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勇醫生:我不再糾結於那個人為什麼要殺我

2020-12-22 騰訊網

來源:鳳凰網讀書

2020年1月20日,北京朝陽醫院眼科發生一起暴力傷醫事件,震驚全網。受害醫生陶勇左手骨折、神經肌肉血管斷裂、顱腦外傷、枕骨骨折,兩周後脫離生命危險。

4月,陶勇醫生出院,5月重新出診。隨後,我們在媒體採訪裡看到的陶勇醫生,溫柔、真實、通透,展現了讓所有人為之動容的醫者仁心。

在新出版的文學隨筆集《目光》裡,陶勇回顧那起傷醫事件時,將其稱為自己人生中的「至暗時刻」。但,「既然決定活下去了,那就要迎接更激烈更殘酷的戰鬥,這個準備我是有的。」

01

2020年1月20日,臨近春節,醫院裡依然人滿為患,儼然沒有任何節日來臨前的氣氛,病痛不會因為任何節假日而放緩它的腳步。

早上臨出門時,妻子叮囑我,母親今晚準備了我最愛吃的香菇米線,讓我早點回家;同時,車子的電瓶出故障也有一陣子了,需要早點修,以備春節期間使用。我答應了。事實上,我也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兌現這個承諾。好像家是我唯一可以撒謊的地方,在醫院,我是一絲言語上的誤差都不敢有的,因為對每個病人來說,醫生的任何一句話都有可能讓他產生無限猜想。

今天是我出門診的日子,坐到就診臺後,我查了一下今天的門診量,比昨天還多十幾個,護士跑過來和我說,還有幾個病人請求加號。我笑了一下,香菇米線看來是吃不成了,能多讓幾個病人踏實地過年也不枉母親的一番苦心。

整個上午看診還算順利,看了有一大半的患者。我心裡不禁有些舒暢,想著也許晚上能趕回去吃飯,所以我中午沒去食堂吃飯,想下午儘量早點開診,就簡單地泡了一包方便麵,吃完後稍微休息了一會兒,大概一點鐘便開診了。

下午的第一位患者,雙眼紅得像兔子眼睛,一問才知道,是因為玩電腦遊戲熬了幾天幾夜沒睡覺。我叮囑他多休息,給他開了一點消炎藥。有心說,這樣的病完全沒必要大費周章跑到這裡來看,任何一個小門診或者社區醫院都可以診治。但又一想,對於患者來說,他們也無法判定病情嚴重與否,往往會往最壞的方向去想,他們來了也是求個心安。

第二位是老患者了,結核引起的眼底損害,八年了,病情一直反反覆覆。患者老家醫療條件不行,便在北京的一家海鮮餐廳工作。一開始我以為他是廚師,後來才知道是電工,包吃包住,一個月三千元。我心下感嘆真是不容易啊,便照例把他的掛號費退了。聊起來才知道,為了多賺一點春節期間的加班費,他今年不準備回家過年了,我於心不忍,便把上午患者送來的一袋小米轉送給了他。但願他在北京過的這個年,能順遂溫暖。

第三位是複診患者,她是一位投資人的母親,之前因為眼睛發炎找不出原因,心急如焚;後來視力變得越來越模糊,幾近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輾轉各地找到我這裡。我為她安排了眼內液檢測,今天的結果顯示病毒抗體滴度顯著升高,證實了我之前的判斷,眼病的病因終於找到。

第四位是個年輕的女患者,由她母親陪同,病情比較複雜,雙眼在一周的時間內快速失明,同時伴有頭疼耳鳴。她們拿著過往厚厚的一沓病歷和報告,我挨個兒認真翻了一會兒,想找出其中的關鍵問題。這時候,我隱約看到有一個人進了診室,徑直走到我的身後。我也沒多想,這樣的情況在醫院太過常見——雖然有導診護士,但有時病人也會趁其不備跑進來插隊問診。

