忽視了骨子裡的「好強」——例如將《BAY BOY》《姐妹》《牽手》《當我開始偷偷地想你》演繹成音量比拼,模仿西方歌手大粗嗓的狂吼,或將《聽海》《原來你什麼都不想要》《哭不出來》唱成小女人的反目撒潑飆高音。

在《姐妹》《BAD BOY》兩張白金專輯之後,阿妹在華語歌壇的天后地位已是毋庸置疑,"狂野而複雜"成為大眾給阿妹風格的標籤。以至於在張雨生97年意外逝世後,阿妹固然加盟華納,也做出了像《真實》《也許明天》這樣曲風多變的專輯,但人們對她的印象並沒有改變,談及金曲,依然是豐華時代張雨生製作下的她。作為對恩師的尊重,這個時期的阿妹似乎也有意停留在張雨生的陰影中,她自己擔任製作人的專輯《也許明天》中《愛是唯一》《只愛高跟鞋》《娜魯灣情歌》《你好不好》都是一貫的保險。個階段她最亮眼的嘗試,是與王力宏合作的《火》,將流行的電子舞曲加入搖滾,又帶有復古的funk,狂野之外開始出現曖昧的性感。

後來,張惠妹嘗試與眾多大牌音樂人合作,諸如周杰倫、林俊傑等,05年的她一度陷入低谷,《我要快樂》是最後一次中規中矩的嘗試,延續妹式情歌路線,定位在"簡單的私房情歌"。從那以後,阿妹"天后"二字之前籠上了"一代"的過氣光環,當人們談起她,都是崇拜她的經典曲目,而非讚美她的新歌。即使對於一個天后級歌手來說,十年之內若沒有"突破",一代也就真的過去了。

09年的《阿密特》終於迎來突破,甜美、溫柔、敏感複雜妹式情歌在加入EMI被大膽改造,她用自己卑南族的名字表達另一個音樂身份——原生、放肆。這張融合了重金屬、朋克、民族古調的搖滾專輯雖然拿下了2010年五項金曲獎,卻讓我這個老歌迷很不適應。當然,即使沒有那麼討喜,阿妹至少開始放下張雨生時代的那個「天后」包袱,嘗試定義新的自己。


從五燈獎的選秀歌手、到張雨生的天后,最後來到百代成為總監、偏執的製作人,我們終於迎來了阿妹的下一個階段——做表達自我的音樂,不再拘泥於"一代天后"的定位。

如果允許文末吐槽,我不得不說剛看到《狗》這首歌的名字時,我以為請到了劉震雲老師來寫詞。


主評人:M-lin(一邊唱歌一邊創業的非典型巨蟹)


參評人短評輯:


格俐瑪:評分5.0,推薦指數★★☆,推薦曲目《狗》《三月》


《偏執面》顯然是一張放大編曲而削弱演唱的歐美復刻品,幾乎每一首歌的編曲都可以找時下歐美天后的對應物。論概念,前半張專輯似乎還力圖呈現「偏執面」的黑暗色彩,後半張則完全跑偏,舞曲紛至沓來,搞不清狀況,有種「別想不開/跳起來HIGH」的降維效果。
最驚豔的還是那首《狗》,以「撞見男友出軌」的戲劇性場面開始,通過狗的視角來重寫一場最無趣最日常最狗血的情感糾紛,主歌與副歌的旋律線條變換切合著視角的轉換,增加了自嘲的反諷效果。相對而言,專輯中的其他作品都顯平庸,如《飛高高》所進行的雷鬼樂嘗試固然值得激賞,可是複雜度與成熟度遠不如《阿密特2》中的金曲《牙買加的檳榔》,又如《都對也都錯》,編曲實在像極了《HALO》,但態度又太過溫和。
在電影拍攝中,有一種片子叫「墊場戲」,也就是兩個大製作之間的過渡小製作。我想,《偏執面》就是這樣的「墊場戲」,只能權當為《阿密特2》熱身吧。

奚牧涼:評分5.6,推薦指數★★★,推薦曲目《這樣你還要愛我嗎》

明說了吧,我不喜歡這張專輯,如同我不喜歡現在臺灣許多粗製濫造的商業專輯一樣。同名曲《偏執面》之前是臺式情歌,老套;《偏執面》之後是電音快歌,難聽。這讓我們不禁思考,下面哪一種行為更令人煩厭:無新無奇不鹹不淡的老掉重彈,還是強學歐美假裝時尚的東施效顰?我的答案是,後者。因為臺式情歌在華語圈好歹還被證明過成功,而電音快歌(被pop化了的)在歐美也還是麥當勞一般的「快銷品」。
張惠妹是位很優秀的歌者,可惜她不諳創作,作品質量的決定權便握在別人手裡。於是結果就只能如她的體重,一會可觀(聽),一會不可。

Spencer:評分7.0,推薦指數★★★☆,推薦曲目《這樣你還要愛我嗎》《狗》

一張相對完整、可聽性強、技術和表達都達到相當高度的專輯,「偏執面」的立意對於當下主流聽眾和非主流聽眾都能很好地命中。從第一首歌律動性極強的大鼓點節奏開始,高山低谷急浪緩流一氣呵成,演唱技術和音樂的完整度都達到相當高的水準。後半段若干首歌加入了舞曲元素帶來跳tone感,是「偏執面」的外延?還是對「偏執面」的解脫和破壞?這可能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以律動開始,以high起來結尾,中間包含著偏執面的各個部分和角度,也是一種成立的方式。
《這樣你還要愛我嗎》:技術和表達都達到頂級的歌。洶湧磅礴的情緒心念,穿雲拔地的技術高度,細枝末節的完美處理,鑄就了這首從人間掙扎俯向地獄的黑雲壓城之作。
《狗》:有張惠妹和阿密特合體式的「大女性主義」,有視角豐富而內容飽滿的結構;有感染力和魔性爆棚的旋律線,有富有煽動性的律動性和節奏感。聽了很容易停不下來。


測評結果:

張惠妹《偏執面》

綜合評分:6.3分

推薦指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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