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配合你演出的我盡力在表演,別逼一個最支持你的人即興表演。如果司馬懿會唱薛之謙的演員,雷總相信這是他想對曹爽唱出的肺腑之言。
司馬懿可能真的沒有想過取代曹家的大魏帝國,至少一開始是這樣的。曹睿臨終前急召司馬懿回洛陽託孤,讓年僅八歲的曹芳在他床前抱著司馬懿的脖子。當時的司馬懿跪在地上,哭得是淚流滿面(懿頓首流涕)。雷總相信,那時的司馬懿應該是動了真情,決心不辜負曹睿的重託。
他是這麼想,也是這麼做的。所以在搭檔曹爽耍小聰明,大權獨攬的時候,他沒有吵也沒有鬧,而是靜靜地在一邊做他該做的事情。小皇帝上臺第二年,孫權想欺負小曹芳,派幾路大軍進攻魏國。司馬懿做為當時帝國武將中的一哥,責無旁貸,主動請戰。他率軍解救樊城之圍,大勝而還,成功解除了警報。一哥到底是一哥!
看見司馬懿在軍隊中的威望這麼高,曹爽和他的那些小弟們很不爽,他們決心也要讓曹爽率軍打個大勝仗,樹立曹爽的威名(欲令爽立威名於天下)。打誰呢?司馬懿打敗孫權,那我們就打蜀國!於是曹爽的小弟、臺中三狗之一的鄧颺,拉著徵西將軍夏侯玄和長史李勝力勸曹爽親徵伐蜀。他們發動了十幾萬人,浩浩蕩蕩從長安出發,討伐漢中。
司馬懿跟隨曹操父子幾十年,打過的仗必曹爽打過的架都多。他親眼看見當年曹操在漢中大敗(見193篇「子龍一身都是膽」),知道漢中這水很深,極力勸阻,可曹爽根本不聽(太傅懿止之,不能得)。
果然,蜀軍人數雖然不多(不滿三萬),但是他們堅守城池,搞得曹爽是進退兩難。沒多久,費禕和重慶的援兵到了,更要命的是後方的補給出了問題,運糧的牛馬大批死亡。司馬懿在後方急得不行,寫信給夏侯玄,勸他立刻撤兵,不然全軍覆沒,誰來負這個責任(覆軍必矣,將何以任其責)!夏侯玄也慌了,只好勸曹爽撤軍。可是撤軍哪那麼容易!老道的費禕在曹爽撤軍必經的三座山中埋伏下部隊層層截擊,曹爽爭險苦戰,傷亡慘重,才勉強退回了長安,撿回了一條命(僅乃得過,失亡甚眾)。要不是司馬懿寫信給夏侯玄,估計曹爽和他的十幾萬大軍早就玩兒完了。
本來大家以為曹爽灰溜溜地回來後會有所悔改,至少收斂一點,凡事多聽聽司馬懿這樣老同志的意見。大家都是一個班子的成員,凡事只要多溝通,互相留面子,大家精誠團結,以和為貴,沒有什麼解決不了的矛盾。可曹爽也真是個奇葩,打了大敗仗好像和他沒有半毛錢的關係,回來以後照樣囂張跋扈,還變本加厲。
公元247年,曹爽聽從何晏,鄧颺和丁謐這三條走狗的建議,把太后和皇帝分開,搬到永寧宮,打壓了內宮的政治勢力。從此以後曹爽真正是肆無忌憚,專擅朝政,把整個中央政府裡全換上了自己的馬仔(多樹親黨)。換上自己人也就算了,只要能幹活也行。可是曹爽自己的水平不咋地,身邊出主意的人都是些何晏之流光說不練的清談人士,換上的那些馬仔也是三教九流烏合之眾。大魏帝國中央政府是亂七八糟,朝廷的制度就像兒戲一樣,三天兩頭的改來改去(屢改制度),下面基層的幹部全都暈了。
司馬懿做為顧命大臣,頻頻出面幹預,可是都不管用(懿不能禁),他和曹爽的矛盾因此也越來越大(與爽有隙)。實在沒辦法,乾脆請長病假,不管了(懿始稱疾,不與政事)。反正這是你曹家的帝國,又不是我司馬家的天下,你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老子不伺候了!這就為兩年後的政變埋下了禍根。
司馬懿退居二線,曹爽真是爽翻了。這大魏帝國的天下,我曹爽說一,誰敢說二!大將軍曹爽驕奢無度,從吃的穿的,到坐的車,玩的玩兒意,哪個不是最好的(飲食衣服,擬於乘輿,尚方珍玩,充牣其家)?就連先帝曹睿的才人,他都敢偷偷搞出來做自己的藝伎(又私取先帝才人以為伎樂)。他還在自己家裡挖了個超大的地下室,裝修成了頂級私家會所,吃喝玩樂按摩桑拿KTV等高檔服務一應俱全。曹爽經常和何晏這幫小弟在私家會所裡徹夜喝酒嗨皮(作窟使,綺疏四周,數與其黨何晏等縱酒其中)。