然而猛然間,我感覺後腦遭到狠狠一記重擊,就像被人用棒球棍用力砸了一下,整個腦袋磕到辦公桌上,頭嗡的一下,一種木木的昏眩感襲來。我下意識抬手護住頭,那時我的右手還拿著病人的病歷,所以本能地用左手向後腦摸去。緊接著又是一擊,力度更勝之前,我聽到旁邊的病人大叫一聲,這才意識到我被襲擊了,便慌忙站起來往外跑。原本我的工位是靠近門的,但為了便於查看影像片子,我特意把座位調到了離燈光箱更近的右側位置,沒想到對逃離造成了阻礙。

我甩脫周邊的人和物,衝出來直奔樓梯處,樓道裡瞬間傳來厲聲尖叫,人群四散。我眼睛的餘光看到自己的白大褂已是殷紅一片,頭還在嗡嗡作響,眼前金花閃爍,耳內轟鳴,整個人像吃了迷藥一樣暈眩。我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身體,拼命奔跑,實則這個過程不過十幾秒鐘。我跑到樓梯口的拐角處發現這是一個死胡同,剛要轉向,對方已完全近身,電光石火之間,我看到他手裡拿著一個明晃晃的兇器,便本能地抱住頭顱,重擊再次襲來,我整個人被擊倒在地。我大聲呼救間,看到一個白色身影撲了過來,同那人扭打在一起,我趁機爬起來往扶梯處跑去,跌跌撞撞跑下扶梯。這時我已經神志不清,迎面看到一位護士,她驚愕地看著我,然後迅速扶起我,連扶帶背地將我拖進一個辦公室,然後將門反鎖。

她又驚又急,對我說:「您受傷了,趕緊躺下!」然後扶我躺在辦公室的看診床上。我整個人在驚嚇之餘,還算冷靜,我看到她麻利地拿出酒精、紗布、剪刀開始為我消毒包紮。這時我才看到我的雙臂和手已血肉模糊,左臂和左手上的肉翻卷開來,露出白骨。

02

事發太過突然,很多細節已記不清楚。事後在恢復的過程中,我才陸續了解了整個事情的經過。對方提的是一把大型菜刀,非常沉重鋒利,我在就診室就被砍了兩刀,一刀在我後腦部位,另一刀就是我的左臂小臂處。在我奔逃到樓梯拐角處時,我被砍翻在地,那時我的後脖頸又中一刀,左手可能在下意識擋刀時被橫著劈開,右臂也中了一刀。

而在這短短的幾十秒鐘裡,同在診室的一位志願者為了喝止行兇者,在我跑出去後,後腦被砍了兩刀;而一位正坐在診室門口候診的病人家屬的手背,也在為我阻擋行兇者的時候挨了一刀。

那個衝出來與歹徒英勇搏鬥的,是坐在我斜對面診室的楊碩大夫。當時他聽到樓道裡的異常聲響,第一時間跑了出來,正看到鮮血淋漓奔逃的我。他下意識就追了上去,追到樓梯拐角處看到已經倒地的我正被歹徒揮刀亂砍。用他的話形容,我發出的聲音是他從未聽過的悽厲的慘叫聲。他二話沒說就撲上去抱住了歹徒,歹徒扭身甩脫,一刀衝他劈下,他頭一躲,刀鋒劈到他的頭部左側,眼鏡碎裂在地上,左耳被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

正是他的阻擋給了我逃命的時間,歹徒甩脫他後繼續向我奔逃的方向追去。楊碩大夫赤手空拳,便跑去衛生間一把奪下正在打掃的工人手裡的拖把就又追了出去。此時整個七樓已經空空蕩蕩,人群早已奔逃到各處。他看了一下手裡的拖把,根本沒有殺傷力,就扭身進了一間診室抄起一把椅子。

在我奔逃的過程中,因為失血太多,身體發軟,根本跑不過歹徒。這時又有一個人衝了過來,他姓趙,是一名快遞員。他看到滿身是血的我,下意識地抄起過道上的廣告牌衝上來與歹徒對峙。後來我也是通過警察的筆錄才得知了他的存在,他一直同歹徒英勇對抗,還不時地勸歹徒冷靜,直到我跑得沒蹤跡了,歹徒才坐下來說:「你報警吧。」很快,值班的保安人員聞訊趕來控制住了歹徒。這位趙姓兄弟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沒有他,我也不會死裡逃生。

