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有女孩加入這一行」：揭露美國業餘色情業最隱秘的角落

一道單選題：

在美國，Netflix，亞馬遜，推特和色情網站，這四者當中哪一個的平均月流量最高？

答案也許讓很多人都意想不到：色情網站的平均月流量不僅遙遙領先，還超越了前三者之和。

而這，就是曾入圍第31屆聖丹斯電影節評審團大獎的最佳紀錄片——《辣妞徵集》，在影片一開始就告訴我們的現實。

在美國，平均每天都有上千名18到20歲的女孩加入業餘色情片行業，她們從全國大大小小的城市，飛往搖曳著棕櫚樹的海灘城市——邁阿密。

「色情片經紀人」萊利的別墅就坐落在這裡。從牛排店的洗碗工到坐擁豪宅的「人生贏家」，萊利的風光全仰賴於手下姑娘們的辛勤，他承認這是一個一本萬利的行業，但它的新陳代謝也快速無比。

「每天都有女孩滿18歲，每天都有女孩想加入色情業，這裡最不缺的，就是年輕新鮮的女孩。」——萊利親口告訴記者。

而那些初來乍到的少女們呢？她們個個神採飛揚，意得志滿，在她們眼中，這是全世界最好的工作。

不是嗎？

「We’re paid to have fun（有人付錢讓我們享樂）。」

特蕾莎，19歲，德克薩斯州的小鎮姑娘，從來沒坐過飛機。

她厭倦一成不變的環境和生活，卻苦於沒有出路，直到有一天看到一則「模特」的招聘廣告。

當她得知這份工作的內容以及薪金時，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又能暴富，又能擺脫平凡的生活，「我能料想我十年後還是幹這個。」她激動不已。

特蕾莎應聘成功了，她不再是那個苦於看不到未來的鄉下姑娘，而是搖身一變成為風情萬種的斯黛拉·梅。點開她的訂閱頁面，可以看到她拍攝過的所有影片，以及可以接受哪些動作和類型。

比特蕾莎小一歲的瑞秋，理由就更簡單了——「我想出名」。

瑞秋坦言，自己就是想住頂層公寓，開蘭博基尼，至於媽媽要求她回家鄉找一份工作，她的反應十分不屑：「如果我5小時就能掙900美金，我為什麼回那個破地方掙8.25美金的時薪？」

19歲的凱莉是一個大眼睛的短髮姑娘，她說這裡的女孩都有人物設定，而她通常扮演的是那種洋娃娃一樣的美少女角色。為此她要摘掉鼻環，洗掉紋身，還要戴假髮，這讓她覺得很有意思。

她說自己選擇做這行的原因是，需要性，卻又不想付出真情。原來她之前的情感經歷非常糟糕，全身心地投入，換來的卻是男友頭也不回的拋棄。現在的她從不在鏡頭之外做愛，不讓自己投入到任何真實的情感中去，這讓她感到安全。

同樣是19歲的米歇爾，相貌平平，一直很自卑，但拍攝色情片讓她收穫了很多關注和讚美——「這裡的男人對你就像對公主」。這是她以前生活中從未有過的，因此她願意一直拍下去。

這些新入行的女孩們，平均每周拍3-5部片子，每部片子最少800美金。

大量時候，在線色情片可以免費觀看，但網站會為新入行女孩的影片收訂閱費——因為這才是時下的賣點，看到這些真實的鄰家女孩，人們會認為這些場景是真實發生的，而不是表演出來的，因而心甘情願地付錢。

當我們看到一個又一個鮮活的她們出現在鏡頭前，講述著自己投身其中的動機，我們會發現，她們似乎並沒有我們想像中的那樣「不堪」，她們和我們一樣，被本能的欲望驅使著前進，可誰又知道，前方到底是鋪滿鮮花，還是荊棘遍地？

2014年，業餘色情網站平均每月的總點擊量超過六千萬，傳播範圍比麥當勞還要廣，而在這個行業裡排名前三的公司，估值高達大約5000萬美金。

在這份暴利驅使下，如何招募到更多年輕火辣的女孩，如何幫自己手下的女孩維持較高的人氣，一直是經紀人萊利關心的問題。

因為一般說來，大型公司對一個新入行的女孩只會拍兩到三次，然後就又要換新面孔——除非她有突破性的成功，或接受一些尺度更大的任務，才能繼續下去。

為了留下來，也為了獲得更多的報酬，這些女孩會慢慢接受參與一些性虐類視頻的拍攝。

可這背後，隱藏著的是看不見的危險和傷害。

特蕾莎在一次SM風格的視頻拍攝中，受了很嚴重的傷，她被人綁在一張桌子上整整四個小時，並按照拍攝要求變換不同的「花樣」。

還有一次，她面色慘白地對另一個女孩說：「上周日晚上我是在急診室度過的。」

那女孩詢問她為什麼，特蕾莎說：「能讓我私處溼潤的腺體，因為頻繁的性行為而阻塞了，長成一個巨大的囊腫，必須做手術切除。」

瑞秋還遇到過被強制要求參與性虐類拍攝的情形。她是到了現場才知道拍攝細節，非常牴觸，但那個時候她已經走不成了，只能拍了。

過後她對記者說：「我終於明白了強姦受害者的感受了……就是厭惡自己。」

拍攝完成後，她只得到了300美金。

「為了300美金，我就要和一個現實生活中絕對不會與之上床的人上床……那時我第一次在想，我到底在幹嘛？我真的那麼需要錢嗎？」

經常出現在性虐類視頻的25歲女優雅德說，毆打、掌摑、捆綁等虐待行為是此類色情片的家常便飯，而最讓人崩潰的並不是身體上的疼痛，而是與之相伴而來的言語侮辱和精神傷害。當這些都結合在一起，令人難以忍受。

