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背後:《蜘蛛人3》真正失敗的原因:好萊塢系列電影的正統失敗公式

2021-02-08 電影館長



在那個超英雄電影仍不盛行的2000初期,是導演山姆雷米 (Sam Raimi)讓蜘蛛人成為影壇老大:2002年,託比馬奎爾 (Tobey Maguire)主演的《蜘蛛人》(Spider- man),全美4億美金票房的成績,至今18年來,一直是蜘蛛學弟們無法超越的巨大門檻,甚至連馬奎爾自己主演的兩部續集都無法超越。而第三集全球票房將近9億美金,下一次有超英雄電影超越這個數字,得等到6年後的《黑暗騎士》(The Dark Knight)了。

但是,《蜘蛛人3》(Spider-man 3)儘管總票房是三部曲之首,它的評價卻是三部曲之末,因此留下了一個充滿殘念的結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有人認為,低成本電影起家的雷米,終於氣力放盡,他無法繼續駕馭這種每部成本不斷上升的大型電影;有人認為,他已經江郎才盡,早已對這樣的商業電影題材感到江郎才盡,而只是為了再從觀眾口袋裡狠撈一筆,所以才拍了這部狗尾續貂的電影。但是,事實真的是如此嗎?

《蜘蛛人3》片場:馬奎爾與他不能喝咖啡的可憐替身。

山姆雷米永遠會是超英雄電影歷史裡的英雄,因為《蜘蛛人》電影三部曲的票房數字讓好萊塢垂涎欲滴。2002 年,由他執導、陶比馬奎爾主演的電影《蜘蛛人》(Spider-man),在全美獲得4 億美金票房的恐怖成績。至今18 年來,一直是蜘蛛學弟們無法超越的巨大門檻,這個數字,甚至連馬奎爾自己主演的兩部續集都無法超越;而評價最差的《蜘蛛人3》,乘著觀眾已經全然信賴這個系列的慣性,也獲得了全球票房將近9 億美金的佳績。

可是,儘管票房亮眼,很明顯地,導演山姆雷米在製作《蜘蛛人3》時,過得並不快樂:雷米在執導過程中,慘遭索尼影業強力幹涉,讓這部三部曲最終章,留下了一個充滿殘念的結局。儘管《蜘蛛人3》的總票房是三部曲之首,但是它的評價卻是三部曲之末,直接斷絕了蜘蛛人馬奎爾的未來。雷米原本對這部電影的野心,僅比《蜘蛛人2》(Spider-man 2) 大一點點,他僅想繼續討論彼得、瑪麗珍與哈利糾纏難解的三角關係,外加一位新面孔「沙人」(Sandman) 就好了。

《蜘蛛人3》沙人。

山姆雷米於《蜘蛛人3》失去控制權

很可惜地,監製阿維阿拉德(Avi Arad) 卻不這樣想。他想要以這個結局服務所有蜘蛛人的粉絲──角色越多越好、特別是那位粉絲敲碗好幾年的受歡迎角色,這位全身黑漆漆的反英雄,一定要在這部電影裡大顯身手。

《蜘蛛人3》猛毒。

「我原本與我哥伊凡雷米(Ivan Raimi) 一起構思劇本,這是一個圍繞在沙人身邊的新故事,故事的主角仍然是彼得、瑪麗珍、哈利與新角色,可是當我們把劇本寫好後,前任漫威總裁與我的製片夥伴阿拉德卻告訴我,我一點都不關心粉絲,我必須要為他們著想。而我已經拍了兩部關注在我自己最愛反派的蜘蛛人電影,現在,我的第三集,又要聚焦在另一位我愛的壞蛋。可是粉絲們喜愛猛毒啊,他一直是粉絲們的最愛。」

雷米回憶。

《蜘蛛人3》猛毒是硬加進入的劇情,卻佔了整部電影很長的篇幅。

事實上,雷米在前兩集《蜘蛛人》電影製作過程裡,並未經歷過這種上對下的指導棋。

「(電影公司)在上兩部電影的製作過程中,其實給我極大的控制權,」

雷米表示,

「可是在第三集裡,風雲變色。可以說,我失去了所有的創意決策權。」

數年後,雷米坦承對這部電影的失望,而原本它並不應該長成這副德性──蜘蛛人與其實是哈利的新綠妖精(Green Goblin)、沙人還有猛毒對戰。電影反派數量一下突增為三位,卻沒有營造出蜘蛛人電影應有的流暢刺激感,卻只讓人感覺一團混亂;讓彼得帕克接觸外星寄生物的過程,讓帕克從原本害羞內向的宅男,瞬時轉變為自大又衝動的討厭鬼──而且還不可思議地自戀。英雄變壞犯錯又覺悟的劇情,是英雄成長過程的常見劇情設計,但是在這部電影裡,大家只記得馬奎爾詭異到發噱的舞步,令人生理上無法接受。

這部失敗的續集也許讓你義憤填膺,而觀眾的怒氣又該何去何從?想當然耳的答案,是幹譙導演山姆雷米。大量的負評直接攻擊雷米,認為他應該為這位英雄晚節不保的下場負責。當然,電影導演通常應該負責整部電影的成敗,但是對雷米來說,這是一場有苦說不出的失敗,因為這些錯誤的決策,許多並不是他自己的點子。