我被緊急推往了急救室,開始手術,打過麻藥,我就進入了昏迷狀態。

03

事後我才知道,當時院長知道消息後,第一時間緊急聯繫了相關醫室的同事,他們或從診室或從病房趕來為我救治,積水潭醫院的陳主任也接到了我院的求助電話,從積水潭趕過來。

手術持續了約七個小時,在這期間,幾位醫師同院領導商量了手術方案,開始進行各處傷口的縫合與處理。我的左臂與左手受傷最為嚴重,神經、肌腱、血管兩處斷裂,而陳主任正是手外傷的專家,果斷做出了救治方案。

那時我妻子也從新聞上看到了消息,通知了我的父母,兩位老人坐地鐵來到醫院,我可以想像他們的心情是何其恐慌。相關領導也得到消息趕到了醫院,他們安撫了我的父母,讓他們暫時放心。

我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的中午,麻藥的藥勁兒還未散去,整個人暈暈沉沉,不知道身在何方,只覺得腦袋像被套了一個堅硬的鐵殼,勒得頭痛欲裂。

等再次清醒,我才慢慢恢復意識。我躺在ICU(重症監護病房),頭上纏滿紗布,身體被固定在床上。透過白色紗布的縫隙,我看到我的兩條手臂被套上堅硬的石膏,身體一動不能動,頭頂上方掛著輸液吊瓶,藥水不緊不慢地滴落。

這些,是在我之前的二十年中太過熟悉的場景,而今天我才有機會特別認真地觀察——白色的屋頂上有幾個黑色的斑點;明黃的白熾燈照得整個房間通明空曠;輸液管裡的滴液,先是慢慢凝聚,然後形成一顆結實的水滴,掙脫管口的約束重重地滴下,悄無聲息地流入我的身體。

我無數次見過躺在ICU的病人,知道他們的痛苦,更懂得他們求生的欲望。然而,當我自己實實在在地躺在這裡,才真正刻骨地體會他們的感受。

我為什麼會躺在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我的父母、妻兒他們在哪裡……我通通不得而知。

我被劇烈的頭痛折磨著,也無暇思慮更多。這種疼痛不像平時的疼痛有清晰的位置來源,而是一種又漲又暈、仿佛是一團黑雲死沉死沉地壓在頭上的感覺。後來聽護士說,那時我的頭腫脹得比平時看起來大了一倍。

這種疼痛讓我如在煉獄,這是一種持久的、完全沒有緩解意向的疼,我昏昏沉沉、半睡半醒,其間不時有護士和醫生過來查看以及問詢,我都記不太清楚。我全身心地同疼痛做著鬥爭,只覺得時間過得異常緩慢,仿佛是一個人在煉獄中獨自煎熬。

一直到第三天,我的狀況才漸漸好轉,同時也得到了各方的慰問。只是此時我呼吸困難、氣力微弱,也難以表達太多。楊碩大夫在被搶救後也被安排在了病房,他放心不下我,偷偷跑過來看我。我看到他頭上的紗布,心裡痛楚,想流眼淚,但似乎連流淚的力氣都沒有。我們就像一起經歷了生死的戰友,目光相對,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主治大夫告知我我已脫離生命危險,讓我放心。事實上,我還沒有想到這個層面,疼痛讓我只有一個念頭,就是睡過去。

迷迷糊糊中,我看到妻子來了,她沒有我想像的那樣悲傷,就好像我們平時見面一樣。她笑著對我說:「你知道嗎,你都上微博熱搜了。」這個傻姑娘,也真是符合她的性格,大大咧咧、簡單直接。我苦笑了一下,特別想問她家裡的情況,可是此時我完全沒有力氣開口。她好像知道我要問什麼,柔聲地告訴我,女兒暫時拜託朋友照顧,父母也安頓好了,一切都好,讓我放心。我心酸不已,但也動不了,只能向她眨了眨眼。我能想像家人們是經歷了一場多麼大的震蕩,妻子紅紅的眼眶出賣了她的樂觀,我知道她一定晝夜未眠、哭了很多次。ICU不能久留,妻子陪我聊了一小會兒便被請了出去。

