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的故事
文/劉守龍
看到這個標題，熟悉土家方言的人一定會暗自發笑，因為土家方言裡，「屁的故事"就是沒有故事的意思。有人會問:既然沒有故事，你還講什麼故事呢？我在此明白地告訴大家，我這兒有故事，而且是一個有關"屁」的故事……
話說人民公社時代，有位公社幹部人稱老張。這老張能言善辯、恢諧幽默，特別是思維敏捷，擅長隨機編順口溜，出口成韻，遠近聞名。
那時的幹部跟當今的幹部不一樣，都被分配到生產隊裡蹲點，與勞動人民同吃同住同勞動。老張長住蹲點的房東姓陳。老陳家住房面積不寬裕，專門請來木匠，將老兩口的臥室一分為二，為老張隔出一處小小的單間。
這一日，老張告別老陳，離開陳家返回公社開會。傍晚開完會，剛回到宿舍不一會兒，門外便傳來敲門聲。
老張開門一看，見是老朋友老李，趕緊讓進屋裡，問道:「李大忙人今日哪來的空上我這兒坐坐？"
「唉……"老李嘆了口氣，說:「我最近確實很忙呢，今天真的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那……」
見老李眉頭緊鎖、一臉愁容，老張笑道:
兩處眉毛擠一堆，一張愁臉長了黴。
何處摔了嘴啃泥，來找老張拍拍灰？
老李搖了搖手，說:「今天你別來這一套了，我沒心情跟你開玩笑。"
老張見狀，只好認真地問道:「遇上什麼煩心事了？且說來我聽聽，看我能否為你支上一招？"
老李又嘆了一口氣，便細細地說起了事情的緣由……
原來老李的兒子小李，同老張房東老陳的女兒小陳，是多年的老同學，二人自由戀愛且感情深厚。本來二人就要稟明父母、談婚倫嫁了，可老陳卻借著在家裡說一不二的家長作風，大包大攬地將女兒小陳與王家兒子小王訂了婚。老陳並非看中了既沒長相又沒本事的小王，而是看中了王家富裕的家境。這也難怪，老陳家貧窮了幾輩子，他實在是窮怕了。況且作父母的哪個不希望兒女過上好日子？老陳的行為雖然武斷，卻也無可厚非。只是如此卻為難了小李和小陳，更為難了老李。老李為了省事，託媒人為兒子介紹了好幾個女孩，可小李就是不點頭，鐵了心非小陳姑娘不娶。老李正一籌莫展時，忽聽人說老陳是好友老張的房東，心裡不禁一動:去求求老張幫忙，憑他那三寸不爛之舌，挽回這門親事說不定還有希望。可老李又不好直接去老陳家找老張，今日聽說老張回公社開會，他便丟下手上正忙著的事，急匆匆登門拜訪。
聽完老李的敘述，老張哈哈一笑，說道:
人家女兒已訂婚，你卻請我作媒人。
以權謀私不可取，如此肯定背罵名。
老李不奈煩地說道:「又來這一套，你還有完沒完？給句痛快話，這忙你是幫還是不幫？虧得我兒子還叫了你二十多年的張叔，你就忍心眼睜睜看著好好的一對有情人就這樣散了？」
老張細細一想，老李說得也是，這忙必須得幫。可自己如何去跟老陳說呢？跟他講大道理讓他不要搞包辦婚姻？那老陳聽了則罷，若不聽勸，兩人弄得不愉快了，以後怎好在他家長住呢？思索一番，老張眉頭一皺，計上心來，笑了笑，對老李說:「好，我幫你這個忙，你回去讓嫂子炒半升黃豆泡兒，你今晚給我送來。」
老李一臉不解地問:"你為我兒子做媒，我當送你酒喝才對，你貪吃那黃豆泡兒作甚？」
老張爽朗一笑，說道:
此乃天機不洩漏，近期為我備喜酒。
不出十天半個月，喜雀飛你家門口。
老李站起身，笑著在老張肩上拍了一掌:「你先前囉嗦的那幾段都是屁話，這幾句我愛聽，你要的東西，天黑我就給你送來。」說完就告辭回家了。
