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爾·吉勃遜(Mel Gibson,以下簡稱吉布森)——可置於這個名字前的頭銜實在太多——奧斯卡及金球獎的最佳導演,知名演員、製片人,電影公司老闆,天主教徒。這些身份,伴隨著他名垂影史的作品《瘋狂的麥克斯》、《勇敢的心》、《耶穌受難記》,將吉布森推向一條成為好萊塢炙手可熱的巨星之路。直到2006 年,因酒後駕車及由此引發的反猶言論,吉布森招來整個業界的反對與譴責,如日中天的演藝事業就此中斷。這一別,就是十年。十年的蟄伏之後,再出現在大眾的視線中,吉布森帶來了一個「真英雄」的故事——《血戰鋼鋸嶺》(英文名Hacksaw Ridge,以下簡稱:《鋼鋸嶺》)。仍然是信仰題材,仍然熱血沸騰。再執導筒的吉布森打了一場漂亮的翻身仗。
《鋼鋸嶺》改編自真人真事,影片講述了信奉基督教安息日會的戴斯蒙德·道斯(Desmond Doss,以下簡稱道斯)因信仰的緣故拒絕拿槍上戰場,作為醫療兵隻身在二戰鋼鋸嶺一役中救回75 名傷兵的故事。
道斯出生在美國鄉村的一個四口之家,他的父親是一戰倖存者,但也因此患上了嚴重的創傷綜合症。戰後的他常年酗酒,變得暴力且喜怒無常。當二戰的戰火燒到了美國,在無處不在的愛國教育影響下,道斯的哥哥違抗父命,執意從軍。而剛剛邂逅愛情的他,也拗不過心裡的聲音,不顧父親的勸阻,也做出了入伍的決定。但是,他卻同時立定了主意,當一個醫療兵,去戰場救人而絕不碰槍去傷害人。因為他篤信《聖經》中十誡的第六條誡命——不可殺人。這樣的原則使得道斯在軍營中吃盡了苦頭,他默默忍受眾人的孤立和逼迫,這樣的堅持也差點使他被終身囚禁於軍事監獄。然而幾番周折之下,道斯終於如願以償,以醫療兵的身份,手無寸鐵地踏上如地獄般的血腥戰場——日本、衝繩、鋼鋸嶺……
影片在金球獎電影節首映時,曾獲觀眾長達十分鐘的掌聲。自公映以來,影片獲得了來自全球各地的好評,收穫了口碑、票房的雙豐收。《鋼鋸嶺》在中國大陸上映的第一天,我特意請了一下午的假,去影院享受這部我期待已久的電影。而此時的我,正在經歷一個我自己都不敢承認的信仰危機——我好像,把上帝對自己的呼召弄丟了。
感謝上帝,道斯是個有血有肉的人。
因小時候曾差點失手殺死哥哥的經歷,童年道斯將不可殺人的誡命牢記於心。面對頻頻對母親施暴的父親,少年道斯曾舉槍直指,雖沒有扣下扳機,但他認為,在心裡,他已經殺死了父親。因此,武器對於他來說,就好像是罪,朱紅如血、擺在面前。不是不願攜帶武器保護自己,也不是神學觀念錯誤或任性試探神,只是,道斯深深恨惡自己的罪。不僅如此,道斯篤信耶穌關於愛人的教導,並願意付上代價竭力踐行,哪怕這代價可能是自己的性命。
但旁人無法體會。
父親落下話,「別傻了,小子,還是留在家裡為所有的事禱告吧。你的想法不可能行得通,即使有什麼奇蹟讓你能活著從戰場回來,你也不會因此感謝上帝。」 這是父親自己真實的生命光景。隊長苦口婆心,「我們都信《聖經》,我的良心也被困擾。但靠犧牲和《聖經》並不能打勝仗,而我們要捍衛我們所珍視的一切。」 戰友們認為他不僅是個膽小鬼,還是個誇耀自己道德高尚的偽君子。軍醫誤會他要麼是個宗教狂熱分子,要麼就是患有精神病。
軍事法庭即將開庭之際,未婚妻前來探訪被關押在軍中監獄的道斯。百般勸說無果,未婚妻情急之下脫口而出:「不要把你自己的驕傲和固執混淆成主的旨意。」 一下子,整個場面僵住,道斯轉頭起身……監獄窗口透過來的陽光照著他疲憊的側臉,照著他通紅的眼眶,好像是一下子沒了所有的力氣,道斯輕聲說道:「也許,我是驕傲。但我不知道,如果不忠於我所信的,我要怎麼活。」 此刻的我,忍了好久的眼淚,奪眶而出。
王家衛導演說,「電影是面鏡子,你在裡面能找到自己的影子」。觀影過程中,我幾度落淚,因我未嘗不能體會他的軟弱與孤獨。很多人都會說,哪怕是信徒,信主歸信主,但人不能活得太不現實。但到底哪一個才是現實?是我們如今疲於奔命的世界,還是等待我們的那在天上的更美家鄉?是這個世界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的金科玉律,還是耶穌「凡自高的,要降為卑;自卑的,必升為高」(太23:12)的教導?我不得不承認,這是兩個完全不同、彼此對立的世界。它們之間沒有任何交集。一個人,不是屬神的,就是屬世界的,沒有第三個選項。而一個屬神的人,也不可能和這個世界沒有衝突。甚至,一個屬神的人,不被這個世界所理解和接納,可以說是理所當然的,因為我們的主,即是如此。
