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芮爾 妮蔻 報導 | 消費界
導讀:
爺青結!陪伴十二年的蝦米還是逃不過現實的摧殘,在新年伊始遺憾落幕。
2021年,蝦米音樂在官方微博稱:由於業務發展的調整,蝦米音樂將於2021年2月5日點停止蝦米音樂的服務。
當天十點,蝦米音樂已停止帳號註冊、會員充值、蝦幣充值、專輯購買等服務,並開啟用戶個人資料和財產處理渠道。
為此,我們感到震驚、遺憾、好奇:
震驚,備受文藝青年喜愛的音樂APP,怎麼說關就關?
遺憾,曾經心中尚未崩塌的音樂淨土再也不在了。
好奇,為什麼背靠強大阿里的蝦米音樂還是走向沒落?
那些無人走過的青春,有蝦米陪伴
也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漸漸不用蝦米了。這個曾經陪伴了很多人一整個青春的音樂軟體,就那麼安安靜靜躺在不使用app名單裡面,等待著一個又一個被卸載的命運。
蝦米沒了,那段屬於我們最初的音樂時光也沒了。在那一個音樂的角落,埋藏了我們無人發掘的過往,連同蝦米一同被埋葬。
蝦米的落幕,就像火葬場一樣的青春,有去無回。
· 為什麼我們都愛蝦米? ·
蝦米音樂一直處在音樂鄙視鏈的頂端,最風光的時候用戶量接近一億。
2006年,本著讓音樂人掙到錢的想法,創始人王皓從阿里辭職,並拉上自己在阿里的同事王小煒、陳恩衛、吳軼群以及民謠歌手朱七等人,一起創建了蝦米,想要站著把錢掙了。
王皓的初衷跟自己本身的經歷有關。在做蝦米之前,王皓就是玩吉他的,懂得音樂人生存的艱難。他們不僅收入微薄、演出場地受限,聽眾流失也快,生活得不到保障。那時的他就在盤算,如何讓優質的音樂被更多人知道,同時讓這幫兄弟掙到錢?
於是,在阿里做了四年系統分析師後,王皓離職,並創辦了Emumo網站,也就是蝦米網的前身。Emumo是Earn Music&Money的縮寫。意思是「掙到音樂和錢」。
蝦米確實爭氣,做到了當時最好的音樂流媒體平臺之一。這種優秀,主要體現在蝦米個性化服務上。
現在懷念的蝦米的人,很多都提到了一個功能,就是「每日推薦」,每天都有驚喜歌曲。這種不斷找到對味音樂的美好和快樂,長久留存在了用戶記憶中。
為了做到這個功能,蝦米做了最好的音樂推薦系統,那時候豆瓣音樂只記錄用戶3-4項信息,但蝦米需要記錄幾十項。用戶覺得蝦米很懂自己,那是因為蝦米在背後下足了笨功夫。
蝦米做了中國最全的音樂曲庫,專輯信息還很準確,幾乎不會出現收錄錯誤目錄不全的情況。可以說,只有在蝦米網,我們才能按照錄音室專輯、現場專輯、EP等分門別類找到自己想找的唱片。
▲蝦米音樂後臺留言
「為了建立和完善這個曲庫,當時從全球範圍內召集了300多個音樂愛好者,用社區的方式去做。我們前期確實做了大量髒活累活,投入產出非常差,相當反商業化,隨時可能關門。」
辦法雖然笨,成效卻很好。從06年成立開始,一直到12年,蝦米用戶量、瀏覽量都是5倍的速度增長。
巨量的增長,卻沒能為蝦米帶來同等轉化。掙到了音樂,卻沒掙到錢,這與創始人初衷相違背,為了改變,蝦米走起了付費模式。也正是這個改變,將蝦米往深淵開始拉拽。
· 遵守規則的蝦米,終究是覆水難收 ·
蝦米開啟了在線付費模式的先河,這在當時並不被大多數人所理解,甚至發生了音樂人集體聲討蝦米的音樂事件。
蝦米通過向用戶收取下載費用,補貼非法上傳的版權費用。但收費是先進行的,補貼卻是版權方找上門來再進行。很多創作者是在自己的歌曲被收費後,才知道歌曲掙了錢。
這種猶如被欺騙的感覺惹怒了眾多音樂人,他們開始集體出走。
2010年9月,李志和周雲蓬聯合十幾位獨立民謠歌手發布了一份聯合申明,共同抵制蝦米網。
兩年後,左小詛咒在微博上也聲討蝦米,「我見過很多樂迷告訴我他們付錢給蝦米網,但我從來沒有拿過錢。」
但在音樂人抵制的背後,他們不知道的是,蝦米音樂靠現在的收支,早就無法彌補版權費帶來的無底漏洞。蝦米每年支付的版權費用,是收入的十幾倍。
創業之初,一家唱片公司的版權價格可能只有5萬,但10年,這個價格可以一下子飆升到幾百萬。
飛速上漲的版權價格,讓蝦米無力回天,同時迎來用戶大面積的流失。如果說剛開始,大家好歹還拼拼作品,但現在靠的就是版權。
這股天價版權費又是如何炒作起來的?
