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
「請你再努力一下，我才 33 周歲，我不想失去子宮……」
來源：醫脈通
作者：列元
本文由作者授權醫脈通發布，未經授權請勿轉載。
心臟停跳兩次，失血 1.3萬毫升，相當於全身血液換了4次……這位歷經千險的母親，是這樣帶著她的孩子來到這個世界的。
幾次與死亡擦肩而過，幾次險些墮入永夜的她，並不是寥寥的存在，也並不僅僅在紀錄片《生門》裡上演——在產科，於生死線上來回掙扎的待產母親們，每天都在頻繁地主演著一幕又一幕驚心動魄又催人落淚的情節。
真實自有萬鈞之力
這是筆者最近在刷的2017年的一部劇情紀錄片《生門》，片如其名，聚焦產房裡的生死和溫情。豆瓣評分高達9.5。
又是發生在武漢的真實場景，不過時空是幾年前。
故事集中在武漢大學中南醫院婦產科，用生猛的鏡頭語言，直面生命誕生驚心動魄的現場，透過孕婦生死交替的命運轉折和迎接生命降臨的喜悅，展現生的複雜和偉大。
這麼高的評分並非唾手可得。
拍攝團隊在中南醫院耗時700多天，多機位跟蹤拍攝了兩年，素材量達500個小時，形成80多個故事，最後從拍攝對象授權的40個故事中，僅選取4個故事來呈現。影片並未迴避為生命而設的產房戰場的「殘酷」。大夫與死神搏擊緊張驚險的鏡頭體現自不必說，醫患間的幽默交流、手術成功後醫生露出靦腆微笑的瞬間都沒有漏掉，構成了直擊人心的元素。
01
「不緊張哈，我們已經做了充分的準備。」
「由你給我做手術，我不緊張。」
武大中南醫院的產科主任李家福準備上戰場了，他是全國最有聲望的產科專家之一。但誰也沒有預料到，當手術室門關上的那一刻起，一場與死神反覆較量拉扯的艱難戰役開始了。
手術進行到 15 分鐘時，一個健康的男嬰順利娩出。
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然而……
「子宮保不住，得切。娩出寶寶雖然只用了30秒，但一瞬間出血達到近 2000 毫升，如果再保留子宮，血壓不穩將危及生命。」
這位入院 4 個月的孕婦是一位中央型前置胎盤患者，她的胎盤長在上一次剖腹產手術的切口上，並且已經超過了子宮肌層突入膀胱，得知病情而入院的她一直非常樂觀、堅強。
而此時，她猶豫了。儘管主任反覆勸說，她仍不願意放棄子宮，她希望能夠拼一拼。
這時，血還在快速淌著，已經流到地上了……
李主任立即找到了門外等待的女人父親並得到了關鍵的授權。
回到手術臺後……
「李主任，能不能不切啊……」女人幾乎哀求著。
「我也不想，可剛才試了一下，一放開止血帶，血壓只有 22/40。」醫生說。
「請你再努力一下，我才 33 周歲，我不想失去子宮……」
主任點了點頭，他那平時堅定、穩重的臉龐上也泛起卻也泛起了一點汗珠。
隨後，女人失去了意識，臉色慘白。
30 分鐘，情況十分危急，子宮還是切除了。
37 分鐘，心臟停止跳動。
艱難地搶救，從死神手中第一次奪回生命。
1 小時 17 分鐘，心臟第二次停止跳動。
九死一生中，女人再一次僥倖得救……
此時手術室外被告知病危的父親已經神情恍惚。他掩著面，一言不發，沒人知道等待著他心愛女兒的結局會是什麼。
如果再一次停跳，他的女兒將很可能永遠地離開這個世界，離開她從未謀面的孩子。
最終主任決定將止血紗布暫時留在腹腔裡……3 小時 50 分，女人終於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
全程她共計失血 1.3萬毫升，相當於全身血容量的4倍……
「要命還是要子宮」「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這一個個難以抉擇的問題，真實而殘酷地切近每個待產媽媽身上。
當這一幕猝不及防地發生時，這些無法回頭的後果，也許就是你的妻子，你的孩子，抑或是你的親人不得不面對的。
02
為什麼主任明知已到切除子宮的時機，卻在解釋後不根據醫學判斷而是聽取患者的要求？
臨床診療的倫理原則之一——知情同意原則。
這一原則要求醫生在對患者的診療措施的決定和實施之前，應向患者做詳盡的解釋說明，並取得患者在充分理解基礎上自由表示出來的同意。
為什麼一開始不行子宮切除術，但剛開始危及生命時，主任又希望得到患者同意切除子宮？
臨床診療的倫理原則之二——最優化原則。要求醫生制定診療方案時要以最小的代價獲得最大效果。採取的診療措施應使患者的痛苦最小，耗費最少，效果最好，安全度最高。
一開始， 保證患者痛苦、耗費最小化；但當診療效果受到影響，安全度急劇下降時，舍子宮保性命，始終堅持診療最優化。
為什麼患者術中失血昏迷後，經患者父親同意，還是萬不得已切除了子宮？
臨床診療的倫理原則之三——生命至上原則。這是診療工作的出發點，又是最終歸宿。
在患者強烈要求下，醫生已經保留子宮數分鐘，但還是未能成功，此時若再不行切除術，患者生命將無法挽回。
不論在哪兒，不論什麼時候，一切診療工作， 都是緊緊圍繞這三條基本原則，有條不紊展開的。
03
女人醒來的第一天，身體極度虛弱的她，在痛苦之餘，還不忘給前來看望她的主任掛上一個閃著光芒的微笑。
她是個愛笑的人。從得知病情到走上手術臺， 她總是在說：「我相信你們」「一切都會變好的」。
可偏偏從死神手中一次次艱難逃脫的，歷經萬險的，
也是她。
「朦朧中我什麼都不記得了，但我卻恍惚看見主任好像穿了一件麻色的西服，問我想不想見寶寶。他說，想見就要堅持下去……」
主任看著病榻上的患者，仿佛父親看著心愛的女兒：「這輩子，我是永遠忘不了你了，你也永遠都不會忘記我的。」
她靜靜地躺著，眼角泛起了一點淚花。
此刻，通過「生死之交」結下的醫患情誼在這一方小小的病房內暖暖地流動著，在場的每一個人屏聲靜氣，被這一幕感動得說不出話……
責編 蘇暄 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