我一個人躺在床上,頭痛仍在持續地折磨著我。我終於知道,原來被利器所傷,第一時間的感覺竟然並不疼,而恢復的過程才是疼痛的高峰。頭疼是腦水腫造成的,我整個腦袋疼得像扣了一個完全不透氣的鋼盔。我知道這個過程誰也幫不了我,只能靠自己一點點扛下去。值班護士進來給我換藥,詢問我的感覺,她笑著說:「你啊,在ICU裡是最輕的,別擔心。」我知道她是在安慰我,醫生的謊言只有醫生聽得懂。

一直到第五天,我的頭痛終於有所緩解,至少從憋炸的鋼盔中透進了一絲絲空氣,我清晰地感覺到了疼痛的位置。但我的手臂卻開始出現問題,我感覺到噬骨的寒冷從左臂傳來,像是接了一條冰凍的鐵棒,我驚懼是不是我的左臂已經不在了。直到大夫說手術很成功,神經和肌肉全部被砍斷,縫合後還沒有知覺,需要時間去修復,我才稍微放下心來。

有了意識後,我開始有了身體的運轉需求,妻子給我熬的雞湯我也難以下咽,勉強喝了幾口便再吃不進去。但也許是吃得太少,我一直沒有大便的便意,我知道,這時候我必須多進食一些,才能加強康復效果,於是接下來每頓飯都儘量勉強自己多吃幾口。

第六天,我又渴望又害怕的便意來了,我託護士幫我找了一位男護工攙扶我走進衛生間。那是我受傷後第一次下床,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我完全控制不了它。護工用了好大的力氣才勉強扶我邁出一小步,病床距衛生間大概也只有三十米的距離,但它好像是我人生中最艱難的一段路程。勉強排了一次大便,我心中有些愉悅,終於可以看到一點點曙光——身體戰勝了病痛,它會越來越好。

妻子又來看我,她說現在我上了新聞,很多熱心的人都非常關心我,我的同學們、朋友們打爆了她的電話,紛紛給我錄製祝福視頻,還有一些人想來看我,但因為新冠疫情沒法進入醫院,他們送來的鮮花擺滿了整整一個樓道。她又說,你知道嗎,科比墜機去世了,還有他喜歡的女兒也在飛機上,一併走了。真是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誰也不知道。作為半個球迷的我,心裡無限感傷,不免又對自己感到慶幸,至少我活下來了。妻子問我要不要對網友們說點什麼,因為我微博上的留言都有上萬條了。

疼痛的折磨下,加上聽到疫情和科比的消息,我心情無比複雜。

從醫生瞬間變為患者,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那些眼病患者是怎樣過來的。眼前出現最多的是那些盲童的影子,他們家境並不富裕,甚至可以說一貧如洗,但是也一直堅持,從未放棄過。此刻,我突然覺得也只有這首詩能代表我的心情:

《心中的夢》

我,

來自安徽,七歲那年,

一場高燒,讓我再不能看見;

我,

來自河北,從小患有惡性腫瘤,

摘除雙眼;

我,

來自山東,

生下來那裡就是空的,

老人想要把我掐死,

是媽媽緊緊抱住,

給我活下的希望。

陽光和陰影,

我無法區分;

愛情和甜蜜,

我不能擁有。

別人只是偶爾焦慮,

而我們卻一直煩惱,

因為大家口中的美麗,

我們永遠無法知曉。

我很怕,

拿起筷子吃飯的時候,

夾不起菜,

會被譏笑;

我很怕,

走路時不小心碰到旁人,

會被責罵;

當我們用盲杖不停敲打地面,

聒噪的聲音讓別人躲避不及;