第二天清晨，老張將老李送來的黃豆泡兒往帆布挎包裡一塞，急匆匆回到了他蹲點的生產隊，走進了陳家大門。
沒過幾天，老陳過生日，未來的女婿小王拎著一大包禮品，傍晚時分來到了陳家。
自從小王來了以後，老張便泡了一壺釅茶，坐在自己睡覺的小房間裡，一邊看報，一邊喝茶，一邊吃著香脆脆的黃豆泡兒。
小王已來過陳家幾次，由於住房太少，每次都被安排在老張的小房間裡與老張同睡。
這次也不例外，吃罷晚飯，小王洗過澡，便進入老張的小房間，一頭鑽進了被窩裡。
老張也慢慢疊好報紙，蓋好茶壺，收好黃豆泡兒，上床躺了下來。
躺下不一會兒，老張肚子裡的黃豆泡兒借著釅茶開始發漲，一股氣流在腹中循環往復，尋找出路。老張將肛門稍稍放鬆，一個臭屁破門而出，屁雖很臭，卻不太響。老張只好將肛門緊收，任腹內氣流逐漸鬱積，漸漸的，老張感覺肚皮都漲得象氣球似的，似乎一觸即破。他輕輕掀開被子，猛地將肛門大開，一串既響且臭的大屁，連珠炮般奔湧而出。老張悟出法門，便以法炮製。寂靜的長夜裡，小房間裡一直屁聲不斷。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老張便起了床，獨自在院子裡一邊溜達一邊逗狗。老陳夫婦聽見狗叫，也便起床開門來到了院子。
老陳見院子裡是老張，問道:「從來沒見張領導起過這麼早，昨晚是被小王給擠著了，不好睡？」
老張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說道:
昨夜猶如蹲糞坑，滿屋臭屁燻死人。
響時好比黃牛叫，難道沒將你吵醒？
平時老陳聽老張說順口溜時，總是覺得好笑，今天聽了不但沒笑，反而肺都快被氣炸了，忍不住開口罵道:「好不知羞恥的東西，同領導睡一床，也不知忍著點？"心想，昨夜老是聽見隔壁房間裡屁響，原以為是老張肚子不舒服，沒想到都是小王那小子放的。
老張勸道:「別罵了，有屁忍著不放是啥滋味，你沒體驗過？反正我是體驗過，難受啊。」
老陳的妻子也在一旁嘮叨:「太丟人了，都丟八輩子先人了……」
吃早飯時，老兩口都沒給小王好臉色。
沒過幾天，老陳讓媒人捎話，退了與王家的親事。
老張順理成章、順順噹噹、圓圓滿滿地做了一回媒人，自不必細述。
不久，小李和小陳唯恐時長生變，二人去民政部門領取了結婚證。
那時候辦喜事不興擺酒席搞鋪張浪費，「五四"青年節時，公社牽頭為結婚的年輕人舉辦了一場熱熱鬧鬧的集體婚禮。
且不贊婚禮喜慶的氣氛一浪高過一浪，單說婚禮快接近尾聲時，老李一臉喜氣地對老張說:「老張呀，我家這對小夫妻可讓你費心了，在這大喜的日子裡，你得說幾句啊。"一邊說一邊伸手作了個請的姿勢。
老張站起來揮了揮手，見大家都安定下來，慢聲說道:
老李曾請我作媒，確實給我把難為。
虧得半升炒黃豆，使我作媒少吃虧。
別人作媒憑張嘴，我作媒人靠屁吹。
屁如炮仗連珠響，驚起鴛鴦比翼飛。
眾人聽了老張的順口溜，既覺好笑，又都莫名其妙。老李一聽，心裡自然明白了是怎麼回事，與老張二人撫掌大笑。老陳見狀，心中也恍然大悟，只是此時婚禮已辦、木已成舟，他也只好裝糊塗了。
講故事須寓理於樂，聽故事則要於樂中悟理。講完故事，我也想發幾句感概，如何說呢？我也被故事中的老張給感染了，來幾句順口溜吧:
萬物利弊總相間，如何利用是關鍵。
人生遭遇坎坷事，認真對待是鍛鍊。
腳踩狗屎總會有，厭惡之事更常見。
臭屁也可成佳話，成就一樁美姻緣。
注/本故事根據真人真事加工提煉而成
——2018.5.30於武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