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相盈虧,衰盛浮沉,農曆十月初五是一年中月亮最為殘缺的時候,而十月初五街,又是澳門的一條道路的名稱。
因此該劇的取名兼有雙重意義。既能反映所描述區域從繁華到沒落的景象,又可暗示所講述故事本身的歡喜與無常。
《十月初五的月光》,又名《澳門街》。
香港無線電視翡翠臺的20集電視連續劇。
由徐遇安監製,薛家燕,張智霖,佘詩曼,馬浚偉等人主演。
該片在2000年千禧年的TVB播出時,收穫了近三年的劇集首周收視冠軍,並以平均36點,最高46點刷新以往收視記錄。其自帶流量更誕生了同名電影。
該片獲得如此高的收視,除了朗朗上口的懷舊歌曲,還和其溫情脈脈的情感刻畫,導人向上的主題設置,鮮明出彩的角色塑造等息息相關。
簡介:
該劇講述生活在澳門街道的一家人,朱莎嬌和她養子文初,女兒祝君好的經歷故事。
22年前,朱莎嬌(嬌姨)是夜總會的臺柱,與祝展輝邂逅並發生了7日情,誕下女兒君好。祝展輝卻往外國發展,另成家室。
而文初是嬌姨歌壇姊妹文貴芳的兒子,母親因被其父親拋棄,一氣之下餵兒子以腐蝕性物體,導致文初成為啞巴,嬌姨出於憐憫收養了他。
22年後,文初和君好長大成人,並互生情愫。同時喜歡上君好的,還有翩翩公子司徒禮信,嬌姨為了女兒的未來,想法設法地阻擾這段情。
劇集的多段交叉的感情線:
多數港劇囊括親情,愛情,友情等多段感情線,該劇仍然是採用這個套路,而且更為剪不斷理還亂。有歡聲笑語,也有冷暖百味。
一、難以割捨的親情
區別一般港劇,該劇的主角嬌姨的角色設置並非是一個白蓮花,她天性溫和,但同時也有自己的軟肋。
嬌姨與養子文初,親生女兒君好一起相依為命。
一方面嬌姨與文初有著深厚的養母子情。嬌姨心地善良,不計較文初是啞巴,收養他並視為己出,而文初則樸素純良,永遠把嬌姨和君好放在第一位。他同時打幾份工,只為減輕家庭負擔。
另一方面是嬌姨與君好的母女骨肉情。嬌姨遇人不淑,讓君好成為單親家庭的孩子已經內心不安。加上骨肉相連,君好在她心中自然是處於最重要的位置。
為了給君好最好的未來,她違心地帶文初往內地發展。這種犧牲,由於初哥哥角色的討好,以及觀眾的同情之心,破壞了嬌姨在觀眾眼中的老好人形象,顯出她自私的一面,但同時也更為反映真實的人性。
二、君好和文初,禮信之間的三角關係
如果兩個同樣優秀的人同時付出全部愛,那麼作為主角應該如何選擇?在觀劇過程中,讓人不止一次地發生疑問。
君好是一個樂觀可愛,遵循內心的女孩,白嫩的肌膚,如星的眼眸。平時是鄰家小女孩,穿上婚紗一刻驚豔世人,在劇中獲得眾多男生的垂青。
一個是文質彬彬的回國富家子弟,一個是純樸善良的無血緣關係的哥哥。一個溫文有禮,一個瑕不掩瑜,同樣英俊瀟灑,同樣溫柔體貼。兩個男生都是那麼的好。
但愛情是排他的,魚與熊掌,必須做出取捨。
左右思量,她選擇的是日夜相隨的初哥哥,準備跟他表達。
但初哥哥選擇的是君好的前途,知道禮信更有能力給君好幸福。他和嬌姨一起製造誤會讓君好離開,只為讓君好能獲得詩意和遠方。
愛,並非佔有。而是希望你過得比我好。
三、文初,禮信,金勝之間惺惺相惜的兄弟情
同樣喜歡君好的還有金勝,但他黑白通吃,朝不保夕,知道自己和君好是兩個世界的人,因此遠遠地觀望。
文初,禮信,金勝,均以自己的方式愛著君好。但這並不妨礙他們之間的好朋友關係。
禮信致力幫文初找醫生醫治啞症,並且對這一段三角關係內心愧疚。文初對禮信始終以誠相待,認為禮信是可以付託一生的人。金勝也對兄弟無條件付出,對於文初特別關愛。
在三人之間,友情完全是可以獨立在愛情之外。他們欣賞對手,惺惺相惜,公平競爭,光明磊落。
劇集的角色設置和演員表演:
該劇由老戲骨薛家燕領銜,有當時還算小鮮肉的實力派演員,包括帥哥張智霖,馬浚偉,唐文龍,美女佘詩曼,姚樂怡,汪琳等小生花旦。還有好戲之人郭峰,劉丹,陳曼娜,顏國良等資深演員參演。多管齊下,滿足不同類型的觀眾所需。
薛家燕飾演的朱莎嬌:
年輕時的薛家燕也是一個嫵媚嬌俏的美人,舉手投足之間充滿韻味。出演澳門街時她正好年過半百。歲月雖沒有留給她美豔如花,卻把她陳釀得樂觀豁達,睿智隨和。
她用精湛的演技,把這個在澳門土生土長的過氣歌手演繹得至情至性,深入民心。
張智霖飾演的文初:
張智霖和許秋怡的《現代愛情故事》一曲浪漫抒情又朗朗上口,曾長期稱霸各地卡拉OK榜首。唱而優則演,當他開始演戲,觀眾才發覺,這個有著酒窩的大眼男孩。長相是如此俊美,在屏幕上看起來是如此舒服。
戲中的初哥哥雖然不能說話,但他用笑容、眼神和身體語言把這個角色的自卑和自強表現得淋漓盡致。
佘詩曼飾演的祝君好:
那會剛出道沒多久的阿佘,一頭短髮擋不住臉上滿滿的膠原蛋白,遮不住澄明流轉的眸目,渾身溢滿少女的氣息。
劇中的君好不但活潑開朗,還樂於助人,受到所有重要男角的愛慕,這個負責青春時代的主要女角,在阿佘自然的演繹下確實人見人愛,十分有說服力。
馬浚偉飾演的司徒禮信:
初哥哥是那樣吸引眼球,因此第三者的表演稍有不慎,很容易就會遭到觀眾的唾棄。顯然同樣是歌手出身的馬浚偉非常勝任這個不經意橫刀奪愛的角色。
他斯文儒雅,沉穩果斷,聽說他一直在孜孜不倦地修讀。他果然就跟劇中的司徒禮信一樣,上進而陽光,是所有女子夢寐以求的白馬王子,值得付託終生。
唐文龍飾演的金勝:
冷峻硬朗,俊朗非凡的唐文龍有著獨特的氣質,他戲路寬且廣,即能演渣男,也能變暖男,既能讓人恨得發指,也可讓人愛得發狂。亦正亦邪,能文能武,剛柔並濟。
金勝自小命途多舛,際遇坎坷,在唐文龍的演繹下,這個桀驁不馴,頹廢重情的浪子也收穫了絕佳的口碑。
姚樂怡飾演的江依文:
姚樂怡長相性感,面容柔媚,一顰一笑,風情四溢。適合演貌若桃李又心如蛇蠍的女子。劇中的江依文刁蠻任性,又敢愛敢恨。
姚樂怡把角色的性格拿捏得恰到好處,她一心愛著金勝,但無奈對方心繫他人,為掩飾自己的感情,不斷輪換著身邊男人,最後的歸宿讓人唏噓。
顏國良飾演的全海景:
資深甘草顏國梁雖樣貌普通但自帶喜感十足,已在TVB兢兢業業幾十年。
他在澳門街中飾演一直仰慕嬌姨的富商全海景,曾為嬌姨一擲千金,傾盡家財,後只剩下一個酒樓和特產店,甚至還患上絕症。演技精湛的他平時大大咧咧,關鍵時煽情十足,他在大三巴的梯級上死在嬌姨懷裡這一幕,收穫了無數觀眾的眼淚。
劇集的主題:
該劇監製徐遇安,曾經出品過多套高收視作品,例如《皆大歡喜》,《真情》等。他擅長以舉重若輕的功力,鄰裡家常的閒話家常,渾然天成地表達悲歡離合的切膚之痛。
這一特點,也在《十月初五的月光》中得以繼續延續。
特別是該劇的主題,不但與其劇名緊密相連,還與那個浮沉時代的人心迷亂非常吻合:
一是反映所在區域從繁華到沒落的景象,流露對安穩現狀的不舍。
十月初五街是澳門的一條街,據說以前是叫泗孟街,後來填海後,泗孟碼頭被拆掉。加上當時澳門是作為葡萄牙殖民地,為了響應葡萄牙的革命勝利(1910.10.15),把這條最繁華的街道名稱改成十月初五街。
這條頻臨內港的街道,曾是澳門最繁華的地方,內港是當時澳門對外海上交通的樞紐,來往內地港澳的客貨兩運船隻都集中在此,從而帶旺了經濟,繁盛一時。
當其時食肆百貨雜貨店鋪等林林總總,人潮洶湧,走馬觀花,五光十色。
無奈歷史的洪流滾滾,誰也抵擋不住,十年人事幾番新,老式建築坍塌,各式店鋪逐漸被淘汰。
到如今十分冷清,一邊是海,一邊是遺留下來的舊式建築,只剩下文藝和安靜。過往的樣貌只存在在老街坊的記憶中。
時值回歸不久,一直嚮往外面世界的小島人們唯有通過影視作品,借著澳門的這條街道,暗暗地表達對當下的懷念和眷戀,對前途未知的迷茫和畏懼。
二是展現人物在時代洪流中的抗衡或接納所導致的不同結果,反映自身遭遇的歡喜與無常。
物已不是,人更難非。隨著對現狀的不能把握,人物內心更加忐忑不安。
嬌姨等代表無力改變時代只得主動接受現狀的個體。
嬌姨曾紅極一時,時代變遷,她已風光不再,走在街上也無人問津。因此在她眼裡,從外國回來的司徒禮信顯然更適合自己的親女兒君好。
文初和禮信,一個代表停靠的港灣,一個代表廣闊的世界,一個只是眼前的苟且,一個卻是詩意和遠方。
因此嬌姨的決定,雖讓觀眾既恨且痛,但更多的是切身處地的理解。
嬌姨處於那個時代無力改變現狀,唯有採取接納,她自己不能改變,但卻希望讓後代遠走他方,那樣一定會比自己生活得更加好。
同樣的角色還有海景叔,金勝等人。海景叔經歷了從富裕到落魄的過程,金勝經歷坎坷後臣服於這個時代。
君好等是代表被動接納時代的個體。
老一輩看透了變遷,認為和時代同步的弄潮兒就是幸福。於是親手把女兒送到國外。
那難道靜待家鄉,諦聽心靈與時光,就是不幸?