當我們打開收音機,

無論怎樣調低電臺的聲音,

在別人的耳朵裡,

總是嫌大。

但是,我心中,

還有一線希望。

希望有一天,

我可以拿著打工賺來的收入,

給父母買一件新衣,

添一雙新襪。

我也希望,

有一天,

膝下也有兒女,

在耳邊,

和我說說悄悄話。

夜深人靜的時候,

每個人都會想家,

掛掉父母的電話,

我能想像,

他們兩鬢的白髮,

還有心中割捨不斷的牽掛。

我會努力,

讓父母不因我是盲人而終生活在陰霾之下,

我把光明捧在手中,

照亮每一個人的臉龐。

04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的疼痛在各位醫師和護士的護理下一點點緩解,頭上的水腫消退,但是傷口的痛開始立體清晰起來。由於根本無法入睡,我不得不吃一些止痛藥才能睡得安穩。

右手傷勢相對較輕,已經拆除了石膏,露出了可怕的傷痕,紅紅的,縫合線像一條蜈蚣一般趴在那裡,四十多針,足足有十幾釐米長。左臂依然沒有知覺,我開始感到有些焦慮和擔心,我不敢想像假如我真的失去了左手,我的生活會是怎樣——還有好多患者在等著我做手術,我是否還能繼續此生熱愛的醫療事業?甚至連上個衛生間、洗個臉可能都會變得很費勁——這該是怎樣的體驗,難道下半生我真的要過半殘疾的生活嗎?

人總是這樣,在身體好的時候,我們會完全忽略這些肢體和器官的存在;當它出問題了,才一下子意識到身體的重要。左臂像被凍在一塊寒冰裡,伴隨著千萬根針扎似的疼痛。我讓護士幫我找一點暖寶寶貼在上面,心想這樣也許會好受一點。但是因為左臂毫無知覺,護士怕我燙傷,只得貼一會兒便取下來,過一會兒再貼上去,如此反覆。同樣,疼痛讓躺著的我也百般難受,輾轉反側。好在醫院幫我安排了一位和善的護工大哥,他不斷地配合著我折騰。他安慰我:「你這不算啥。」他看護過的好多患者都沒挺過去,撒手走了。大哥人實在,這話讓當時的我又生出了力量。

我開始回憶曾經讀過的書和看過的電影,包括季羨林先生的《牛棚雜憶》、餘華先生的《活著》等,那些主人公的悲慘命運以及堅韌不屈的性格,一幕一幕地在我腦中滑過。與之相比,我此刻躺在寬敞先進的病房裡,有這麼好的醫護同人的照護,我的境地和他們比起來總還是好上太多。

我又想起自己曾經的那些病人,好多都是無數次從鬼門關裡爬出來的,他們的模樣此刻再次閃現在我眼前,我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他們的痛苦與不屈。從醫生到病人的角色轉換,讓我一下子有了別樣的感受。我曾經那麼無知、輕易地鼓勵他們面對病痛,而現在我才知道,這份鼓勵背後需要承受多麼大的痛苦考驗。想到此,我心中不免多了一份力量和從容,那時我便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就算我的左臂從此無法動彈,至少我還活著,還可以做其他有意義的事。

《牛棚雜憶》裡季羨林先生說,既然決定活下去了,那就要迎接更激烈更殘酷的戰鬥,這個準備我是有的。

派出所的警察大哥們找到我,我才恍然想起這件事的緣由,之前在鬼門關前掙扎完全無暇顧及於此。當他們告訴我行兇人的姓名時,我真的完全愣住了,這種吃驚一直持續到他們離開後很久。

我實在找不出他傷害我的理由——他是我三個月前接診的一個病人,生下來雙眼高度近視,一年前右眼視網膜脫離,之前在別的醫生那裡做過三次手術,出現了嚴重的併發症。找到我時他的眼球已經是萎縮狀態,視網膜全部脫離並且僵硬。我反覆告知他,最好的醫治結果也只能是保住眼球,保留一點視力,但他不想放棄,堅持想試試。

後續大家在一些訪談中也了解到,那時我腰傷復發,疼痛難忍,但還是堅持把他的手術成功完成。我自認為我的治療過程完全沒有問題,我難以理解為什麼這麼一個成功案例的病患最終差點要了我的命。我問楊碩大夫,他也難以理解。他說這個人之前就來醫院投訴過,堅持認為醫院的治療水平有問題,實則他這樣的情況,相信90%的醫院都會放棄的,我們已經盡最大的力量保住了他的部分視力。

