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隔著二十年的時光,我依稀看見那個秀麗的小山村看見外公清瘦的身影,我想看的真切一些,看了很久才明白,那個小村莊再也回不去了,而外公也只能存在於我的記憶中了。
二十年前的事情現在想來恍若隔世,但在午夜的夢境裡,在不經意的瞬間裡卻又那麼清晰真實。我的童年時期是在外公家度過的,而少年時又外出求學,所以我對故鄉的概念便是外公在的那個小山村。最難忘的是那青青的石板街,晨風中暮靄裡,一塊塊光滑的石板訴說著歲月的滄桑,它承載了年輕人的奮進中年人的奔波老年人的回憶。它也蕩漾著孩童天真爽朗的笑聲,感受著辛勤勞作後收穫的喜悅。
在街的兩旁放著兩根又粗又長的木頭,同樣是滑溜溜的,村裡的人們在閒暇之時喜歡坐在木頭上聊天,小時候的我也是那兒的常客。夏季的黃昏,冬日的午後,這裡總是最溫馨歡快的地方。喜歡大姑娘小媳婦無所顧忌的玩笑,她們清脆的笑聲讓我也不禁跟著笑。喜歡老人們講那古老的舊事,那隔著時空的故事悠遠綿長。旁邊總少不了嬉戲
的孩子,不起眼的小石子在他們那兒卻有無盡的樂趣。我也喜歡坐那兒靜靜地等著日落,夕陽西下時外公就會回來,還有他的那一大群羊。
這時街道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羊,看的眼花繚亂時便會看到外公親切的笑容。外公對舅舅們很嚴厲,但對我們幾個孩子卻很和藹,平常節儉的他碰到賣糖果的總會買給我們吃。外公對他的羊更是悉心照顧。在赤日炎炎的夏天,在寒風凜冽的冬天,外公風雨無阻地去山坡上放羊。記得有時回到家時,他那厚厚的皮襖抖落一地的雪。我當時很喜歡過新年,只有過新年的時候外公能在家裡待著,而且外公會壘一個大大的旺火,看著熊熊燃燒的火焰,大人們在周圍說笑,小孩子們在旁邊奔跑。仿佛一年的辛勞就是為了此刻的愜意。而此時也能喝上外婆釀的米酒,那感覺就像一個美麗的故事,一直想置身其中。
漸漸地,外公老了,斜陽把他蹣跚的身影拉的很長很長,他的那一群羊卻不見了。那群羊是他一生的成就,也因為那群羊他輕鬆地給幾個舅舅娶媳婦蓋新房,他跟那群羊的感情異常深厚,但他還是含淚把它們處理掉了,他實在無力照顧它們了。二十年前的那個春節過的格外煎熬,外公躺在床上飽受病痛的折磨,他可能也覺得他大限將至,很是惦念千裡之外的小舅。他已迷迷糊糊,但是我去時他還是睜開眼睛用力說話。等到小舅回來時,他安詳地閉上眼睛離開人世。他的葬禮非常隆重,那麼多兒兒孫別人都覺得那是他的福氣,而誰又知道他付出了多少。
長大後我一直在外地漂泊,小村的影子外公的音容常常在我心頭縈繞。我回去過幾次,但已不是原來的樣子,那石板街道已不復存在,取爾代之的是寬闊的柏油路,來來往往的行人都覺得很陌生。外公墳前的青草樹枝悽悽的在風中搖曳,我愴然若失,我的故鄉我的外公去哪裡了?
隔著永不停息的歲月長河,我在努力尋覓那過去的人和事,越努力越失落,我懷念的故鄉和親人只在我塵封的記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