其實即使君好留在澳門,也沒見得會過得多麼的不好。她也不是屬於貪慕虛榮的女孩。她喜歡的是白天給她吹銀雞,夜裡背她入睡的初哥哥。
無奈初哥哥受到嬌姨的影響,也認為禮信能給她更好的生活。
君好對於母親的安排也只能被動接納。從結局來說,確實也過上了更好的生活。
類似的本劇角色還有萬沛堅,海琳等,劇中大部分屬於此類人員。沛堅和海琳是一對相愛的戀人,但因為身份背景懸殊,不得不接受命運的安排。
朱莎華是屬於拒絕接納的個體。
莎華是嬌姨的妹妹,夫家萬世光經營賭場,顯赫非常,其興盛也沒有受到時代的影響。但她認為必須不斷維護才能保持家族的光鮮。
她運用手段拆散萬世光和金英,視世光的私生子金勝為眼中釘,時刻提防著他,並找人教訓他。
在她有力的手腕下,親生兒子萬沛堅也不能倖免。為了讓家族更輝煌,她偷龍轉鳳,逼他娶一個毫無感情基礎的富家女。
後來她兩個親兒子都不幸遭遇車禍,她感慨自己一生強勢,最終卻兩手空空,結尾更變得瘋瘋癲癲。
她的角色設定讓該劇充滿戲劇化和宿命感。該劇借其角色反映,即使是隻手遮天的富人依然逃不過時代的制裁。
文初和禮信屬於樂於接納改變的個體。
文初,禮信陽光溫暖,天性樂觀。
文初小時候被母親毒害拋棄,變成無父無母的啞巴,禮信也有一段壓抑的過去。
他們沒有自怨自艾,自始至終地腳踏實地,任勞任怨,為親人,為愛人,為朋友,甘於付出。
文初知道君好遇上更適合她的禮信,禮信也知道君好更在乎文初。
即使置身於三角關係中,他們也沒有放棄積極的處事態度,一個迎難而上,一個換位思考。
沒有自傷殘殺,甚至沒有怨天尤人,只是收拾心情,活在當下。
他們代表著無懼時代變遷,敢於勇往直前的個體。他們的角色設置讓該劇產生導人向上的積極意義。
該劇藉助上述角色的悲歡離合,來告訴觀眾:即使無力和時代抗衡,也必須保持善良、勤勞之心,奮鬥不止,自強不息,最終才不會讓時代淹沒。
End
2020年,正是《十月初五的月光》播出20周年,正是由於上述錯綜複雜的感情線設置,出彩的人物角色塑造,生動的演員表演,切合時代又別出心裁的主題隱喻,引起港島觀眾的強烈共鳴,讓此劇成為了當年的收視冠軍。
即使現在再次重溫也依舊輕易被打動,經過歲月的洗禮此劇仍然陳香如故。
月圓月缺,人聚人散。
月光,燦爛又黯淡,遙遠且熟悉。她本就一堅硬的石頭,藉助外來的熾熱,冷峻地打量生命中的黑暗。
她只是外物,映射的是人心,溫暖的,殘酷的,熾熱的,冰冷的,互相映照,彼此刺痛。
在那條曾經昌盛的十月初五街,只剩下,緩慢寧靜的靜觀流水,悵然若失的記憶撩撥,欲言又止的深情凝視,平凡真實的人間煙火。
當然還有,初哥哥洗盡鉛華的一聲:祝君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