眾多音樂平臺在服務上面是無能的,無法為消費者帶來除了播放器外的其他服務,只有拼內容。但內容只有那麼多,搶的人多了,版權自然就炒起來了。
版權過高,導致行業門檻過高。這時候的蝦米麵臨兩個抉擇,要麼出資上億碰版權,要麼不碰。出資上億,成本過高,而不碰版權,蝦米死路一條。
▲蝦米告別
面對版權大戰,蝦米在艱難維持收支平衡的情況下,不得不忍痛下架,大面積的歌開始無法收聽,這也是用戶在蝦米的第一次出逃。
蝦米可以不下架嗎?可以。那時候,就算版權方狀告平臺,平臺頂多賠個幾百塊,就算是周杰倫來也是這個數。很多蓄意不軌的企業等的就是被告,因為賠錢就行。但在這個過程中,對方可能已經因為盜版積累了好多用戶,靠這個融資都可以融多少輪。到時候平臺變大了,再來洗白也行。
但蝦米沒這樣做。本著真的想要保護版權的初心,即使在大多數人不遵守規則的情況下,仍然選擇了堅守。「蝦米想要改變的整個行業,如果自己也這樣做了,就和當初做的事情背道而馳了。」
那種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用戶量做大,再去圈錢,完了之後洗白的事情,理論上很通,但創始團隊卻始終做不到。
版權大背景,從09年底開始吹起來。2009 年底,文化部就印發《文化部關於加強和改進網絡音樂內容審查工作的通知》,中國在線音樂正版化開啟。
內憂外患下,蝦米音樂選擇被阿里收購,背靠網際網路大樹乘涼。
如果再來一次,蝦米會不會活得更好?
這個問題,作為創始人的王皓是否決的。在蝦米能夠往更大的用戶體量發展的埠,蝦米選擇了堅守。因為要往大眾化方向發展,必然會對原有的社區氛圍造成影響。新用戶進來一定會對老用戶產生衝擊,服務就得更改,味道就不對了。「把蝦米改成酷狗,我做不到。」
在用戶量還是留存量的抉擇上,蝦米選擇了留存,在盜版還是下架的抉擇下,蝦米選擇了下架。兩次堅守,終究覆水難收。
· "音樂淘寶"難實現,蝦米音樂成棄子·
2015年,阿里將收購的天天動聽和蝦米音樂合併,組建了阿里音樂。
阿里還邀請了知名音樂人高曉松和宋柯分別擔任董事長和CEO兩大職務。
阿里音樂兩款產品繼續打差異化路線,天天動聽主打大眾用戶,蝦米音樂走專業音樂人路線。
2016年,阿里將天天動聽改名為阿里星球。
在選擇蝦米音樂和天天動聽,到底誰改為阿里星球時,是蝦米的創始人王皓和朱七保住了蝦米的品牌。
阿里星球本意是一個從音樂製作到消費的泛娛樂交易平臺,創造全新的商業模式,讓內容方、平臺方得到合理的收入分配。然後,內容方可持續再創作出優質內容給用戶。
但其龐大的平臺屬性、模糊的用戶定位,複雜的用戶界面,讓阿里星球這款APP誕生7個月就退出歷史舞臺。
用戶使用天天動聽和蝦米音樂的原因很簡單,就是為了聽純粹的音樂。
阿里星球像是集資訊、直播、社交為一體的綜合軟體,也像是屬於明星的秀場,入駐了眾多明星大咖,增加了明星諮詢、明星商場等內容。
在此之前,天天動聽擁有2億用戶,是千萬級別日活的一款APP,被阿里星球一波操作之後,多年積累的用戶大量流失,僅剩5位數。
▲蝦米音樂
阿里不僅搞垮了天天動聽,還拋棄了蝦米音樂。
2015年,國家版權局發布《關於責令網絡音樂服務商停止未經授權傳播音樂作品的通知》,責令各網絡音樂服務商於2015年7月31日前將未經授權傳播的音樂作品全部下線。
此通知一發布,由於缺乏音樂版權,讓蝦米元氣大傷。
7月最後一日,蝦米沒有版權的音樂悉數下架,作品多達220萬首,其中還包括周杰倫等華語樂壇頂級歌手在內的歌曲。
為什麼阿里不花錢給蝦米音樂買版權?沒錢嗎?顯然不是。