我在病床上久久難以平靜,輾轉反側,我認真回憶和他短暫接觸中的每一秒:他身材健碩,面目陰鬱,話不多,在與我的溝通中也沒有表現出任何激動的情緒,治療過程中也很配合。從他的形象穿著來看,生活並不寬裕,手上有著終年勞作留下的粗糙痕跡,應該是務農或者體力工作者。手術後我還特意為他儘量節省醫治費用。他的左眼並沒有太大問題,可以自己伏案寫字,並不太影響正常生活。那到底是為什麼,他對我有如此大的仇恨,非要置我於死地?

我的心開始狂跳,從醫這麼多年,我從未對任何病人輕視怠慢,所以我從來不懼怕任何投訴。醫院的同事們都知道,我從不接受協商調解,並不是我固執高傲,而是我自認為,我已盡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也堅信這是我最好的方案,如果因為投訴而委曲求全,那將是對我從醫品格的侮辱。然而,在我不了解的患者心裡,他們又是如何想的呢?那一刻,我感到毛骨悚然。

妻子和其他來看望我的同事都勸我,別想那麼多,但是我最近幾天命懸一線、遭受痛苦折磨的經歷,以及我堅持這麼多年從醫的初衷,讓我不能不想那麼多。在我心中,我一直認為醫生和患者本身並不是對立的,相反,是共同面對病痛的戰友。我們彼此協作,共同戰勝這個敵人,為什麼會自相殘殺?我低頭又看見身上清晰的傷疤,真實可見,而且警察大哥也確認是他所為。澎湃起伏的心緒讓疼痛加劇,頭上像戴了一個金箍,此刻正受著緊箍咒的考驗。我痛得身體都有些痙攣,不得不停止思考,服一些止痛藥才能睡去。

後來有媒體朋友問我,當時恨不恨他,我的回答是,我可以理解,但不能原諒。在病痛的瘋狂折磨下,我無法做太多思考,但我為身在醫療行業的同行們不平。

05

在ICU住了十天,我轉到了普通病房,此刻疫情全面蔓延開來,這個年過得可謂終生難忘。我在病房與病痛生死較量,而我的醫護同人們一個個英勇奔赴前線,每每妻子幫我拿來手機,看著新聞裡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都讓我熱血沸騰。也許只有幹這行的,才能真正明白其間的辛苦與風險。新冠的傳染性較我之前參與抗疫的非典可怕得多,稍有一絲不慎就會被傳染。聽到某某醫護工作者在救治過程中犧牲,我心裡的痛難以言表。看到抗疫圖片中一個個醫護人員連續工作幾十個小時,累癱在地上沉睡,依然拼著最後一絲力氣站好自己的崗位,我也感同身受。我想如果我沒有出事,也許也正同他們一起奮戰在前線,這大概是我們從醫者心底的一種使命感,是醫生的一種本能。

直到轉到普通病房,我才見到父母,我完全可以想像他們這段時間的心情,後來我才知道父母看到昏迷時的我哭到差點暈倒。但此刻他們見了我,沒有流露出一點絕望痛苦的神情,我爸只是給我講了他小時候的一個故事。我爸童年時期生活非常艱辛,祖父撒手而去,留下他們孤兒寡母三個討生活。他一個人上山砍柴,因為一次失誤,鐮刀在小腿上劃下了一道十幾釐米長、三釐米深的大口子,他硬是拿衣服捆住大腿根走了二十多裡山路回到家。講完,他便沒有再說什麼。父親不是一個話多的人,他能和我講這些,我完全理解他想表達的意思。