曹爽的弟弟曹義目睹自己的哥哥如此不羈放縱愛自由,深怕他哪一天會跌倒撲街,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勸了他好幾次要收斂一點,可是曹爽根本不聽(弟義深以為憂,數涕泣諫止之,爽不聽)。曹爽和自己幾個掌握軍權的弟弟還經常一起出城去玩,為此農業部長桓範善意提醒道:大將軍總理國事,幾位將軍都掌管禁軍,不適合一起外出;這萬一有人在城內搞鬼,關閉城門,您怎麼進城控制局面呢(若有閉城門,誰復內入)?曹爽的回答簡單又直接:我看誰敢(誰敢爾邪)!一個人沒有什麼本事,卻囂張跋扈,還毫無畏懼,口無遮攔。你說這個人能夠善終,雷總讀史書這些年,好像還沒讀到過。
面對曹爽的囂張跋扈,司馬懿忍了。他不僅自己忍,還勸人家也忍。冀州刺史孫禮對曹爽很不滿,為此受過曹爽的陷害,還差點吃了官司,後來調任偏遠地區并州任刺史。上任前他去拜訪退居二線的老領導司馬懿,滿臉怒氣,坐下來後一句話都不說(有忿色而無言)。司馬懿就勸他:不要鬧情緒啦,并州有什麼不好啊(卿得并州少邪)?孫禮忍不住了:領導,您這是什麼話(何明公言之乖也)!我孫禮雖然沒啥本事,怎麼會因為官大官小就鬧情緒呢?我只是想到當今國家危亡,曹爽弄權,您是先帝託孤的重臣,也管不了他。我孫禮實在是忍不下去了!說著說著,眼淚就下來了(因涕泣橫流)。司馬懿嘆了口氣:哎,別說了,不能忍,也得忍啊(且止,忍不可忍)!
司馬懿想著,忍一分,海闊天空,也許忍忍就過去了。可是曹爽還是有點不放心,對司馬懿老防著一手。史書裡沒有記錄細節,但是雷總猜測曹爽應該是安排了不少人時刻監視著司馬懿的舉動,甚至有考慮乃伊做特(把他幹掉),以絕後患。對此,司馬懿感到了深深的恐懼與絕望。我都這樣夾著尾巴做人,低調的不能再低調了,你還要我怎樣啊?!
那年冬天,河南尹李勝被派往荊州任職,出發前到司馬懿府上辭行。這個李勝就是之前勸曹爽親徵漢中的那個李勝,是曹爽一夥的,他的辭別其實就是來探探司馬懿的虛實。為了應對李勝的來訪,演員司馬懿奉獻了一段足以贏得奧斯卡最佳表演的精彩演出。
司馬懿由兩個侍女攙著出來見李勝。他伸手想拿衣服,手抖得根本拿不住,衣服也掉在地上(懿令兩婢侍,持衣,衣落)。他用手指指嘴巴說口渴,讓侍女給他粥喝,可是手拿不穩碗,粥都流到了胸口的衣服上了(指口言渴,婢進粥,懿不持杯而飲,粥皆流出粘胸)。李勝看到,不勝唏噓:大將軍,沒想到您病成這個樣子了(何意尊體乃爾)!司馬懿喘了口氣說道:我年紀大了,病又重,活不了幾天啦(年老枕疾,死在旦夕)。你要去并州了吧?那裡很偏遠啊,你要小心。這次一去恐怕以後就見不著了,以後我的兩個兒子就拜託啦!李勝忙解釋道:我是回我老家荊州任職,不是并州(當還忝本州,非并州)。司馬懿好像沒聽清楚:你是剛到并州(吾方到并州)?李勝也是醉了,只好把車軲轆話又說了一遍:不是并州,是我老家荊州。司馬懿這才說道:噢,不好意思哈,我老糊塗啦(年老意荒,不解君意)。原來是回你老家荊州啊,回老家好啊,好建功立業啊!
李勝出來後馬上向曹爽匯報:司馬懿已經是土埋半截,快掛了的人,不足為慮(司馬公尸居餘氣,形神已離,不足慮也)。曹爽就此徹底放鬆了對司馬懿的防備(爽等不復設備)。
曹爽是放鬆了,可司馬懿卻還一直處在緊張之中。李勝的來訪讓他下定決心,與其被你曹爽搞死,不如我先下手為強。於是為了保住身家性命,司馬懿和他的兒子司馬師、司馬昭開始密謀剷除曹爽集團(太傅懿陰與其子中護軍師,散騎常侍昭謀誅曹爽)。
一場影響中國歷史走向的政變即將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