但有的時候,哪怕是主內的人,也未必能夠理解和接納我們。這是一種更巨大的孤獨。在道斯的身上,我驚訝地看到,神的呼召竟如此真切。「神的道路高過我們的道路,神的意念高過我們的意念(賽55:9)」。沒有人能提前看明白,神要做什麼,甚至是道斯自己。但他清楚自己內心的感動——參戰。是因為他知道,這是與魔鬼爭戰;不拿槍,是因《聖經》說,不可殺人,而你們要愛人如己。他反覆鑑察自己的動機,一再確認,除了忠於自己所信,他沒有別的選擇。憑著如此的信心,道斯邁出了行在水上的一步。而正是這一步,讓仿佛只屬於另外一個世界的事,實實在在地發生在了這個世界上。
真實,自有萬鈞之力。但不同於其他根據真人真事改編的電影,《鋼鋸嶺》的改編,沒有任何誇大的成分,反而將很多真實事跡「縮小」了。因為導演吉布森認為,如果按照真實發生的來拍,實在太難以置信了,觀眾根本不會相信。是啊,誰會相信呢?真實的情況是,一次戰役中,道斯因救戰友踩到地雷,被彈片擊中。在被擔架抬回安全區的途中,他看到另外一名傷員,作為醫療兵,他跳下擔架,立即著手幫助該傷員處理傷口,並告訴戰友照顧他。而他自己,在敵軍狙擊手的猛烈炮火攻擊之下,自己匍匐著爬回了大本營。
影片中有個容易被忽視的小細節:在道斯離家參軍的臨別之際,未婚妻將自己的《聖經》送給他,打開《聖經》,書籤夾在撒母耳記上17 章處。那一章,講述了一個著名的故事——少年大衛如何用甩石機弦戰勝了辱罵神名的巨人歌利亞。導演於此處的精心設計,提醒我們,兩個故事確有許多相似之處。之於大衛,一個定意捍衛主名,全心倚靠耶和華大能的人,神使用他,戰勝了他本不可能戰勝的敵人;之於道斯,一個把離棄罪、遵主命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的人,神借著他,做成了原本在人不可能完成的壯舉。
我們知道,這一切,不在於大衛的技巧和道斯的能力,而在於這位又真又活的神和他的大能。這位神,既是大衛的神、道斯的神;同時,也是你的神,我的神。既是如此,我不禁自問,我真的深知我所信的是誰嗎?那麼,如今的我在懼怕什麼,又在憂慮什麼呢?神有大能,憑自己的信實保全那交付於他的,只是,我願意交付嗎?我願意完全地把自己交付於神嗎?猶疑之間,我看到,我需要對付自己信靠不徹底的罪。
說起為什麼要拍這部電影,吉布森說,「讀了這個劇本,看到像戴斯蒙德·道斯這樣的人,我痛苦地意識到,我自己的信心是多麼的不足。」 輕易不被打動的硬漢吉布森,這一次,被道斯著著實實地打動了。
在《時代周刊》對安德魯·加菲爾德(本片男主角道斯的扮演者,影迷暱稱其為「加菲」,以下簡稱加菲)的採訪中,加菲說,「道斯是一個清楚認識自己的人,有著對自我和人性的深刻覺悟。但他的信仰仍是他最重要的部分,這種信仰比任何教條、任何人定的規則都深刻,那是他骨子裡所知道的東西,而不是任何意識形態。扮演道斯這個角色很難,因為他總是深入自己的靈性和內在自我。但我非常想每天回去他的『皮囊』之下,因為比起我,他十分地清楚,他的呼召和使命是什麼。通過讓他『住』在我裡面,讓我比以前更加了解我自己了。」
呼召,是一件屬靈的事。在撤退的最後關頭,懸崖邊上的道斯絕望地問:「主啊,你要我做什麼?」傷兵的呼救正是神給他的回答。於是他就去,神的能力就在此彰顯了出來,神的名也因此走進那些不信之人的心裡。聖靈的工作不是滿頭大汗,聖靈的聲音也不是搖旗吶喊。加菲在花了一整年的時間思考和操練信仰之後,總結他自己的經歷說,「足夠虛己,才會去聽;足夠安靜,才能聽到。」
呼召,是一件個人的事。和得救一樣,我們每個人都不得不私下就我們個人的呼召而面對基督。但僅僅憑著我們的本性,這可能很難。很多時候,我們若不走到人生的絕境,就不願意來到神的面前。不僅僅是去做對的事,比那更重要的,是首先成為對的人,成為像道斯那樣屬神的人,如萊爾所說,「在贖罪祭的血中洗淨,披戴基督的義,被聖靈更新」。
《血戰鋼鋸嶺》並不是一部嚴格意義上的福音電影,但卻激起了不信之人對信仰的嚴肅思考,也給眾信徒帶來了豐富的啟發和激勵。她出色地完成了一部藝術作品所肩負的使命——通過對人性的深刻理解和表現,將人們的目光指向永恆。影片最後的紀實採訪部分,雖然短,但卻是不可或缺的重頭戲。它提醒我們,這是神,在一個屬他的人身上真實的作為。而這一位神,仍在工作,他美好的旨意將在每一個定意跟隨他、效法他、榮耀他的人身上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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