《蜘蛛人3》使壞的彼得。

「我在第三集裡搞砸了很多地方,許多觀眾多年來一直憎恨我,現在很多人還是很恨我。這就是一部搞砸的電影……連我自己都不信任這些角色。」

《蜘蛛人3》上映後7 年,雷米還在承擔苦果。當他走在路上時,路人仍然會因為《蜘蛛人3》而對他口出惡言。當然,他應該負責,但是他所承受的非難卻已超越他需要負的責任。

山姆雷米。

另一方面,《蜘蛛人》與《蜘蛛人2》兩部電影都獲得雙重勝利、在全球都受到歡迎。在這種豐功偉業在前的狀況下,所有人都對《蜘蛛人3》寄予超高期望。這種注目壓力,帶給已經非常痛苦的《蜘蛛人3》製片過程更多痛苦:

「(這種注目)對我們一點好處也沒有。」

雷米表示。

伊凡雷米(左)與山姆雷米合作編劇。

山姆雷米至今仍被嚴厲批評

這帶給山姆雷米慘烈的教訓,儘管外界嚴厲地批評他,但是也許最嚴厲指責他的,其實是他自己:因為他竟然這麼輕易地交出了電影主導權。在這位大導演剛開始嘗試拍電影時,他與幾個好朋友,在每個周末拿出自己的打工薪水,買塊超8磁帶(Super 8),然後在某人家裡的後院就開始拍電影。他們用簡陋的裝置、異想天開的運鏡方式,去模仿他們喜歡的電影大師作品。雷米的第一部電影《屍變》(The Evil Dead),成本不過是30多萬美金,卻拍出了大成本也拍不出來的瘋癲效果──雷米主導著《屍變》的一切事宜,他讓這部小電影,成為了他進入好萊塢的最佳名片。

《屍變》是不朽的低成本恐怖經典。

《蜘蛛人》不是恐怖電影,在電影上映前,這讓許多熱愛《鬼玩人》系列的恐怖影迷們,認為雷米背叛了他們、認為雷米轉投主流片商的懷抱,開始拍些騙小孩的扮裝英雄商業作品。事實卻並非如此,雷米並沒有將《蜘蛛人》拍成只有少數恐怖影迷喜愛的血腥荒謬劇,這是一部看來非常正統的英雄成長電影,卻同樣保留了他在《屍變》與《鬼玩人》裡那種荒謬詭異的惡趣味──當奧斯朋企業總裁想要偷吃火雞時,梅嬸竟然嚴厲地打了他,而不可一世的總裁諾曼,悻悻然地像是個犯錯的孩子。這個近乎惡作劇的片段,快速地顛覆了觀眾心中對反派角色的刻板印象,透出一絲倒錯的幽默感。

偷吃要被打手手。

但是在《蜘蛛人3》裡,這些惡搞式的趣味,變成四不像的冷笑話,讓人很容易聯想到,雷米是否已經喪失了他的手感?這等同於對雷米創作力的一種汙辱。對此他表示:

「這是我付出很多代價才學到的一課:我必須是唯一能決定電影創意的人。我熱愛蜘蛛人,所以我願意繼續描述更多的蜘蛛人故事,但是必須透過我剛說的方式,我想我才能正確地呈現這些對蜘蛛人的敬意,而我想不出還有別的方法可行。」

馬奎爾在這部電影大顯顏藝。

《蜘蛛人3》的失敗,甚至可以從陶比馬奎爾在宣傳電影時的冷淡反應就看得出來:他連回答記者問題的力氣都沒有,宛如一個疲累的拳擊手在談論剛剛擂臺上的失敗一般。我們知道馬奎爾私底下其實不是大方又開朗的新好男人──許多人認為他做人很失敗,而且有嚴重的情緒問題。可是即便在宣傳自己電影這種與自身利益息息相關的場合,他也表現得意興闌珊。

《蜘蛛人3》。

當記者詢問他,《蜘蛛人3》在撰寫劇本初期時,導演特別與主演演員們就角色進行討論,而馬奎爾在過程中有沒有提出什麼對於彼得帕克的建議時,他的回答冷淡地令人感到無情:

「這個嘛,他們已經想好了劇情大綱,對我來說就是照演而已。我喜歡看到彼得帕克的角色有更深入的發展,不過我對研究這種事,一點興趣也沒有。」

很明顯地,不管馬奎爾的為人如何,拍過三部電影、演過三次彼得帕克,馬奎爾對於這位紐約義警似乎已經無話可說了──而在拍攝《蜘蛛人3 》時,這種疲累累積到了最大值。

山姆雷米仍然愛著蜘蛛人,他已經表達過不只一次,他願意再執導一次蜘蛛人、他願意讓克絲汀鄧斯特 (Kristen Dunst)再次成為他的瑪麗珍、他想要研究魔比斯(Mobius)與蜥蜴教授(The Lizard)的故事──索尼影業看來延續了他的想法。但是,以結果論,看來雷米還得繼續等下去。

導演哭哭。

《蜘蛛人3》留下了一個沒人喜歡的結局,對所有人都造成某種程度上的傷害,13 年後,這部電影巨大的傾圮,仍然看來怵目驚心──電影公司的過度幹涉,讓《蜘蛛人3》的失敗,成為了好萊塢系列電影的正統失敗公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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