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淑惠
一生中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做過多少夢,仔細推究用年齡作算:55X365,這個數字大得驚人。夢與覺相隨,與夜相融,與魂相牽,與心相連。夢纏心,心生夢,夢有時很美妙,很奇異,很飄逸,感嘆心的同時,我總在感謝靜謐的夜晚,給了我做夢的最佳良機。
由於我的人生似乎有些坷坎,所有的理想不能實現,所有願望不能達成,夢有時就自覺不自覺地來填補一點遺憾!
青少年時,正上初二的我輟學,就象驚雷擊蔫了一棵正蓬勃生長的小樹,但只要這棵樹沒死,就要繼續生發它的綠,伸展它的根,這樹沒有哀嘆命運的不濟。努力蓬勃,努力興旺。於是夜夜做夢。夢中我總在教室裡奮筆疾書,琅琅誦讀,可是夢一醒,我又如沙灘上的魚,只會掙扎著擺尾。因此我再盼下一個夜,再盼下一個夢中求學的境界。這樣的夢常做常新,直到55歲的當年。
夢作多了,人也就成了作夢的行家裡手,而且夢越來越神乎其神,細緻入微,飄逸奇美。在夢中重複美好的生活體驗,感受最嚮往的理想境界。有時夢就把人帶到一個沒去過的地方,那裡山青水綠,花紅鳥飛,沒有塵埃,沒有垃圾;綠葉比現實的更青翠,小白花比看見過的更純淨,大紅花比觀賞過的更豔麗。可謂夢中桃源,夢裡仙境,實在讓人留戀。總想著不要醒來,醒後就反覆咀嚼,反覆品味,自已驚訝,這夢真是有顏色的。
有時候,夢中也莫名其妙地被追捕,甚至被打死或者跌下深淵,意識深處也痛惜,我就這樣死了嗎?死得有所不甘心,醒後才知是假死一場,老人們先前說,夢中跌跤是長個子,可是一次次跌得驚詫不已,個子從不見長高。
遠離故鄉,遠離親人,就做些天涯夢,幾年不見慈母,整天想得心疼骨痛,夢中我就急火火地回去了,走在坡坡下一顆杏樹旁,就朝家的方向大聲喊:"媽,我回來了!"沒喊來媽,卻喊醒了自已,自已仍在千裡之外,這一會的心呀,就別提多悲傷了:夢裡喊媽醒幾回,肝腸寸斷也難聚;月照秀髮淚溼枕,輾轉難眠聽蟲啼!
我最愛做的夢當屬"飛"了,夢中起飛後總是站著,悠悠忽忽似天女散花般姿勢。不過不是從空而降,而是離地平遊,猶如海中的魚,只是不擺尾。據說這樣的夢,是文人飛橫的象徵。我自稱九流詩人,飛也飛不起來,橫也橫不開來。但夢中飛的感覺太好了,使人忘了艱難困苦,煩悶鄉愁,人變成了一片蟬翼,變成了蒲公英的花絮,一個極純極粹的自由體,飄向自由,安逸美麗的理想境地,快樂的精神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