後來疫情越來越嚴重,整個北京進入高度戒嚴狀態,多數人都同我一樣只能守在一個方寸大的房間裡等待。相比之前的疼痛,轉到普通病房後的體驗可謂從地獄回到了人間。

我的起居飲食也慢慢恢復正常,可以下地簡單地移動,右手的傷疤癒合得很好,頭上刮掉的頭髮也長出了一釐米左右,左手的冰凍感也緩解了不少,只是仍然沒有太強烈的知覺。這些我也逐漸習慣,我開始能自己用右手翻閱一下手機,看到好多好多的信息。我一一查閱,全是關心鼓勵我的話,奈何我無法一一回復,只能發個簡單的感謝表情。此時我微博的評論區出現了有史以來的留言轉發最高峰,我非常驚訝,不太敢相信真的會有這麼多人關心我,心裡忐忑又受寵若驚。一些媒體朋友私信我,或者找到我身邊的相關人員,表示想對我進行採訪。思慮良久,最終決定還是以視頻的形式向大家通報一下我的現狀,更多的是藉此表達一下感謝。

在我心中,我一直覺得自己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因為這次事件引發了一些關注,用不了幾天,熱點一過,我還是我。只不過事實遠比我想像的誇張,因為我,醫患關係的問題再次被推上輿論高峰,大家在為醫生同人們叫屈的同時,也表達了對我深深的同情。那幾天,我每每拿起手機,都會看到數以萬計的有關我的話題和評論。大家關切的內容非常多,不僅對我,還有對從醫工作人員這個群體,對醫療行業,對法律行規,對信仰……

06

成名,在我的字典裡從未有過。剛學醫的時候,我曾想過,如若有一天我做的科研項目取得成功,我的名字可能會出現在一些醫學雜誌裡,那可能是我人生最大的願望。

而今,好像是一瞬間,我從茫茫人海中被一雙手拎了出來,被大家認識,被那麼多人關心,還有這麼多媒體主動聯繫我、採訪我,讓我站在鏡頭前。

我有些恍惚,同時一種莫名的壓力隨之而來。

在此之前,我一直有一條清晰的人生之路——我要在行醫坐診的同時,致力於科研,沿著醫學界前輩的路踏實地走下去。然而,突如其來的災禍像一陣颶風將我騰空捲起,讓我重新審視那個埋頭行進中的自己。

留言中,有太多讓我眼眶發熱的話語,很多都是來自我的患者。於我,他們真是太過不幸的人,可能太多擁有正常視力的人無法想像當一個人眼睛出了問題,甚至失去了光明的狀態。世界在他們眼前是模糊的、黑暗的,他們連最基本的穿衣吃飯都會比我們困難得多。光明,於他們而言,值得用全部去交換。

一位患者的母親託人過來,說她願意把自己的手捐給我;天賜的爸爸,聽到消息哭得不能自已,全家人為我錄了一個很長的安慰視頻;信奉基督教的患者,不斷為我的康復而禱告;信仰佛教的患者,送來了鮮花;還有患者給我留下大段大段的信息,心疼我、鼓勵我,字字真心,句句動人。每每看到這些,我的眼眶都會溼潤,回顧整個受傷的過程,我好像都沒有流過眼淚,然而此刻,實在難抑。

我時常問自己,何德何能擁有這麼多人的愛,而這些愛不摻雜名利、目的,是最真切的愛護。他們是不幸的,上天在他們的眼前蒙上了一層黑紗,但他們的內心卻通透明亮。

07

慢慢地,我開始不再糾結這個人為什麼要殺我,我為什麼要遭此厄運。砍傷我的人,我相信法律會有公正的裁決,我沒有必要因為他的扭曲而扭曲自己,我選擇客觀面對;碰傷我的石頭,我沒有必要對它拳打腳踢,而是要搬開它,繼續前行。奧地利著名心理學家弗蘭克爾用其一生證明絕處再生的意義:人永遠都有選擇的權利,在外界事物與你的反應之間,你可以做出不同的選擇。

我想如今我有此遭遇,也許就是生死邊界的一次考驗——把這件事當作我的一段獨特經歷,讓我從醫生變成患者,真正體會一下在死亡邊緣的感受,對患者的心態更加理解,對醫患之間的關係更加明確,對從醫的使命更加堅定。

愛因斯坦曾說:「一個人的真正價值,首先決定於他在什麼程度上和在什麼意義上從自我解放出來。」上天為我關上了一扇門,必定會為我開一扇窗。

我並不希望我受傷這件事被太多人關注,在我的眼裡,每天都有那麼多人在生死邊緣掙扎,相比起來,我和他們並無二致。這件事真正的意義在於,我能為這些關注我的眼睛呈現什麼樣的價值。

