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夕陽西下的傍晚，傳來老戰友陳晶病危的消息。震驚之餘，我與幾位戰友急忙驅車趕到醫院。彌留之際的你，躺在搶救室，帶著呼吸機，我找了半天競沒認出是你，這時的你，已面目全非，慘不忍睹！我輕聲呼喚你，你沒有了回音，我撫摸你的手，溢著血淤！聽到的只有呼吸機發出的呼呼聲。這情景，我不忍多看，無法抑制撕肝裂膽的悲傷，人之將息，怎會如此可憐的慘狀！
那一晚我失眠了，腦海裡閃出的全是對你的回憶，淚如泉湧！我親愛戰友啊，我們之間的感情，己經跨越了半個多世紀，人生的大半時光都捆在一起，怎能斷舍離。幾十年風雨歲月，因為有你，總有牽掛；因為有你，總留回憶；因為有你，常去相聚。和你在一起總是那麼親近和親密，這就是戰友情誼。
我們相識在瀋陽軍區通信總站女兵連，相識在人生無比美好的芳華。那年我十五歲，你二十歲。記憶中的你，短短的五號頭，一雙美麗大眼睛，常帶著歡笑，喜歡開玩笑。難忘一次緊急集合，看到有人穿錯鞋了，背包破散樣子，你在隊伍裡競笑出了聲！晨光裡，你那燦爛如花的表情，讓我至今難以忘懷。在軍營裡，我們同在一寢室，同在一號臺工作，幾個人如親姐妹般互相關愛，那時的我們無憂無慮，充滿了歡樂與歡歌。熄燈號吹響了，借著灑進的月光還在偷偷閒聊，多少個夜晚，睡夢中都露出甜美的微笑。每天清晨我們一起出操，白天一起訓練，一起工作，一起走進食堂，戰友深情就這樣築起。後來你去了珍寶島前沿，不久我也離開了連隊。
多年後，我在自來水公司找到轉業的你，你高興地抱著我連叫帶罵，將我帶到附近一個小酒館。我倆舉杯暢飲，道不完的人生，道不完的情，日落西山了，還總那麼戀戀不捨。晚上回到家中，我感慨萬千，提筆寫首詩：
《相逢》
一瓶濁酒喜相逢，
勾留之情落杯中。
千言萬語道不盡，
歲月載滿戰友情。
多年來，我不知叩響過多少次你的家門，我們有時小聚，有時大歡。你的家成了戰友歡樂的海，你也成了我們瀋陽戰友的公認團長。到你家就如重回到連隊一樣溫暖，大家說笑狂歡，追憶當年。我知道這歡樂中也夾有許多苦難。你常被類風溼折磨的苦不堪言，多少次住進醫院。其實你是在部隊落的病根，卻從未見你後悔當年。而且對部隊總是一往情深。你將生命的輝煌留給了連隊，留給了珍寶島。在珍寶島，由於你出色的完成了我軍指揮通訊保障任務，還榮立了二等功。
你默默地將痛苦留給了自己。多年的病魔使你身體每況愈下。最後一次去養老院看望你時，你說話很累，說一會就躺一會，也吃不下東西。我說，「去住院吧！這麼頂著不是事」。你說，"熬吧，住院也這麼回事，沒有啥辦法了」。臨走時，你柱著雙拐在窗口目送我。我已到了樓下停車場，打開車門瞬間，我向樓內望去，又看見了遠遠站在窗口的你，在向我招手告別，我心酸地向你擺擺手，一頭鑽進了車裡。誰想到，這一幕竟然成了今生永久的訣別！
就在這晚的回憶中，你永遠離開了我和戰友們。
端午節的清早，我與幾位戰友趕去為你送別，千秋廳淚飛頓作傾盆雨，無盡的哀思與眷戀迸發了！我用止不住淚水向你送別，寄託我的無盡哀思。我親愛的好戰友，你的一生無愧黨的好女兒，軍隊中的驕女！伴著艾草的素青，我送上粽子的飄香，送別老戰友，一路走好！
老戰友尚玉傑
草於 2020年端午節
（其中有幾張照片由戰友曲豔佩、柏惠琴提供，謝謝你們了。）
小環絲雨於2020年4月3日作於瀋陽
作者近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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