根本原因在於,阿里的高層認為購買版權太傳統,只能被版權公司牽著鼻子走,做內容搬運工的流量生意,這種缺乏創意事情不是阿里想做的。
阿里想要顛覆音樂行業,比如說搭建一個全新的音樂版淘寶。
在阿里的生態體系下,蝦米將業務重點轉向更多音樂商業場景服務,依託全新的音螺商業合作平臺持續創新,服務音樂人及業內合作夥伴,讓音樂內容賦能更多場景。
這也意味著,蝦米音樂決定徹底告別C端用戶,轉型到To B音樂服務。
· 被時代拋棄的蝦米·
「一超一強」的音樂市場競爭格局
根據fastdata數據顯示,2020年10月,中國在線音樂月活用戶超6.2億,在線音樂付費用戶超7000萬人次。
在線音樂市場增長強勁,預計截止2020年底,在線音樂產值將達140億元。
付費聽歌被用戶普遍接納,年輕用戶更具付費意願,付費收入也成為在線音樂平臺重要的收入來源。
當前,在線音樂市場呈現「一超一強」的競爭格局。
騰訊音樂一家獨大,旗下包括QQ音樂、酷狗音樂和酷我音樂三款產品,佔據六成市場份額,霸主地位牢固。
網易雲音樂憑藉其獨特的社區文化,後來者居上,佔據13%左右的市場份額,
相比之下,蝦米音樂略顯寒酸,僅佔3%不到的市場份額。
根據易觀千帆數據顯示,蝦米10月活躍用戶僅988.3萬,酷狗音樂2.61億人、QQ音樂2.5億人、酷我音樂1.5億人、網易雲音樂1.13億人。
▲2020年10月在線音樂APP月活排名
生於情懷,死於商業
「別的地方都沒有,蝦米就是個寶藏」,這就是開始許多人喜歡蝦米的音樂,它就像一個異常強大的音樂資料庫。
比如說二次元、ACG文化等在千千靜聽、酷狗等當時主流音樂平臺找不到的音樂,蝦米憑藉用戶上傳分享,均能找到。
但問到有沒有為蝦米花過錢時,用戶默契的選擇沉默,這就是蝦米的尷尬。
用戶口碑好,音樂內容豐富,但沒有好的商業模式。說白了,就是賺不到錢。
一家企業如果沒有好的商業模式,是很難活下去的。
也正是因為這點,蝦米才被迫賣給阿里。
收購後,阿里嘗試從to C模式,轉型到To B模式,但從目前結果來看,效果並不理想。
版權當道的音樂市場
在被阿里收購後的蝦米音樂很快陷入版權大戰,騰訊籤下了華納和索尼兩大音樂公司的獨家授權,蝦米則哪裡滾石唱片、華研等音樂授權。
蝦米音樂創始人王皓說:「這個市場變得非常無趣了。五年前大家好歹還拼拼產品吧,現在就特別無聊了,就版權,你家有多少,我家有多少,就這個東西。」
在版權當道的時代,也許蝦米的命運也是其他音樂平臺的縮影,特別是那些沒有強大經濟實力的公司。
直播/短視頻衝擊
近年來,隨著直播/短視頻的興起,音樂已不再引領流行文化了。
人們會把在綜藝、抖音等平臺接觸到的音樂,到音樂平臺上搜索,使得像蝦米音樂這樣的音樂平臺變成一個單純的搜索工具。
對線上音樂行業衝擊最大的是一些老牌唱片公司將音樂的宣傳和發售轉至短視頻平臺,比如說環球音樂參加嘗試在抖音宣發江海迦的《So Called Love Songs》。
當用戶習慣了短視頻的刺激,就很難再耐心聽完一整首歌了。
在此時代潮流下,為了打破僵局,一些音樂平臺紛紛開始尋求新機遇,比如說網易雲音樂接入大麥網提供線上票務服務、QQ音樂發力撲通社區。
而蝦米音樂還在堅守陣地,默默地做一個音樂平臺本該做的事。
蝦米被拋棄,任何出現在青春裡的事物都是如此。蝦米說:何其有幸,見證了你所熱愛與沉迷。
那段聽歌的往事,只能同蝦米一起揮手再見了。
分割線
附:《2020年中國在線音樂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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