可性虐，確實是產業中毋庸置疑的「潮流」。

據研究顯示，接近40%的在線色情片都是描述對女性暴力的。在這些影片中，女孩們一邊被暴力對待，一邊被羞辱謾罵。

有需求的地方就有利潤，然而女優們所付出的，只不過是這個產業中最陰暗的一角，無人看見，無人在乎。她們迅速更迭著，用身體和青春的代價，支撐著這個挾裹著暴利的行業。

之前提到過，拍攝色情片的女孩職業生涯通常短暫，除了新鮮感耗盡等原因外，有另外一個重要因素——那就是家庭。

萊利會把女孩們退出的常見原因總結為：「爸爸知道了」、「媽媽知道了」和「男友知道了。」

「她們的親友遲早會知道她在做什麼。」他毫不猶豫地斷定。

特蕾莎的媽媽就在一次整理房間時發現了女兒的異常，特蕾莎也沒有隱瞞她，只是她遲遲不敢讓父親知道。

因為在父親眼裡，她一直是個純潔天真的小女孩，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她不敢去想父親知道後的反應。

特蕾莎的男友也知道她的工作性質，但他以罕見的大度包容理解了她，並努力說服自己這僅僅是一份職業而已。

然而，尷尬的場景總是不期而至：

在一個聚會上，有人調侃起特蕾莎的工作，當著眾人的面問她：「點擊哪種類型可以找到你？」

立刻就有人接茬：「我們現在就應該放你的片子。」

「哎，你為什麼不站到旁邊讓我們對比一下？」

一屋子人哄然大笑，夾雜著放肆曖昧的口哨聲。

特蕾莎的男友一向支持她，但他此刻「感覺非常難受」。

男友的難堪，母親的擔憂，加上隱瞞父親所帶來的愧疚和壓力，讓特蕾莎意識到這整件事可能是人生中一個極其錯誤的決定，當初那個斷定自己十年後還會幹這行的女孩，第一次萌生了退出的念頭。

曾和特蕾莎一起入行的瑞秋、凱莉和米歇爾，也在去與留的迷思中紛紛做出了選擇。

瑞秋在從業半年後退出了色情業。

僅僅半年的時光而已，她的心境卻再也回不到從前。當同齡的女孩還在享受戀愛或初嘗禁果所帶來的新奇美好感覺，她卻已過早地熟諳了男女間的一切隱秘，並見識到了這其中粗暴和醜陋的一面。

性，對於所有的18歲女孩具備的強大神秘吸引力，在她這裡，已經為零。她對它已經沒有了任何憧憬、期待或者嚮往，只有一段不堪的回憶。

曾出現在紀錄片裡的姑娘們，除了凱莉和米歇爾還在堅持著，其餘人都已經紛紛退出。

退出後的特蕾莎回到了家鄉得州，和男友住在一起。現在的她已經是一家餐廳的經理，並打算結婚。

時過境遷，她也終於鼓足勇氣將真相告訴了父親，那一刻，父親的反應讓她心碎：「他沒生氣，也沒罵我，只是看著我，眼裡全是哀傷。」

那幾個月拍攝色情片的經歷，就像是一場夢。

夢醒了，只剩下無窮無盡的空虛。

特蕾莎曾深信自己會憑著這個職業暴富，但離開時，她的帳戶裡只剩下區區2000美金。女優這個職業，讓她永遠在花錢，房租、性感內衣、化妝品、指甲、機票、付給萊利的10%抽成，以及看病的費用……看似高昂的報酬下，她其實什麼也沒有賺到。

然而，色情片作為電子文件，卻會被網際網路永久保存，並不會隨著她的退出而消失。

不是所有人都能被家人、愛人所接納，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全身而退，重新開始。

在這一點上，特蕾莎無疑是幸運的。紀錄片中的一個場景，是退出後的特蕾莎，和男友一起在公用洗衣房等著衣服烘乾。

等待的過程中，她的雙手環在男友腰上，正仰著下巴和他說著什麼。她的笑容，是你在任何一個熱戀中的女孩臉上都能找得到的笑容。她看起來滿足而單純，也非常平凡。

這份平凡，是她曾經所厭倦和不屑的，而今，卻是她字典中幸福的含義。

在片中，特蕾莎有一句話——「想要誘哄一個18歲女孩入這行並不難。」

之所以不難，是因為人都有劣根性，都希望能夠略過直面生活考驗的艱難過程，而一腳踏入收穫期的平穩豐盛——這並沒有錯，只是這樣的事不存在。

正如茨威格在《斷頭王后》中那句被用爛了的開頭：

「她那時還太年輕，不知道所有命運贈送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第二年盛夏，萊利坐落在邁阿密郊外的別墅中，又住進了8個高中剛畢業的女孩。她們拖著行李箱，嘰嘰喳喳地談論著、自我介紹著，充滿青春氣息的臉上，寫滿了野心和欲望。

故事仍在上演，永未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