我決心以我的經歷作為教訓,為我的從醫同人們呼籲一下安全的從業環境,這次傷痛宛如噩夢,我完全不想回顧,只希望到我這裡為止,永不再現。我知道改善醫患關係關聯太多層面,但如果因此能在醫院門口裝上一道安檢之門,也算對我受此一劫的莫大告慰。

《眼內液檢測的臨床應用》一書是我近十年的經驗總結和智慧結晶,我想趕快完成,把這本書交給人民衛生出版社來進行後續工作。因為當時顱內有水腫,還有出血,我擔心傷後存有後遺症,不想半途而廢。

再者是持續推進公益計劃。因為我們現在的治療技術與手段相對有限,世界上終歸還是會有很多失明的人,如果我能為他們做一點點事,或許能幫助他們改變人生,讓盲人享有該有的權利,能獨立並快樂地生存於這世間,也是我受傷後擁有這點影響力的意義所在。

有了這樣的想法,我的心態一下子舒展多了,護士都說我開始笑了,還時不時和來看望我的人打趣開玩笑。心態的輕鬆讓病痛開始有些畏縮,我能明顯感覺到身體恢復的力量:最讓我難受的頭痛在慢慢消退,只是不時又跑回來折磨我一會兒又逃掉;左手沒有那麼冰冷麻木了,慢慢地好像有了知覺復甦的意思。

因疫情的影響,我的病房非常安靜,除了妻子安頓好孩子後來照看我,以及偶爾來探望我的領導和同事,我大多數時間都是獨處,沒有工作,沒有接不完的電話,沒有七七八八的瑣事,只有我自己和自己思考、對話。這是我有生之年都沒有過的一段修心時光,我回憶起很多人、很多事,我越發感受到生命的偉大和人性的多樣化。對於那天的事,我也不再迴避,可以客觀地回憶,身邊的人也逐漸從不同角度向我訴說了當天的經過,短短幾分鐘的時間,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我問楊碩大夫,你看到歹徒對我亂砍,手無寸鐵就衝上去,你不怕嗎?他說當時沒想那麼多,就是一種本能。我又問,假如再次出現這樣的情況,你還會上嗎?他說得斬釘截鐵:「會!」他看不了這種打殺的行為,也聽不得絕望痛苦的慘叫。我用恢復較好的右手緊緊抓住他的手,我們相視無言。

過了很久,我又見到當天為我擋刀的患者家屬田女士以及捨身將我搶救到診室的護士陳偉微,她們的第一反應是先安慰我,完全沒有覺得自己當時的行為是多麼勇敢與偉大。陳偉微就像她的名字一樣,細微的偉大,她把她領到的六千塊見義勇為獎金悉數捐給了盲童,這就是平凡人,我們都如此相同。

正是因為身邊的這些人的影響和觸動,我決定接受媒體採訪,希望能儘自己一點小小的力量,不管是對醫護安全的呼籲,還是對盲童的救扶,或者是從這件事上給大家一些正面的思想引導,都可算作一個平凡人的善舉。

在接受幾家媒體採訪的同時,我看到北京市首次立法保障醫院安全。在我剛剛發出呼籲的當天下午,就得到三位民主黨派人士向政協上交提案的消息,並且在十五屆人大常委會第二十二次會議上表決通過,正式出臺《北京市醫院安全秩序管理規定》,從今年7月1日起正式施行,北京所有醫院都將建立安檢制度。突然間,我身上多了一層更深層次的使命感。

既然世界可以無紀律、無原則地用榴槤吻我,那我就只能有組織、有計劃地把它做成比薩了。平凡的我也想通過自己這點微不足道的影響力把自己的價值發揮到最大,想讓更多的人看到人性的善良,讓更多的病患得到救治,讓更多對生活迷茫和抑鬱的人感受到生命的意義,讓更多從醫的或者打算從醫的年輕人堅定自己的夢想。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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